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狗蛋情緒激動,唾沫星子幾乎濺到李鄉書臉上,他雙眼圓睜如牛,顯然是真的著急了。
李鄉書並未躲避,待吳狗蛋罵完,才滿臉愁容,流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神情,聲音也帶著些許顫抖。
“吳叔,您以為我真有膽量與人拼命嗎?我本就是個體弱多病之人,風一吹便可能倒下,哪有那份膽量。”
“那你還…”吳狗蛋憤怒至極,又要揚起手來。
“我那只是嚇唬他罷了!”
李鄉書趕忙解釋,將早已構思好的說辭和盤托出。
“我見那人形跡可疑,似要對那小女孩不利,心想以我這單薄的身子衝上去也是徒勞。”
“但又不能坐視不管!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我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壓低聲音,講述得繪聲繪色。
“我直接往地上一躺,緊緊抱住那人的腿不鬆手,接著便扯著嗓子大喊:‘抓特務啊!拐賣小孩啦!’我想著,只要能引來旁人,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誰料那傢伙心狠手辣,對著我的腦袋就是一腳,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後面發生的事,都是我從方哥那裡得知的。”
這套說辭半真半假。
既解釋了他為何會出現在那,又將自己從一個莽撞之人,塑造成了一個聰慧少年。
這更契合一個十六歲少年在緊急狀況下的真實反應。
一旁的張主任聽聞,眼前一亮,非但不覺得李鄉書怯懦,反而拍手稱讚道:
“哎呀!吳所,您聽聽!這並非怯懦,而是有勇有謀!”
“在敵我力量懸殊的情形下,懂得發動群眾,運用智慧拖延時間,這種覺悟,遠高於那些只知一味往前衝的莽撞青年!”
吳狗蛋一愣,仔細琢磨後,品出了其中的道理。
對啊!如此說來,這件事就更加合理,也更具宣傳價值了。
他臉上的怒氣瞬間化作哭笑不得的神情,指著李鄉書的鼻子點了點。
“你這小子,可把我嚇壞了!下次遇到事情,不許再這般行事,要先確保自己的安全,明白嗎?”
李鄉書連連點頭,一副虛心接受教導的模樣。
就在此時,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嘎吱”一聲,停在了派出所門口。
車門開啟,一位身著筆挺軍裝、面容剛毅、眼神如鷹般銳利的青年軍人跳下車來。
他徑直走到張主任和吳狗蛋面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地問道:“請問,哪位是李鄉書同志?”
在場眾人皆安靜下來,氣氛瞬間變得嚴肅。
吳狗蛋趕忙將李鄉書推到身前,說道:“這位就是李鄉書。”
那軍人將目光落在李鄉書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後,眼神中的銳利緩和了許多,甚至帶上了一絲溫和。
“李鄉書同志,您好,我叫王海。我奉首長之命,特意前來探望您。”
“首長”二字,讓張主任和吳狗蛋的心都提了起來。
王海從隨身攜帶的挎包中,取出一個用報紙捲成的厚實紙卷,遞給李鄉書。
“首長說,孩子受了驚嚇,但所幸並無大礙,多虧了您,您此次受傷,家中想必也面臨困難。”
“這點東西,是給您的醫藥費和營養費,請務必收下。”
李鄉書有些慌亂,下意識地看向吳狗蛋。
吳狗蛋雖也是頭一回見到這般場面,但還是趕忙碰了碰李鄉書的胳膊,說道:“這是首長的心意,快接著。”
李鄉書這才雙手接過,那紙卷拿在手中頗有分量。
“另外,首長還讓我給您帶句話。”
王海神情變得莊重起來:“他說,您是烈士的後代,也是我們家的恩人,日後若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困難,可以前往這個地方找我。”
他遞過來一張小紙條,上面僅有一個地址,別無多餘文字。
這已不只是簡單的感謝,而是一個承諾,一個來自重要人物的沉甸甸的承諾。
王海完成任務後,並不多做停留,再次敬了個禮,便轉身利落地上了車,吉普車很快消失在衚衕口。
直至車影不見,張主任和吳狗蛋才長舒一口氣,看向李鄉書的眼神徹底改變。
無錯書吧這小子,真是交了天大的好運!
“鄉書啊,”吳狗蛋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他用力拍著李鄉書的肩膀。
“我剛把你的事蹟上報了,分局領導極為重視,說要給你記一個二等功!檔案裡記上二等功,將伴隨你一生!”
二等功!在和平年代,這幾乎是普通人所能獲得的最高榮譽了!
旁邊的張主任也回過神來,從口袋裡掏出五塊錢,塞到李鄉書手裡:“鄉書同志,這是咱們街道辦對您見義勇為行為的獎勵。”
“錢雖不多,但代表著一份心意!您可是咱們街道的光榮!”
李鄉書手持報紙卷,兜裡揣著五塊錢,頭腦還有些發暈,這幸福來得太過突然。
“行了,別傻站著了。”吳狗蛋見他這般模樣,笑著推了他一把。
“趕緊回家去吧,讓你母親也高興高興,我已為你向學校請了一週的假,你就在家安心養身體,哪兒也別去!”
李鄉書點頭稱是,向兩位領導致謝後,便轉身往家走去。
懷揣著一筆錢財和一份承諾,李鄉書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都有些虛浮。
剛拐進四合院所在的衚衕,便聽見院門口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許大茂,你別不識好歹!是不是你撿了我的錢?”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吼道,是傻柱。
“何雨柱,你別血口噴人!誰看見你掉錢了?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是誣告!”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回應道,是許大茂。
“我剛從廠裡回來,兜裡揣著五塊錢,就在這巷子口,一陣風颳過,錢就不見了!這衚衕裡只有你一人,不是你撿的還能是誰?”
“嘿,你這說的什麼話?風颳跑了錢,你怪我?有本事你找風去要啊!”
李鄉書腳步停頓,心中頓時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系統所說傻柱即將撿到的那五塊錢,竟是這樣來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那裡正放著他截胡得來的四塊二毛錢。
他面不改色,低著頭,快步從正在爭吵的兩人身旁走過。
傻柱和許大茂爭吵得正激烈,根本沒注意到這個平日裡沒什麼存在感的病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