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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可惜跟錯了主子

我看著她,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說不出一個字。

是她救了我。

在那團能把鋼鐵都汽化的白光爆發時,她用自己那虛無縹緲的鬼體,給我當了盾牌。

“我沒事……你……你沒事就好……”

她衝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可那表情比哭還難看。

隨著她開口,整個鬼影都開始劇烈地閃爍,像是訊號不良的老舊電視,隨時都會“啪”的一聲,徹底黑屏。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從我胸口那血窟窿裡,猛地炸開,比剛才的傷痛還要鑽心。

那感覺很陌生。

像是有隻手伸進了我的胸膛,攥住了我的心臟,不輕不重,卻一下一下地用力捏著。

我王大力活了二十多年,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從不覺得欠誰什麼。

老天爺都沒這個資格。

可現在,我欠了她一條命。

一條用她自己的“命”換來的命。

這他孃的叫我怎麼還?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扶她,想把她那快要散架的身體重新攏在一起。

可我的手,卻毫無阻礙地,從她半透明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指尖觸及的,只有一片冰涼的虛無。

她……連實體都快維持不住了。

這個認知,像是一盆冰水,從我天靈蓋澆到了腳後跟。

陳薇看著穿過自己身體的那隻手,模糊的臉上,那雙眼睛似乎黯淡了一下。

她整個鬼影,又透明瞭幾分。

“別……”她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聲音輕得像耳語,“別碰我……我身上的陰氣……會傷到你……”

都到這份上了,她還在擔心這個。

我猛地收回手,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的嫩肉裡,可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胸口那股又酸又脹的憋悶上。

我寧願現在是我躺在那兒,變成一縷青煙。

“你他孃的別死啊!”

我衝著她,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聲音嘶啞得像是破鑼。

吼完,我才發現,自己的眼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紅了。

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火氣,衝著她就吼了一嗓子,吼完了,才發現自己眼眶有點熱。

“我……”

陳薇還想說什麼,可她身上的光芒,猛地又暗淡了一分,整個人像是斷了電的燈泡,晃了兩下,就那麼閉上了眼睛,不再動彈了。

她沒有消失,但她整個鬼體,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了,就像是夏天馬路上被太陽曬出來的熱浪一樣,只有仔細看,才能看到一絲扭曲的輪廓。

她陷入了沉睡。

我心裡一慌,伸手想去碰她,可我的手,卻直接從她那虛幻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我急得滿頭大汗,手忙腳亂地在廢墟里翻找起來。

“書!書呢!”

我記得那本《鎮邪錄》!

那玩意兒既然能教我怎麼殺鬼,就一定有辦法救她!

我刨開一塊水泥板,終於在下面找到了那本牛皮封面的小冊子,還有那把黑不溜秋的戮魂刀。

我一把抓起那本冊子,也顧不上上面的灰,用我那還在發抖的手,一頁一頁地翻找起來。

上面的字我大部分還是不認識,只能連蒙帶猜地看那些鬼畫符一樣的圖。

終於,我在書的後半部分,找到了一頁。

上面畫著一棵樹,樹下坐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的身上,正飄出絲絲縷縷的青煙,被那棵樹給吸了進去。

在圖畫的旁邊,寫著三個我剛好認識的字。

養魂木。

養魂木?

這玩意兒能救她?

我正想再仔細看看,忽然,一個蒼老而又平靜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從我身後不遠處響了起來。

“戮魂刀……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這把兇器。”

我渾身的汗毛,唰的一下就炸了!

我猛地回頭,一把就抄起了地上的戮魂刀,警惕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在不遠處的一堆廢墟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

那是個老頭,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唐裝,手裡拄著一根看不出什麼材質的黑色柺杖。

他頭髮花白,臉上佈滿了皺紋,但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就像是黑夜裡的鷹。

他沒有看我,而是看著我手裡的戮-魂刀,那眼神,很複雜,有懷念,有厭惡,還有一絲……忌憚。

這老頭是什麼人?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握著刀,手心全是汗,這老頭給我的感覺,比之前的何老三還要深不可測。

何老三是陰狠,是毒辣。

而眼前這個老頭,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你根本不知道里面藏著什麼。

那老頭看了半天刀,才終於把視線移到了我的臉上。

他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邊那團幾乎看不見的、陳薇的鬼影上。

他眉頭微微一皺。

“以身飼魔,人刀合一……又用陰魂擋煞……”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死活。”

他每說一句話,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一眼就看穿了我剛才幹了什麼!

“你……你到底是誰?”我攥著刀,聲音乾澀地問。

那老頭沒有回答我,而是拄著柺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了過來。

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我的心跳上。

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他走到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我胸口的傷,又看了一眼我手裡的刀,最後,他伸出一根乾枯的手指,指了指我。

“小子,你惹上大麻煩了。”

大麻煩?

我他孃的剛從大麻煩裡爬出來,渾身上下還冒著熱氣呢!

我死死地攥著手裡的戮魂刀,那上面殘留的溫度,是我現在唯一的底氣。

“老子不管什麼大麻煩小麻煩!你他媽到底是誰?再往前走一步,別怪我這刀不認人!”我齜著牙,像一頭被逼到牆角的野狗,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胸口的傷又疼又癢,舌頭上的傷口更是火辣辣的,每說一個字都鑽心的疼。

那老頭停住了腳步,渾濁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我手裡的刀上。

他沒生氣,也沒害怕,那張佈滿褶子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點……憐憫?

“刀是好刀,可惜,跟錯了主子。”他搖了搖頭,手裡的黑色柺杖在廢墟上輕輕一點,發出“篤”的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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