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看著易中海,看著他手裡那套比本人還要精神的工具,沒有立刻說話。
陽光下,那些鉗子、扳手、卡尺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八級鉗工最後的尊嚴。
而它們的主人,卻佝僂著背,滿眼渾濁,只剩下卑微。
“堂堂正正地吃口飯?”何雨柱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像鞭子一樣抽在工地上每個人的耳朵裡,“一大爺,您以前算計我,想讓我給賈家當牛做馬的時候,想過要堂堂正正嗎?”
易中海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頭埋得更低了,嘴唇囁嚅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圍幹活的漢子們都停了下來,大氣不敢出地看著這一幕。
“你撮合我和秦淮茹,算計我一輩子當絕戶,就為了你那個可笑的養老大計?那時候,你吃下的每一口飯,睡的每一個安穩覺,堂堂正正嗎?”
何雨柱每問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易中海的臉色就白一分,身體就矮一寸。
最後,何雨柱站定在易中海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裡沒有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現在,你的算盤碎了,靠山倒了,一大爺當不成了,就跑來跟我說,想堂堂正正地吃口飯?”何雨柱搖了搖頭,“易中海,你覺得你配嗎?”
“不配……”易中海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了的風箱,他整個人彷彿被抽乾了精氣神,就要癱倒在地。
他手裡的油布包沒拿穩,一套工具“嘩啦”一聲散落在塵土裡。
他慌忙跪在地上,像愛撫珍寶一樣,一件一件地把那些沾了土的工具撿起來,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乾淨。
那是他最後的念想了。
何雨柱靜靜地看著易中海做完這一切。
“想吃飯,可以。”
就在易中海徹底絕望的時候,何雨柱突然開口了。
易中海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光。
“我這人不養閒人,也不養廢物。”何雨柱指了指工地上已經挖好的地基溝,“看見那些溝了嗎?廠房的地基,一分一毫都不能差。你不是八級鉗工嗎?去,拿著你的傢伙什兒,給我把每一段的水平和角度都校準了。差一毫米,你今天就沒飯吃。”
這個活兒,又髒又累,需要長時間跪在土裡,用最精密的儀器反覆測量。對於一個八級鉗工來說,這是最基礎的功夫,但也是最考驗耐心和眼力的活。
讓一個曾經發號施令的一大爺,去幹這種跪在地上的活兒,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以為易中海會猶豫,會覺得屈辱。
然而,易中海只是愣了片刻,隨即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手忙腳亂地抱起他的工具包,連滾帶爬地衝向了那條最遠的地基溝。
他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沒有再看何雨柱一眼。
他跪在地上,熟練地開啟工具包,拿出水平尺,趴在溝沿上,眯起一隻眼,開始認真地校準。
那姿態,虔誠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這一刻,他不再是什麼一大爺,也不是什麼算計人心的老狐狸,他只是一個手藝人,一個想用手藝換一口飯吃的,最純粹的手藝人。
棒梗看著這一幕,心裡說不出的震撼。他第一次明白,何叔口中的“規矩”,到底有多可怕。它可以把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徹底踩進泥裡,還能讓他自己心甘情願。
何雨柱沒再看易中海,轉身走到棒梗面前。
“看明白了?”
“……明白了。”棒梗點了點頭,“何叔,您這是讓他……認命。”
“不,是讓他找回自己。”何雨柱淡淡道,“一個手藝人,什麼時候都不該丟了自己的手藝。他什麼時候忘了自己是‘一大爺’,只記得自己是個‘鉗工’,他這口飯,才能吃得安穩。”
說完,他拍了拍棒梗的肩膀:“這裡交給你了,我去辦點別的事。”
何雨柱騎上腳踏車,捲起一陣塵土,離開了工地。
廢物利用,也是一門學問。
……
回到四合院,氣氛與工地上的緊張肅殺截然不同。
院子裡洋溢著一股喜氣。
何主任要和冉老師結婚的訊息,已經在三大爺閆埠貴的刻意宣傳下,傳遍了每個角落。
“哎喲,我說什麼來著!何主任那是潛龍在淵,冉老師那是慧眼識珠!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閆埠貴搖著蒲扇,唾沫橫飛地跟劉海中吹噓著,彷彿這門親事是他撮合的一樣。
劉海中在一旁聽著,心裡酸溜溜的,卻也不敢反駁,只能跟著賠笑。
何雨柱一進院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帶著敬畏,也帶著一絲討好。
秦淮茹正在院子裡的水井邊洗菜,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看到何雨柱,眼神複雜地躲閃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她的臉頰豐潤了一些,氣色也好了不少,但那股子認命的麻木,卻更深了。
何雨柱沒理會院裡的紛紛擾擾,徑直回了屋。
屋裡,冉秋葉和何雨水正湊在一起,小聲地說著什麼,看到何雨柱進來,臉上都帶著笑。
“哥,你回來啦!”何雨水迎上來,“我跟冉老師正商量咱們婚禮的事呢!”
“哦?商量出什麼了?”何雨柱笑著問。
“冉老師說,一切從簡,領個證,請院裡街坊吃頓飯就行了。”何雨水撅著嘴,“我說那不行!我哥結婚,必須是這四九城裡最風光的!”
何雨柱看向冉秋葉,她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臉頰微紅。
“雨水說得對。”何雨柱走過去,握住冉秋葉的手,“這事,不能從簡。不但不能從簡,還要大辦,特辦!”
無錯書吧他看著冉秋葉,一字一句道:“我何雨柱的媳婦,不能受半點委屈。我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冉秋葉,嫁給了我何雨柱,是嫁給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冉秋葉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阿虎!”何雨柱朝門外喊了一聲。
“哎,何爺!”阿虎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了進來。
“去,把三大爺給我叫來。”
不一會兒,閆埠貴就顛兒顛兒地跑了過來,一臉諂媚的笑:“何主任,您找我?”
“三大爺,我跟秋葉的婚事,定在下個月了。”何雨柱開門見山。
“恭喜何主任!賀喜何主任!”閆埠貴立刻作揖。
“別來這虛的。”何雨柱擺擺手,從兜裡掏出五十塊錢,拍在桌上,“這錢你拿著,婚禮要用的喜糖、菸酒、瓜子、花生,都由你去採買。要最好的,不許剋扣,但也不能當冤大頭。辦好了,功勞簿上給你記一大功,再賞你一口神仙酒。辦砸了……”
“您放心!”閆埠貴一聽有神仙酒,眼睛都綠了,一把搶過錢,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兒要是辦砸了,我提頭來見!”
說完,揣著錢就興沖沖地跑了。
“這個三大爺……”冉秋葉看著他的背影,哭笑不得。
“讓他有點事幹,省得在院裡嚼舌根。”何雨柱不以為意,他把冉秋葉拉到身邊坐下,柔聲問道,“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婚禮?”
“我……”冉秋葉想了想,“我想要一套新的被褥,紅色的。還想要……一件新衣服。”
她的要求簡單得讓人心疼。
“就這些?”
“嗯。”
“不夠。”何雨柱搖搖頭,他看著冉秋葉的眼睛,認真地說,“我要給你買‘鳳凰’牌的縫紉機,‘上海’牌的手錶,‘永久’牌的腳踏車!三轉一響,一樣都不能少!”
“那得花多少錢……”冉秋葉驚呆了。
“錢的事,你不用管。”何雨柱把她攬進懷裡,“你只要安安心心,做我最漂亮的新娘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