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變成鬼?
“什麼意思?”
“我本來也不知道。”蠍子聳聳肩,“你媽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心裡咯噔一下。
“她說,鬼嬰在你體內種了一百三十七顆‘種子’,每一顆都對應著一隻跑出去的鬼。”
“只要你啟用那些種子……就能感應到它們的位置。”
我盯著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怎麼……啟用?”
蠍子沒說話,只是看著我的胸口。
無錯書吧我費力地低下頭,看到自己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而在繃帶的邊緣,幾道黑色的紋路像植物的根鬚一樣,從面板下蔓延出來。
那紋路帶著一種詭異的冰涼,從心臟的位置向外擴散,一直延伸到肩膀、脖子……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那道紋路的末端,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刺痛。
“這是……”
“鬼紋。”蠍子吐出兩個字,“你媽說,這是鬼嬰力量在你體內覺醒的標誌。”
“等這些紋路爬滿你全身……”
“你就會變成新的鬼嬰。”
我感覺喉嚨幹得要冒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所以……我真的要變成那個鬼東西?
“還有多久?”我問,聲音幹得像砂紙在摩擦。
“不知道。”蠍子說,“你媽說,快則三天,慢則一個月。”
“取決於你用不用那些‘種子’的力量。”
“用得越多,紋路長得越快。”
我閉上眼睛,肺裡像被灌了鉛。
這是個死局。
不用這力量,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鬼到處殺人。
用了這力量,我就會變成我最想挫骨揚灰的怪物。
然後呢?
我自己殺自己?
“操。”我低聲罵了一句,聲音裡全是壓不住的火。
蠍子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等著我做決定。
過了很久,我重新睜開眼,看著他。
“如果我變成了鬼……”
我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殺了我。”
蠍子看著我,那張萬年冰山臉上,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動。
“我說,如果我徹底變成了那玩意兒,你親手殺了我。”我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冷得像冰,“別猶豫,別手軟,一槍爆頭,給我個痛快。”
蠍子沉默了足足半分鐘。
最後,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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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昆明市西郊,一座廢棄的化工廠。
我靠在一根滿是鐵鏽的柱子上,胸口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已經不影響行動。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鐵鏽和化學品混合的酸臭味。
“確定是這裡?”我問。
蠍子舉著一個看起來像老式收音機的東西,上面的指標正跟瘋了似的來回擺動,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確定。”他說,“道長給的尋陰器,指標指向哪,鬼就在哪。”
我看著那玩意兒,忍不住樂了:“這東西靠譜嗎?看著跟我爺爺聽評書的半導體似的。”
蠍子瞥了我一眼:“指標快甩斷了,你說靠不靠譜?”
話音剛落,那“半導體”上的指標猛地甩向廠房最深處,然後“啪”的一聲脆響,指標應聲而斷。
滋滋的電流聲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和蠍子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資訊。
不是壞了。
是目標太近,陰氣太重,直接把這精貴的玩意兒給乾燒了。
“看來,是條大傢伙。”我扭了扭脖子,骨節發出一陣噼啪脆響。
“走,會會它去。”
這是我出院後,追蹤的第一隻鬼。
代號,“容器-089”。
按道長的說法,這東西生前是清朝的劊子手,在菜市口砍了一輩子的人頭,死後怨氣不散,成了厲鬼。
短短三天,昆明已經有七個年輕女性遇害。
死狀都一樣,脖子被利落切斷,頭顱不翼而飛。
我撥出一口濁氣,邁步走進廠房。
一股濃重的鐵鏽味和刺鼻的化學品味道混雜在一起,撲面而來,燻得人頭暈。
蠍子跟在我身後,我倆一前一後,腳步踩在滿是碎玻璃的地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廠房裡漆黑一片,手電的光柱像一把利劍,剖開濃稠的黑暗,照出大片廢棄的機器和鏽跡斑斑的鐵架。
“在哪?”我壓著嗓子問。
蠍子沒說話,只是抬手,指了指斜上方的二樓。
我們找到樓梯,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鐵製的樓梯早就鏽穿了,每踩一步,都發出“咯吱”的呻吟,在這死寂的廠房裡格外刺耳。
二樓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旁是一間間敞開著門的廢棄辦公室,黑洞洞的,像一頭頭擇人而噬的怪獸張開的巨口。
我的手心開始冒汗,握著鋼筆尖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一陣“咔嚓……咔嚓……”的怪響。
那聲音很清脆,像是有人在用力地啃咬什麼硬物。
我和蠍子對視一眼,同時放緩了呼吸,腳步也變得更輕。
聲音是從走廊最裡頭那間辦公室傳出來的。
我倆像兩隻狸貓,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
走到門口,我藉著手電的餘光,看到一個穿著破舊清朝官服的人影正蹲在地上,背對著我們。
他正低著頭,專注地啃食著手裡的東西。
那“咔嚓”聲,就是從他嘴裡發出的。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電光柱對了過去。
光芒刺破黑暗,精準地打在那人影身上。
他像是受驚的野獸,猛地回過頭來!
那不是一張人臉。
整張臉像是被剝了皮,露著血紅色的肌肉組織,上面還掛著幾縷沒剔乾淨的皮肉。眼眶裡,兩顆渾濁的眼珠子死死凸起,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他的嘴咧到一個誇張的角度,一口黑黃的獠牙間,正叼著一截血淋淋的人類脊椎骨。
“找到了……”
他喉嚨裡發出滿足的嘶吼,嘴角流下粘稠的黑色涎水。
“新鮮的……活人……”
話音未落,他四肢著地,像一隻大壁虎,猛地朝我撲了過來!
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我瞳孔一縮,幾乎是本能反應,側身閃避的同時,將手中的鋼筆尖狠狠向前一送!
“噗嗤!”
一聲悶響,筆尖毫無阻礙地刺進了他的胸口。
黑色的液體,如同墨汁,瞬間噴湧而出。
“啊——!”
那厲鬼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被筆尖刺中的地方,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消融。
我沒有鬆手,死死地握著鋼筆尖,能清楚地感覺到,一股陰冷至極的力量正順著筆尖,瘋狂地往我身體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