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進屋,目光就在屋裡掃了一圈。嶄新的桌椅,寬敞明亮的窗戶,還有牆角那輛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腳踏車。當她的視線落在林晚秋手腕上那塊精緻的女士手錶時,眼神裡的滿意藏都藏不住。
“不錯,不錯。”林姑媽拉著林晚秋的手,上下打量著,不住地點頭,“這地方敞亮,姑媽看了心裡就踏實。”
何雨柱從廚房裡端著茶出來,笑著打了聲招呼:“姑媽,您快坐,路上累了吧?”
“你就是柱子吧?”林姑媽的目光轉向何雨柱,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商品,帶著幾分審視,但很快就化為了熱絡的笑意,“晚秋這孩子,眼光不錯。我聽說了,你現在是廠裡的先進個人,年少有為啊。”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誇了何雨柱,又抬高了自家侄女。
晚飯,何雨柱親自下廚,做了四菜一湯。
飯桌上,林姑媽顯得格外健談。她常年在供銷社系統工作,走南闖北,見識不少。
“柱子,你現在是廠裡的紅人,認識的領導也多,路子廣。”林姑媽喝了口酒,夾了一筷子菜,話鋒一轉,就說起了一件“發財”的好事。
“姑媽在供銷社,最近聽到點風聲。”她壓低了聲音,身子微微前傾,帶著幾分神秘,“說是總社那邊,要透過一個很特殊的渠道,搞一批進口的化肥回來。這可是稀罕玩意兒,效果比咱們國產的好得多,好多地方的生產隊都搶著要。”
她看著何雨柱,眼睛裡閃著精明的光:“這東西緊俏得很,誰要是能拿到指標,都不用落地,轉手倒出去,一張條子,就能掙這個數!”
林姑媽伸出三根手指。
林晚秋聽得一愣一愣的,在她看來,這就是一筆鉅款。
何雨柱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默默地給林姑媽又倒了半杯酒,心裡卻微微一沉。
“特殊渠道”這四個字,在這個年代,就像是一枚硬幣的兩面,一面是機遇,另一面,往往就是深不見底的陷阱。
“姑媽,這可是好事啊。”何雨柱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隨口閒聊,“這進口的玩意兒,金貴。不知道這貨源是從哪裡來的?手續都齊全嗎?”
“嗨,這哪是我們能打聽的。”林姑媽擺了擺手,一副你不用操心的樣子,“聽說是上面一個很大的大人物牽的線,直接從南邊過來的。手續什麼的,肯定沒問題,不然誰敢碰?我們主任都想弄點指標呢。”
她喝了口酒,又湊近了些,小聲勸道:“柱子,我跟你說這個,是把你當自家人。你現在受領導器重,又是市裡的先進個人,說話有分量。你要是有門路,跟你們廠領導提一提,哪怕是幫廠裡的農場弄點指標,那也是大功一件。實在不行,自己想辦法弄兩張條子,這錢不就來了嗎?你馬上要結婚過日子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何雨柱臉上掛著憨厚的笑,點著頭應付道:“姑媽說的是,我就是個廚子,哪有那麼大門路。不過您這訊息靈通,回頭我找機會跟我們後勤的主任提一嘴,看看他有沒有興趣。”
他嘴上這麼說著,但腦子裡,那個許久沒有動靜的“物資識別眼”和“危機預警系統”,卻同時給了他一種模糊的警示感。
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陰影,籠罩在這批所謂的“進口化肥”之上。
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批化肥,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要麼是成分有問題,要麼就是來路不正。無論哪一種,只要沾上了,都可能惹上天大的麻煩。
見何雨柱應承下來,林姑媽心滿意足地笑了,覺得這個侄女婿不但有本事,還聽勸,是個可教之才。
一頓飯吃完,林晚秋送姑媽去招待所休息。
何雨柱一個人收拾著碗筷,腦子裡還在盤算著化肥的事。
他想起上輩子的一些事,八十年代初,確實有過一批所謂的“進口化肥”流入市場,不少地方用了之後,莊稼大面積減產甚至絕收,後來一查,根本不是什麼化肥,而是一種工業廢料,毒性極大。
難道就是這批東西?
何雨柱眼神一凝,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件事的背後,就不止是發財那麼簡單了,這簡直是在挖國家的根。
他暗自留了心,這件事,他不能不管。但他一個廚子,直接去舉報,人微言輕,沒人會信。必須得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拿到切實的證據。
他將這件事暫時壓在心底,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明天那場屬於他和林晚秋的婚禮。
十月一日,國慶節。
紅旗招展,整個京城都沉浸在節日的喜慶氛圍裡。
而對於南鑼鼓巷的這個四合院來說,今天更是雙喜臨門。
一大早,中院何雨柱家門口就掛上了大紅燈籠,嶄新的窗戶上貼著龍鳳呈祥的喜字,院裡相熟的幾家鄰居,都自發地過來幫忙。
廚房裡,何雨柱請來的幫廚正忙得熱火朝天,濃郁的肉香混著油煙氣,飄滿了整個院子,引得不少孩子在院裡跑來跑去,饞得直流口水。
“何師傅,這肘子燉得可真爛糊!”
“晚秋,你這身新衣裳真好看,跟仙女似的!”
無錯書吧院子裡進進出出的鄰里街坊,臉上都洋溢著真誠的笑容,笑語喧譁熱鬧非凡。
這股子熱鬧勁兒,穿過月亮門一直傳到了前院。
易中海的屋裡,卻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他坐在那張八仙桌旁,手裡端著一杯早就涼透了的茶,一動不動。
他手裡的茶杯,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那是他用力過猛,指節擠壓著杯壁的聲音。
“老頭子,你就別坐著了。”一大媽在一旁收拾著東西,看著他陰沉的臉,忍不住嘆了口氣,“人家辦喜事,你在這生悶氣,算怎麼回事。”
易中海沒說話,只是端起茶杯,將那口冷茶灌進了嘴裡,茶水冰涼,一直涼到了胃裡。
一大媽停下手裡的活,走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勸道:“那請柬上寫得清清楚楚,‘僅邀真心交好之鄰里’,咱們……就別去湊那個熱鬧了,去了也是自討沒趣。”
“自討沒趣?”易中海猛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發出一聲悶響。
他抬起頭,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聲音沙啞:“我易中海當了一輩子一大爺,管了這院裡幾十年的事!他何雨柱小時候,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爹跑了,是我幫襯著他!現在他翅膀硬了,結個婚,就要把我這個一大爺給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