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那晚的哭鬧,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除了濺起幾圈渾濁的漣漪,沒掀起什麼大風浪。
易中海裝模作樣地勸解了幾句,見何雨柱屋裡毫無動靜,也只好訕訕地扶著賈張氏回了屋。
四合院重歸沉寂,但這沉寂裡,卻裹著壓抑。
何雨柱天不亮起床,捅開煤爐子燒上水,就著鹹菜啃倆窩頭,然後推著那輛破腳踏車哐當哐當去軋鋼廠。
食堂裡依舊油煙燻人,大鐵鍋沉重,但他手裡的炒勺翻飛,節奏絲毫不亂。
工友們打飯時,眼神裡的探究和同情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習慣性的、帶著點敬畏的平靜。
沒人再敢當面提分房的事,彷彿那頁已經翻了過去。
但何雨柱心裡那本賬,一頁都沒翻。易中海的陰險,劉海中的得意,閻埠貴的算計,許大茂的齷齪,賈家的貪婪……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暫時的平靜,只是因為那些人還沒找到新的下手機會,或者在積蓄力量,準備更狠的招數。
他不能等,被動挨打不是他的風格。反擊,必須開始。
而第一個目標,他早已鎖定。
許大茂!這條上躥下跳、最不安分的毒蛇,必須打斷他的七寸!
機會很快來了。
這天廠裡放電影,片子是《英雄兒女》。
許大茂作為放映員,下午就忙著在廠區空地上掛幕布,除錯機器,忙得滿頭大汗,見人就吹噓自己技術好,片子如何精彩。
何雨柱下班路過,遠遠看了一眼,沒說話。
晚上電影散場,工人們議論著劇情,三五成群地往家走。
何雨柱故意磨蹭了一會兒,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推車往廠外走。
走到廠門口宣傳欄附近,他看見許大茂正和幾個後勤的人一起收拾放映器材,嘻嘻哈哈地說著什麼,一臉得意。
何雨柱停下腳步,支好腳踏車,像是隨意散步般走了過去。
他先跟後勤一個相熟的老師傅打了聲招呼,然後目光不經意掃過那臺架在三輪車上的老式長江牌放映機。
機器外殼雖然有些舊,但擦得挺乾淨。
許大茂見何雨柱過來,臉上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閃,沒主動搭話。
何雨柱湊近放映機,假裝好奇地摸了摸冰涼的金屬外殼,對那老師傅說:“王師傅,這老傢伙有些年頭了吧?還能這麼清楚,不容易。”
王師傅笑道:“是啊,廠裡的老寶貝了。不過最近總有點小毛病,膠片有時候卡頓,聲音也時大時小的。”
許大茂一聽,趕緊插嘴,帶著炫耀:“嗨,小問題,機器老了都這樣。關鍵得靠人調,我放電影這麼多年,手上有準頭,保證不出岔子!”
何雨柱點點頭,手指看似無意地劃過放映機鏡頭旁邊的幾個調節旋鈕,其中一個旋鈕的固定螺絲似乎有些鬆動,旁邊的金屬外殼上,有一小片不太顯眼的、像是被什麼溶劑腐蝕過的痕跡。他眼神微微一凝,心裡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許放映員是老師傅了,技術肯定過硬。不過這機器定期檢修還是不能馬虎,安全第一嘛。”
許大茂沒聽出話裡的深意,得意地一揚下巴:“那當然,我心裡有數!”
何雨柱推車走了。
許大茂看著他背影,啐了一口:“裝什麼大尾巴狼!”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沒直接去食堂,而是先繞道去了廠保衛科。
保衛科長老陳正在看報紙,見何雨柱進來,有些意外:“何師傅?這麼早,有事?”
何雨柱關上門,神色嚴肅:“陳科長,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向您反映一下。”
老陳放下報紙:“什麼事?你說。”
“是關於放映員許大茂的事。”
何雨柱壓低了聲音,“我懷疑他利用工作之便,可能……動了廠裡的放映器材。”
老陳眉頭一皺:“動了器材?什麼意思?說具體點。”
“昨天放電影,我路過看了一下。”何雨柱描述道,“我發現那臺長江牌放映機,鏡頭組附近有個調節旋鈕的固定螺絲鬆了,而且機器外殼上有一塊不正常的腐蝕痕跡。”
“我擔心許大茂是不是私自拆卸過機器,或者用不合規的溶劑擦拭,影響了機器效能,可能存在安全隱患。”
他頓了頓,補充道:“當然,這只是我的懷疑,沒有證據。”
“但我覺得,放映機是廠裡的重要資產,電影放映也關係到宣傳工作的嚴肅性,萬一出問題,影響不好。”
“所以想來跟您彙報一下,建議保衛科能不能找個由頭,檢查一下那臺機器?也算是防患於未然。”
何雨柱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點明瞭問題,又撇清了自己打擊報復的嫌疑。
老陳是轉業軍人出身,做事認真,一聽涉及到精密裝置和安全隱患,立刻重視起來。他沉吟片刻:“何師傅,你這個反映很重要,放映機確實得定期維護檢查。”
“這樣,我今天就安排人,以例行裝置安全檢查的名義,去宣傳科看看那臺放映機。”
“謝謝陳科長。”何雨柱目的達到,不再多說,起身告辭。
當天下午,保衛科的兩名幹事就去了宣傳科,說是進行春季安全生產大檢查,重點檢視了那臺長江牌放映機。
許大茂開始還沒當回事,嬉皮笑臉地配合。
但當保衛科的人仔細檢查鏡頭組,發現那個明顯鬆動的螺絲,並用專業工具檢測出外殼上那片痕跡確實是某種強腐蝕性溶劑造成時,許大茂的臉色就變了。
“許大茂同志,這螺絲怎麼回事?這腐蝕痕跡是哪來的?”保衛科幹事嚴肅地問。
“啊?這……這可能是平時搬運不小心碰鬆了吧……痕跡?什麼痕跡?我不知道啊……”許大茂支支吾吾,額頭冒汗。
“按照規定,精密裝置不得私自拆卸,清潔必須使用指定溶劑。你這明顯是違規操作!”幹事記錄著。
事情很快報到了廠辦。
李副廠長大為光火。放映機是廠裡重要的宣傳工具,許大茂的行為往小了說是工作馬虎,往大了說就是破壞公物!
而且是在他分房剛剛“壓”了何雨柱一頭的節骨眼上,這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廠裡很快出了處理決定:許大茂工作失職,造成公物損傷雖不嚴重,予以全廠通報批評,扣發當月獎金,並調離放映員崗位,下放到後勤搬運隊鍛鍊三個月。
處理通告貼在廠門口宣傳欄上,引起一片譁然。
“許大茂這下栽了!”
“放映員多肥的差事啊,這下完了!”
“肯定是得罪人了吧?”
“聽說是因為瞎鼓搗機器……”
許大茂看到通告,如遭雷擊,整個人都蔫了。
他跑到李副廠長辦公室哭訴喊冤,被李副廠長一頓臭罵轟了出來。
他又氣又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何雨柱!肯定是他搞的鬼!可他沒有任何證據,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下班回到四合院,許大茂灰頭土臉,見了人躲著走。
婁曉娥知道後,在家跟他大吵一架。院裡的人看許大茂的眼神,都帶著幸災樂禍。
以前巴結他的那些人,現在都躲得遠遠的。
幾天後的傍晚,何雨柱正在屋裡聽收音機,閻埠貴又溜溜達達地來了。
無錯書吧這次,他臉上沒了之前的精明算計,反而帶著點小心翼翼。
“傻柱,聽收音機呢?”閻埠貴沒話找話。
“嗯。”何雨柱沒抬頭。
“那什麼……許大茂的事,你聽說了吧?”閻埠貴試探著問。
“廠裡貼通告了。”何雨柱語氣平淡。
“唉,真是沒想到啊……”閻埠貴嘆了口氣,觀察著何雨柱的臉色,“你說這人,好好的放映員不幹,非瞎鼓搗……這下好了,前途都毀了。”
何雨柱關掉收音機,抬眼看他:“三大爺,您想說什麼?”
閻埠貴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乾笑兩聲:“沒什麼,沒什麼……就是覺得,這人啊,還是得踏實本分,不能太跳脫。雨柱你啊,就挺好,穩重。”他這話,既是感慨,也帶著點示好和試探。
何雨柱笑了笑,那笑意未達眼底:“踏實本分是好,但不能讓人當軟柿子捏。誰想捏我,就得做好手被扎破的準備。”
閻埠貴心裡一凜,連忙點頭:“那是,那是……”又閒聊兩句,趕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