包括那幾個圍觀的族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分家之後，我馬大成一家三口，與老馬家，與大哥二哥一家，從此再無瓜葛。互不往來，互不尋求任何幫助。誰也別指望誰，誰也別來打擾誰。”
“什麼？！”
馬老爺子差點沒被一口氣噎死，他顫巍巍地指著馬大成，眼睛瞪得溜圓，“你……你還要斷絕父子關係？！”
“三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馬土金第一個跳了起來，“咱們是一家人，你說斷就斷？以後誰家有事，誰管？”
“就是！”馬土銀也跟著起鬨，“你這是要把爹孃丟給我們倆不管了嗎？你這個沒良心的！”
牛菜娥也急了，她一把拉住馬大成的胳膊，哭喊道。
“大成啊！我的兒！這話不能說啊！娘……娘老了，以後還要你照顧呢！你大哥二哥他們靠不住啊！”
馬大成看著母親那張臉上，既有對他的哀求，又有對大哥二哥的依賴，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他心裡最後一絲期待，徹底化為烏有。
“娘，”馬大成緩緩掙脫她的手，語氣帶著一絲疲憊和自嘲。
“您口口聲聲說我是您親生的，可您什麼時候真正為我和我的妻女考慮過？”
“大哥二哥有難，您掏心掏肺。我和秀琴，還有小遠，連口飽飯都吃不上的時候，您又在哪裡？”
他看著牛菜娥，平靜地說道：“您口中的‘照顧’，怕不是指我，而是指我能從大哥二哥那裡為您爭取到什麼吧？”
“您只考慮您自己日後的依靠，可您想過，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屬於我們自己、不受任何人欺壓的家。”
“我提這個條件，只是想讓大家都清淨。”
“以後，我們各自安好，互不打擾。您想跟爹，跟大哥二哥他們過，就跟他們過。您要是覺得跟著我，能不受氣，能有口飽飯吃，那我……”
馬大成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那我也可以接受。但前提是，您不能再摻和大哥二哥的事，也不能讓他們再來欺負我們。”
馬老爺子一聽，臉上的怒氣稍減，但依舊沉著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讓我們老馬家，跟你過？”
“爹，我不是這個意思。”
馬大成搖搖頭，“我只是想說清楚，分家之後，我們就是兩個家庭。”
“您跟大哥二哥他們過，那是您的選擇。牛菜娥，您是我的母親，我不能不管您。”
“但您也得明白，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任由您和大哥二哥他們擺佈。”
牛菜娥聽明白了，馬大成不是要完全斷絕關係，而是要劃清界限。
她心裡盤算著，跟著老大老二，雖然受氣，但畢竟是根基深厚，而且有馬老爺子撐腰。
跟著馬大成，雖然能不受氣，但畢竟是分出去的，而且馬大成現在似乎也硬氣起來了，未必能像以前那樣好拿捏。
“我……我還是跟你們爹過。”
牛菜娥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更穩妥的依靠。
她看了馬大成一眼，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大成，你是個好孩子，娘……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但是你爹他們……你大哥二哥……娘不能不管他們。”
馬大成苦笑一聲，心中最後的溫情被徹底澆滅。
原來，在母親心裡，他和他妻女，終究是比不上那兩個兒子和那個老頭子。
“好。”
他點了點頭，聲音沙啞，“既然您做了選擇，我尊重您。”
“那第三個條件，就按我說的，我們馬大成一家，跟老馬家，跟大哥二哥，從此再無瓜葛。以後，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你……”馬老爺子還想說什麼，卻被李鄉書打斷了。
“老爺子，”李鄉書上前一步，手裡拿著那張寫好的字據，語氣不容置疑。
“馬大成已經明確表達了他的條件，並且得到了牛菜娥女士的選擇。現在，請您和馬土金、馬土銀先生，在字據上簽字確認。”
他將筆遞給老爺子，“關於財產分割，尤其是田地，馬大成已經給出了明確的方案。”
“如果你們不同意，那麼，關於糧食被侵佔一事，我會立刻向公安局提交報案材料，由他們介入處理。”
馬老爺子看著那份寫滿了苛刻條件的字據，又看看李鄉書那張年輕卻不容置疑的臉，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顫抖著手，接過筆，在字據上重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馬土金和馬土銀也跟著簽了。
牛菜娥看著那張字據，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有不捨，有不甘，但最終，還是在馬老爺子的示意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分家之事，終於塵埃落定。
李鄉書看著馬大成，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他知道，馬大成能走到這一步，並非易事。他只是引導了情緒的宣洩，真正做出決定的，是馬大成自己。
分家產的事，李鄉書確實沒多少興趣。
他來大姑家這一趟，目的已經達到，馬大成一家總算擺脫了那攤子破事。
不過，看著馬大成那副疲憊又如釋重負的樣子，李鄉書心裡琢磨著，這新家剛起步，總得有點家底才行。
糧食這東西，雖然不缺，但對剛立門戶的人家來說，可是頭等大事。
他得想法子幫襯一把，至少讓他們能安穩度過這個開局。
從吵吵嚷嚷的大堂出來，李鄉書回到大姑家那不算寬敞的屋子。
陳紅正忙著收拾東西，看樣子下午就得走。
她那輛寶貝腳踏車被自己借走了，這下可好，只能坐牛車回去了。
“娘，您不等我一起？”李鄉書有點意外。
他本想著，抓了那逃犯就趕緊帶陳紅回四九城，到時候還能順道去所裡銷個假。
無錯書吧也不知道吳叔他們見到這被定為“特大”的殺人犯時，會是什麼表情？
雖然不清楚活魚村那案子具體有多兇殘，但能冠上“特大”名號，怎麼也得是三等功起步吧？
算算時間，離上次那次表彰大會都沒過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