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劇烈的眩暈感充斥著端木羽的大腦,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十幾年前端木羽第一次騎馬的時候,那次是阿爹與自己極少的互動時光。
但那次的經歷的映印實在糟糕透了。
端木行看著那匹龍血烈馬整整狂奔了一個時辰,年幼的端木羽只能緊緊地勒住韁繩,努力不使自己掉下來。
無錯書吧劇烈的眩暈感同潮水一般,卻連綿不息。
從那天以後端木羽便學會騎馬,可他從馬背上下來時面如白紙,四肢在不停的抽搐,他漂亮的黑色長髮同身上華麗的勁裝早已被汗水溼透。
當天知道這是端木家的傳統後他才得以釋懷,他的父親、爺爺、祖父……都曾被自己的父親按在烈馬上享受這番“盛宴”。
據說只有一個人在六歲時堅持下來,並征服了那匹龍血烈馬。
他就是青麟殿的中興之主——端木枯,玄脈大陸第二位脈尊。
他現在有些感謝這個古老而又有些變態的傳統,至少端木羽現在得感謝那次經歷。
因為現在他所經歷的,比那次刺激多了。
端木羽三人正騎在一根“狂奔”的木柱上。
九階祭壇下有一個巨大的坑道,彎曲的石道光滑無比,巨柱像一塊木板在冰上“暢行無阻”。
隆隆隆!
大量的屍獸在巨柱與石壁的摩擦下,變成了碎渣。劇烈的運動下,大量的殘肢碎塊與渾濁的鮮血從他們的身上掠過。
端木羽覺得自己就在煉獄之中,屍獸們悽慘的咆哮縈繞耳邊,他們的肢體血肉在空中揮灑,腥臭的鮮血染透他們的衣服。
可,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抓住釘在巨柱上匕首、短劍。
他們可不想從這上面摔下去,萬一一個手滑,下場不言而喻。
石道越來越狹窄,他們不得不整個人趴下抱住木柱。
時間彷彿很漫長,長到他們覺得過了不知多少個春秋冬夏。
這難熬的時間也很短,短到下一刻,木柱便從石道中滑出掉入一條河流中,驚起一大片水花,來了個透心涼。
噗!嘩嘩譁……
大量的血末碎肉從石孔中掉落,原先清澈的河道瞬間被染成血色。
“噗啊!”
端木羽從腥濁的河水中鑽出,緊緊抱住漂浮在河面上的木柱,不多時秦山和周珩也從河水下浮出,三人重新騎在巨柱上。
秦山看著被血肉內臟染的殷紅的河水止不住的乾嘔,端木羽問道,“秦副都使,怎麼了。”
秦山搖搖手答道,“下來的時候沒注意,喝兩口水,一想到這水裡都是那些怪物的血肉就來的噁心。”
周洐和端木羽相視一眼,只好向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目光。
端木羽打量四周,發現他們正在一條地下暗流之中,不知通向何處。
周圍漆黑一片,不過胯下的木柱上去散發著一陣淡淡的白色熒光,供給他們照明。
不知道這河道到底有多長,他們還得在這裡木頭上呆多久?
“唳呀!唳呀!”
“你們有沒有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周珩向身後的端木羽和秦山問道。
端木羽仔細傾聽分辨。黑暗中除了河水流動的聲音還有一聲聲尖銳的細鳴,像是一些鳥類妖獸的叫聲。
“唳呀!唳呀!”
黑暗之中,尖銳的鳥鳴聲逐漸清晰起來。
三人立即警戒的看向四周,眼前除了寂靜漆黑一片與白光下呈殷紅的河水,什麼都沒有。
空氣中瀰漫詭異的氣息……
恐懼,往往源於未知。在“神秘”這層黑布下,世界上的一切都會變味道。
“小心!”
蒼麟冥瞳橫掃四周,端木羽發現端倪大喝一聲。
三人的頭頂出現了一點點紅色的光點,像是漆黑的夜空天上滿是赤紅的星星。
在白光的照耀下,撕開神秘的面紗。
一隻只狹長的獸首,寬闊的眼廓閃爍著紅色的光芒,深綠的翅膀收攏至背後,鋒利的尖喙像一把利劍插入令人作嘔的河水。
是人首怪鳥!
看來,他們還沒有遠離焦山古城的範圍,不然這些守陵獸是不會離開巢穴的。
它們是在捕食,一隻只人首怪鳥歡快的吞食著漂浮在河面的肝臟、碎肉,它們在歡快的嬉戲,這對它們來說簡直是一場饕餮盛宴。
端木羽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守陵獸都沒有眼睛?
在這個漆黑的地下世界,眼睛並不能幫助你。反而,你的眼睛只會欺騙你,將你引向詭異的陷阱。
而聲音不會……
青麟衛們的五感比沒有脈力的普通人強的多,可比起這些在黑暗與汙穢中誕生的屍獸,他們的五感可是大巫見小巫。
特別是剛剛陷入黑暗中,五感閉塞、內心難免陷入恐懼之中。
端木羽不禁為鼎叔他們心中擔憂,鼎叔肯定會率領青麟衛來救自己,可是這些屍獸實在不好對付,看來又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端木羽又想到為他們犧牲的江虎丘和方琰,眼神沉著、雙拳緊握。
這次並不愉快的河流“旅行”終於到了頭。
河流暗道的盡頭是一個處寬闊的湖塘,不過端木羽估計塘底下還貫通著一條或是幾條暗流。
三人抬起頭,神色驚駭!
湖塘被一片陸地呈三方環形包圍,他們的面前是一座大殿,散發著和剛剛詭異的圓古城一樣的瑩綠光芒。
不過,城池上的綠光是從巨柱上的鏡面折射發出的,而這座大殿上的一磚一瓦都像爆發著璀璨的綠光,他們的周圍亮如白晝。
不過卻是一片螢綠的世界。
端木羽一把從木柱上躍起,跳到大殿前的空地,滿地都是腐爛的屍體。
端木羽仔細地觀察這些屍體,但那股嗆鼻的強烈屍腐,臭使得端木羽不得不用手捂住鼻子。
不然,端木羽估計自己得被這味道燻昏過去。
原先腳下漢白的石板被幹竭的血肉染成做噁心的棕紅色,端木羽大略清點了地上的屍體約有一百多具,除了幾隻屍獸的。
地上的屍體都穿著淡金狼紋的黑色勁裝,胸口用金線繡著一個徐字。
“金狼紋……死的都是徐家的人。”端木羽不解的低呢道。
“有發現了什麼了嗎?”秦山和周珩一上岸也是一臉疑惑。
“地上沒有你們所說的怨咒白骨,地上都是屍體雖然神色猙獰、恐怖,說明他們身前遭遇了極其恐怖的襲擊。”
“難道是都外面的屍獸乾的?或是他們之間爭奪利益而自相殘殺?”周洐捂著鼻子問道。
端木羽搖了搖頭,“不像,地上雖然有幾具屍獸的屍體,而且有一些屍體上卻實有屍獸的爪痕,乾屍就是被屍獸咬傷中了屍毒所致。地面上的打鬥痕跡已經很模糊了,但地面上屍獸所造成的破壞十分明顯,他們遭遇的這只是一小股屍獸。”
秦山點了點頭道:“現場的刀刃上大多沾的都是屍獸的黑血,所以真正讓徐家一百多名奔狼衛死在這的,不是這幾頭屍獸或是他們為了爭奪利益自相殘殺,而是另有其人。”
“人?哪什麼人?”周珩實在受不了這味道,跑到池邊急促的大口呼吸。
端木羽和秦山都俯**了各自用精鋼匕首在屍體上撥弄著,想找些線索,端木羽可不想讓雪輕靈送自己的短劍一股屍腐臭。
“這些屍體的鞋底和衣服都有一層黑血凝成的血痂,說明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屠殺了大量的屍獸。還有這幾具屍體斷成兩截,從屍體斷裂出痕跡判斷不像是屍獸用獸爪撕斷的,反而像……”
“你是說著幾具屍體……都是被人活生生扯斷的。”
“嗯,少殿主你看這具屍體。”秦山用匕首小心翼翼的劃開屍體喉嚨處的表皮。“這具屍體的喉骨是被外力捏碎的,屍獸可沒有這種手段。”
端木羽打量周圍的痕跡,儘量忍住屍臭,鼻尖輕嗅發現有股淡淡的味道混在屍臭中——焦味。
端木羽仔細檢查起來,發現屍體死狀雖然都各不相同,但都有一個共同點——身體有被燒焦的痕跡。
如果是被火焰灼傷至死,屍體上至少都有大片被燒焦的跡象,而這些屍體都是要害處或致死傷上有少量燒焦的痕跡,端木羽瞬間打消了火象脈力的可能,那是——雷象脈力。
端木羽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二人。
“所以殺掉這些人的黑手是一個不明的雷脈高手嗎?”周珩弱弱的問道。
“對,這個高手實力非常強大,手段殘忍、高效,我估計是哪方大勢力的人。”
秦山神色冷峻“:徐家的奔狼衛雖然在大陸上排不上號,可能讓一百多名奔狼衛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說明這位高手不光隱藏在他們中間,而且趁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進行單方面的屠殺。”
“放鬆……”
端木羽眼中閃著異光:“他們應該是守在外面的接應部隊,而徐家真正的主力應該進入了這大殿一段時間後才放下戒備。”
“這名雷脈高手原本可以抹除痕跡,但他並沒有這樣做,只有一種可能——他非常焦急,他只想趕在徐家的先頭隊伍之前拿到想要的東西。”
“看來只有進這大殿才能繼續順藤摸瓜。”
三人跨過腳下的“屍山血海”走至雄偉的大殿前,三人抬頭看向高懸在殿門上的匾額。
殷紅色的匾額用暗金色的墨料書寫著三個雄渾有力的大字,不過是古怪的餮文。
“饕餮殿。”
周珩看著牌匾上三個彎曲古老的大字,緩緩念出。
不過端木羽的耳邊卻如同炸雷一般。
饕餮殿!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兇王墓,焦山內的古城不過是個偽裝,或者說是一個陷阱。
端木羽覺得背後泛起一股冷意,他一直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推向這饕餮兇王墓,雖然真相離他越來越近,但端木羽覺得這事一定不簡單。
周珩看端木羽的臉色蒼白“少殿主怎麼了?”
“沒事沒事!只是這身衣服實在讓我噁心的慌,等安全我們就換掉吧。周珩你精通餮文嗎?接下來我們辨識這種古文字可能需要你出力。”
周洐連忙搖了搖手,謙遜道:“精通算不上,我只是略知點皮毛而已。”
“都小心點,戒備四周。外面的屍體都堆成山了,裡面說不定也好不到哪裡去。”秦山查探到周圍並沒有什麼危險後,便推開虛扉的殿門。
殿門與門柱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令端木羽和周珩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大殿內沒有想象中的屍橫遍地,也沒有血流成河,甚至一片空蕩。
大殿內是四排粗壯的殿柱支撐高大的穹頂,主道中央是兩列青銅宮燈並沒有燃著燈火。
大殿外一片明亮,大殿內卻一片昏暗。
端木羽小心到點燃一盞宮燈,明亮的火焰瞬間躥了起來,照亮一小片地方,等待了一會兒,發現沒有異常端木羽才敢將一盞盞宮燈全部點亮。
當時大殿明皇一片,眾人才看清殿內景象,大殿深處是一座雕像,並非是大陸普遍崇尚的神獸,也不是四諦寺的和尚們天天拜跪的個個肥頭大耳的佛像,而是一個雙面神像。
雕像左邊一半是一個身穿厚重青銅戎甲青面獠牙的妖魔,右邊一半卻是一個長衣款款的俊美少年。
妖魔與少年……兩者合為一體,給人說不出的怪異感。
神像雙手捧著一面鏡子,外框像是用檀木雕的,與青銅雕像格格不入。
四排大柱都雕著兩隻熟悉的怪物——人首怪鳥與屍虎,果然不出端木羽所料是守陵獸。它們似乎在守護一個圓盤狀的物體,不過二隻怪物身下殿柱的最低部勾畫的不是祥雲而像是“潮水”,端木羽仔細觀察了每根柱子上的浮雕。
發現所有的人首怪鳥與屍虎神狀皆為一致,唯一變的就是守陵獸身下的潮水。
“這變化的潮水到底有什麼含義?”端木羽眉頭緊鎖,不得其解。
既然不得其解,端木羽索性暫且放下。換上乾淨整潔的衣著,突然一團被水泡爛的紙團被端木羽從換下來的衣衫抖出,紙團被殷紅的河水染成血收色,像是一小團腐爛的碎肉。
對了,那張白紙!
端木羽只覺得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的勒住自己脖子,冷汗淋淋的他轉夾看向在一旁大吃大喝補充體力的秦山和周珩。
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