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遠靠在冰冷的消防通道牆壁上，指尖殘留著金屬扶手的涼意，徐衛國最後那句“能避開就避開”還在耳邊嗡嗡作響。
他當然知道避開是最省事的辦法，可蘇韻秋那雙盛滿淚水和恐懼的眼睛，還有她強撐著走進辦公室的脆弱背影，像烙印一樣刻在他腦子裡。
避開？
蘇韻秋做錯什麼事兒了？
事業上剛剛有些起色，就要因為一個老色胚功虧一簣。
公平嗎？
憑什麼啊？
蘇韻秋能到蔣文儀身邊做秘書，學習成長，這是難得的好機會，要是因此辭職離開，今後再先要有這種機會，恐怕比登天還難。
蘇韻秋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要被嚇得滿眼淚水和恐懼，難道還成她的錯了？
瑪德！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事兒，還讓人退一步海闊天空？
想到蘇韻秋受了委屈，還在自責的可憐摸樣，凌遠可忍不了！
“謝了，徐老哥。”
凌遠的聲音依舊緊繃，但比剛才多了份沉凝，“這份情我記著。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通知我。”
他沒等徐衛國再嘮叨，乾脆地掛了電話。
消防通道里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他自己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迴盪。
他攥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徐衛國的話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沉甸甸的，提醒著付鴻磊背後的龐然大物和深不見底的陰狠。
但隨之升騰起的，是更強烈的憤怒和不甘。
憑什麼？憑什麼這種仗勢欺人的渣滓可以肆無忌憚？
憑什麼蘇韻秋這樣單純努力的小姑娘要因為拒絕潛規則而擔驚受怕，甚至可能遭遇不測？
凌遠深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試圖壓下那股幾乎要燒穿理智的怒火。
他不能亂。現在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可能把局面弄得更糟。
他需要資訊，需要知道付鴻磊下一步可能的棋路。
明面上的商業打擊，蔣文儀或許能周旋，但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徐胖子的訊息渠道是第一步，但他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
凌遠直起身，脊椎繃緊如拉滿的弓弦。
他抬手推開沉重的消防門，午後的陽光帶著點灼人的暖意瞬間傾瀉進來，刺得他微微眯了下眼。
走廊裡人來人往，一派忙碌景象，與幾分鐘前樓梯間裡的陰冷壓抑判若兩個世界。
他大步流星地穿過走廊，沒有回頭再看總裁辦的方向。
蘇韻秋此刻應該還在裡面，或者已經回到工位，無論哪種情況，他現在過去都只會徒增她的壓力。
當務之急，是搶在付鴻磊動手之前，編織一張無形的防護網。
徐胖子那邊盯著付鴻磊的動向是外線，他還需要一條更直接、能更快反應的內線，可以在蘇韻秋來不及求助的情況下，可以聯絡他。
凌遠腦海中迅速閃過幾個名字。蔣氏集團安保部的老張？
人可靠，但許可權有限，未必能時刻關注到蘇韻秋的動向。
王曉麗？作為財務部的核心骨幹，和蘇韻秋關係看起來不錯，而且就在同一層，念頭剛起，就被他按下。
王曉麗畢竟只是同事，捲入這種潛在的危險漩渦，對她不公平。
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向電梯間，按下下行鍵。
電梯光潔如鏡的門映出他此刻冷峻如雕塑的側臉，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結。
就在這時，手機在掌心震動了一下。
他低頭看去，是徐衛國的簡訊，只有短短一行字，卻像一塊冰砸進他的眼底，“凌兄弟，剛得到訊息，付鴻磊身邊的貼身保鏢徐暢不見了。”
不見了？
什麼意思？
凌遠感覺莫名其妙。
很快徐衛國第二條簡訊就發過來，“確切訊息，付鴻磊從蔣氏集團離開之後，徐暢就消失了，很可能留在了蔣氏集團周邊，小心些。”
凌遠頓時明白了，付鴻磊這是打算來硬的啊。
他將身邊保鏢悄悄留下，明顯是衝著蘇韻秋來的。
無錯書吧虧得他早有安排，也虧得徐衛國這胖子訊息夠靈通，而且腦子夠活絡，第一時間就給他發來資訊。
找徐胖子幫忙果然沒錯。
凌遠從蔣氏集團大門出去，左右看看，沒發現什麼可疑人。
但付鴻磊將徐暢留下，那必然是要手到擒來。
“凌遠，這就要走啊？”
老王依舊手裡提著保溫杯，衝著凌遠笑眯眯道：“故地重遊，怎麼？沒想過再回來上班？”
凌遠笑了笑，“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上不了一點班。”
他湊近老王道：“王叔，問你個事兒，之前你說聽到付鴻磊離開時候說話。”
“那麼你注意到他身邊什麼人沒離開嗎？”
“啊？”
老王仔細想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道：“想到了，確實有一個人沒離開。”
“人在哪裡？”
凌遠激動道。
老王人雖然老了點，但關鍵時候還真管用啊。
要是老王看到對方的去處，凌遠逮住對方，蘇韻秋就沒事兒了。
“不知道。”
老王搖搖頭，轉身不緊不慢往回走，“人老了，就喜歡打瞌睡，比不得你們年輕人，哪有閒心去盯著別人的去處。”
好吧。
凌遠覺得自己想多了。
人老了，還真是很沒用。
凌遠有些失望，翻了一個白眼道：“好吧，我自己找找。”
蔣氏集團很大，外圍巷子街口不說十幾條，但七八條總該是有的。
對方還是個大活人，不是站著不動的木頭人，這找起來，凌遠少不了顧頭不顧尾。
但該找總是要找的，他立刻就開始行動。
半小時後，凌遠黑著臉重新站在蔣氏集團門口。
三條街口，五個巷子都轉了一圈，結果愣是一個人影沒看到。
他不認為對方會就此放棄，人既然被付鴻磊留下了，那必然就藏在周圍。
“既然找不到，看來我也不能走了啊。”
凌遠自顧自走到車上，打算守株待兔。
那個徐暢估計跟他想法一樣，等著蘇韻秋從公司出來好下手，那麼他就等著對方主動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