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中手裡的搪瓷缸子重重地磕在桌面上,茶水濺了一桌子。
那張胖臉瞬間漲紅,氣得渾身肥肉亂顫。
“反了!簡直是反了!下午我親自去請的他,跟他說得清清楚楚,晚上開全院大會歡迎他。當時他答應得好好的,現在居然敢放我鴿子?這是目無尊長!這是無組織無紀律!”
他感覺自己的威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在這個院裡,還沒人敢這麼不把他二大爺當根蔥。
許大茂本來就看這倆大爺不順眼,這時候哪能放過這種落井下石的好機會。
他雙手插在袖筒裡,吊兒郎當一晃盪,臉上掛著那欠揍的壞笑。
“得嘞,二大爺,您也就別發火了。人家是鋼廠下來的幹部,又是搞衛生的督察員,那是拿筆桿子的文明人,哪看得上咱們這一院子的大老粗啊?我看吶,這會也別開了,人影都見不著,歡迎個空氣啊?散了散了,回家摟媳婦睡覺去!”
傻柱原本還摩拳擦掌,想著在那新來的面前抖個威風,順便給大哥長長臉。
結果這一拳打在棉花上,那叫一個憋屈。
他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什麼玩意兒!縮頭烏龜!我看也就是個銀樣鑞槍頭,怕了咱們院這陣仗不敢露面吧!”
何雨生站在人群外圍,單手插兜,目光冷冷地掃過那空蕩蕩的後院方向。
那個所謂的衛生督察員,連面都沒露,就先把這滿院子的人得罪了個遍。
清高?傲慢?
無錯書吧在這個講究集體主義的年代,這種獨狼行徑,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不懂人情世故,不拜山頭,甚至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這種人,要麼是有通天的背景,要麼就是腦子裡缺根弦。
看來,這以後院子裡是太平不了了,但這新來的,絕對是個萬人嫌的貨色。
劉海中還在那拍桌子瞪眼,發誓要給新來的立規矩,可週圍的鄰居們早就意興闌珊,三三兩兩地散了。
一場轟轟烈烈的全院大會,就這麼虎頭蛇尾地變成了個笑話。
日子還得照常過。
接下來的幾天,何雨生每天按部就班地去鍊鋼廠出車,傻柱在食堂依舊顛勺,雨水揹著書包上學放學。
那新來的鄰居就像是個幽靈。
何雨生特意在廠裡轉悠了幾圈,想瞅瞅這傳說中的衛生督察員到底是何方神聖,結果愣是沒碰著。
問了幾個人,也都說沒太注意,彷彿這人是有意躲著大夥兒似的。
一晃眼,到了週六。
這天下午,日頭還掛在西邊沒落山,何雨生就提前跟車隊的江大海打了聲招呼,早早溜了號。
明天可是正日子。
帶傻柱去涿州相親,這可是何家的大事,更是傻柱能不能擺脫光棍帽子的關鍵一戰,容不得半點馬虎。
要想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不僅人要精神,排場也得做足了。
這年頭,相親看的就是個實力。
何雨生直奔東區武裝部。
趙衛國正趴在桌上看檔案,見何雨生進來,二話沒說,拉開抽屜就把吉普車的鑰匙扔了過來。
“我就知道你小子今兒得來。車給你刷乾淨了,油也加滿了,別給我掉鏈子啊!”
何雨生一把接住鑰匙,嘿嘿一笑,給老營長敬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轉身就跑。
那輛墨綠色的老吉普停在院子裡,經過沖洗,在陽光下泛著硬朗的光澤。
何雨生拉開車門,熟練地打火、掛擋。
引擎低沉的轟鳴聲瞬間響起,像是沉睡的野獸甦醒。
他手握方向盤,那種久違的掌控感順著指尖傳遍全身,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朝鮮戰場上馳騁歲月。
車輪滾滾,捲起一陣塵土。
不過何雨生沒急著回四合院。
這空車回去,那叫沒眼力見。
既然是要給傻柱撐場面,那就得把面子撐到天上去。
方向盤一打,吉普車拐了個彎,直奔最近的供銷社和副食店。
走進店裡,那股子混合著醬油、醋和糕點的特殊香味撲面而來。
櫃檯後的售貨員正低頭織毛衣,聽見動靜剛想愛答不理地甩臉子,一抬頭看見何雨生那一身挺括的將校呢大衣,再瞥見外頭那輛霸氣的吉普車,立馬換上了一副笑臉。
“同志,您買點什麼?”
“兩瓶老汾酒,要軟蓋的。再來兩條大前門,別拿散的,要整條未拆封的。”
何雨生站在櫃檯前,手指在玻璃檯面上輕輕叩擊。
售貨員愣了一下,這年頭買這麼硬氣的菸酒可不多見,抬頭一瞅那身將校呢大衣,立馬手腳麻利地去貨架上拿貨。
“桃酥、江米條各來二斤,要新鮮剛出爐的。那邊散裝的瓜子花生,一樣給我稱五斤,油紙包好,別漏了。”
這也就是兜裡有底氣,換做旁人,這一趟下來的花銷夠一家子嚼裹好幾個月。
何雨生拎著沉甸甸的網兜,心裡盤算著。
傻柱這回是去涿州相親,那是女方的地界。
禮多人不怪,東西備足了,不僅是給傻柱撐場面,更是那是給何家這塊招牌鍍金。
他把大包小包往吉普車後座上一扔,甚至還覺得有點不夠看。
算了,先把這些運回去再說。
一腳油門轟下去,吉普車卷著衚衕裡的落葉和浮土,穩穩當當地停在了95號四合院的大門口。
剛熄火,何雨生推門下車,正巧撞見拎著菜籃子的二大媽和剛下班回來的秦淮茹。
秦淮茹那一雙桃花眼瞬間就被這墨綠色的鐵疙瘩給吸住了,眼神裡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豔羨。
二大媽更是誇張,圍著吉普車轉了兩圈,在那鋥亮的車漆上摸了又摸。
“哎喲喂!雨生啊,你這是發跡了?連這四個輪子的傢伙事兒都開回來了?這可是當大官才能坐的汽車啊!”
何雨生隨手關上車門,臉上掛著淡笑。
“二大媽,您捧了。這是找我老領導借的,明兒個有用,臨時充個門面。”
二大媽嘖嘖稱奇,雖然說是借的,可能借來這種級別的車,本身就是通天的本事。
正說著,何雨生轉身從後座把剛買的那一大堆東西往外拎。
那汾酒的瓶子在夕陽下泛著光,兩條大前門更是紅得扎眼,再加上那幾大包點心和那一大兜子瓜子花生。
秦淮茹在一旁看得直嚥唾沫,心裡泛起一股子酸水。
自家那個死鬼賈東旭,一個月工資也就夠全家吃棒子麵,看看人家何家老大,這一出手就是半個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