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大力。”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地宮裡激起一連串迴音,“王建國的兒子。”
“我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石棺之內,一片死寂,只有那些血色符文在不知疲倦地搏動。
“我媽,蘇,為什麼要養你?”我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直視那口石棺,“你他媽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依舊沒有回應。
我皺起眉頭,口袋裡那枚冰冷的鋼筆尖彷彿在提醒我最後的底牌。
就在我準備再開口罵幾句的時候。
“咔——”
一聲輕微的、牙酸的摩擦聲響起。
石棺的蓋子,自己動了。
一道細小的縫隙緩緩出現,比墨汁還要濃稠的黑霧,蛇一般從縫隙裡爭先恐後地湧出,迅速在地宮裡瀰漫開來。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將懷裡的少女護得更緊。
“王……建國……的……兒子……”
一個聲音,從石棺裡幽幽傳出。
那根本不是任何生物能發出的聲音,更像無數道尖銳的金屬摩擦聲、臨死前的哀嚎聲、以及來自地殼深處的板塊錯動聲……所有這些聲音扭曲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能讓人靈魂都為之顫抖的共鳴。
“你……像他……”
“都……不怕死……”
“但你……比他……蠢……”
我咬緊後槽牙:“我哪裡蠢?”
“你爸……知道……我想要什麼……”石棺裡的聲音慢條斯理,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所以……他跑了……”
“但你……不知道……”
“所以……你來了……”
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石棺的蓋子被從內向外緩緩推開。
一隻手,從黑霧中伸了出來。
那是一隻慘白到毫無血色的手,上面佈滿了蛛網般凸起的黑色血管,每一根血管都在微微跳動。
它的指甲足有十幾厘米長,漆黑如鐵,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我……要的……”
“從來不是……那些劣質的……食物……”
“我要的……”
那隻慘白的手,隔著層層疊疊的黑霧,遙遙指向了我。
“是……你……”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巨響,像是被人迎面掄了一記看不見的重錘。
什麼意思?
“你媽……蘇……她答應過我……”石棺裡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絲令人頭皮發麻的愉悅,“養我……二十年……”
“二十年後……”
“給我……一個……全新的身體……”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都停止了流動。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腦髓,攪得天翻地覆。
那聲音還在繼續,帶著戲謔和無盡的惡意,揭開了最後一個,也是最殘忍的秘密。
“一個……流淌著監工血脈的……活人的身體……”
“一個……她親生兒子的身體……”
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一個恐怖到極致的念頭在腦海裡瘋狂滋生。
我媽……把我賣了?
“所以……她這二十年……不是在養你……”
“她是在……養我……”
“養大我……”
“等我……長大……”
“然後……把我……當成祭品……獻給你……”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世界彷彿都失去了聲音,只有那可怖的話語在反覆迴盪。
所以……我媽設計的這一切,不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
而是為了把我一步步,精準無誤地,送到這個鬼東西的嘴邊?
“你……終於……猜對了……”石棺裡爆發出刺耳的狂笑,“你媽……是個聰明人……比你爸聰明多了……”
“她知道……監工的血脈……逃不掉……”
“所以……她選擇……犧牲你……”
“來保全……她自己……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那恐怖的笑聲在地宮裡瘋狂迴盪,震得我耳膜生疼,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就在這時,我懷裡一直昏迷不醒的少女,毫無徵兆地睜開了眼。
那雙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已經變成了深不見底的純粹漆黑,像是兩個能吞噬光線的黑洞。
她靜靜地看著我,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無比詭異的弧度。
“監工……”
她用一種完全陌生的,帶著絲絲電音的語調,輕聲開口。
“歡迎……回家……”
話音未落,她的手,閃電般地抓住了我的脖子!
少女的手掐在我脖子上,力氣大得嚇人,五根指甲像鋼釘一樣,瞬間刺破面板。
溫熱的血順著脖頸往下淌。
我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能量正順著傷口,瘋狂地鑽進我的身體,吸食我的生命力。
“監工……你的血……真香……”
少女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尖銳的獠牙,眼眶裡那兩團漆黑開始往外溢位黑色的液體,順著臉頰滴落。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大腦缺氧導致的眩暈感如潮水般湧來。
但我沒有掙扎。
因為我在等。
無錯書吧等那個藏在石棺裡的鬼東西,徹底放鬆警惕。
“哈哈哈……二十年了……二十年了!終於……”
石棺裡傳來狂喜到癲狂的嘶吼,那隻慘白的手從黑霧中完全伸出,一把抓住了棺材邊緣,似乎下一秒就要整個爬出來。
就是現在!
我猛地抬起右手,手裡死死攥著的那枚黑色鋼筆尖,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扎進了少女的太陽穴!
“噗嗤——”
一聲悶響,不是刺穿血肉,而是像扎破了一個裝滿腐臭氣體的皮囊。
少女的腦袋瞬間像洩了氣的氣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啊——!!!”
她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掐著我脖子的手猛然鬆開,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我單膝跪地,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血從指縫裡不斷湧出。
“你……你敢……”
石棺裡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憤怒和驚恐。
“老子不光敢扎她。”我抬起頭,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老子還敢扎你。”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握著那枚沾滿黑色液體的鋼筆尖,一步步朝石棺走去。
“這玩意兒,我爸留給我的。”
“他說這叫‘格式化工具’,當年他就是用這東西,銷燬了十九個像她一樣的‘次品’。”
“你猜,它能不能把你這口破棺材也給格式化了?”
“不……不可能……”石棺裡的聲音開始慌亂,“你只是個監工……你沒有許可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