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眼皮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不去。”他把眼一閉，直接耍賴，“告訴父皇，我死了，剛從地府還陽，元神不穩，需要靜養。”
王德的臉瞬間垮了下來，都快哭了：“殿下，您就別為難老奴了！陛下說了，您要是不去，他就把甘露殿搬到東宮來，跟您抵足而眠，徹夜長談！”
李承乾一個激靈，猛地坐直了身子。
抵足而眠？徹夜長談？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慢吞吞地站起身，一邊整理著皺巴巴的衣袍，一邊往外走。
……
甘露殿。
氣氛，異常熱烈。
李世民紅光滿面，在大殿裡來回踱步，手舞足蹈，活像個剛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三人坐在一旁，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一千二百萬貫！哈哈哈哈！一千二百萬貫啊！”李世民一拍大腿，笑聲震得房樑上的灰都往下掉，“朕的這個太子，真是朕的麒麟兒！他這一覺睡醒，就給朕睡出了一座金山！不，是十座金山！”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房玄齡等人連忙起身行禮。
“同喜，同喜！”李世民大手一揮，顯得格外豪邁。
就在這時，李承乾打著哈欠，被王德半推半就地帶了進來。
“兒臣，參見父皇。”
“快！快過來！”李世民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那熱情勁兒，讓李承乾渾身起雞皮疙瘩。
“承乾啊！你這次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說吧，想要什麼賞賜？土地？美女？還是黃金？只要你開口，朕都準了！”
李承乾聞言，睡意朦朧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
“兒臣不要賞賜，只想休假。”他一臉“誠懇”地看著李世民，“父皇您看，兒臣為了大唐，嘔心瀝血，日夜操勞，如今已是心力交瘁。兒臣想去驪山的鹹魚山莊泡泡溫泉，調養身子，沒個三年五載，怕是緩不過來了。”
甘露殿內，瞬間一靜。
房玄齡剛端起的茶杯，停在了半空。
杜如晦捋鬍子的手，僵在了那裡。
長孫無忌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冷卻，凝固，最後變得漆黑如墨。
“休……想！”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錢，朕已經給你了！帝國鐵路總公司的牌子，朕也給你掛出去了！現在萬事俱備，就等你這個總督辦開工了！你敢給朕撂挑子試試？”
李承乾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攤了攤手：“父皇，圖紙我畫了，錢我弄來了，剩下的鋪路架橋，那是工部和將作監的事，跟兒臣有什麼關係？兒臣不懂土木工程。”
“他們懂個屁！”李世民被氣得吹鬍子瞪眼，“朕讓他們去辦，他們能把鐵軌給朕鋪到天上去！這事，非你不可！朕不管，你今天必須給朕拿個章程出來！否則，今晚朕就住東宮了！”
看著自家老爹這副“你不幹活我就跟你睡”的無賴架勢，李承乾知道，這事躲不過去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腦中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父皇說得也有道理。”他忽然換上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這麼大的工程，關乎國運，確實不能兒戲。依兒臣看，不能一上來就在全國鋪開，萬一出了岔子，豈不勞民傷財？不如……咱們先修一小段，作為試點，試試水？”
“哦？”李世民見他鬆口，頓時來了興趣，“此言有理。那依你看，這試點，該修在哪裡？”
房玄齡等人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李承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兒臣以為，這段鐵路，首先，路程不能太長，便於管控；其次，要離長安近，方便父皇隨時視察工程進度；再次，沿途地勢要相對平坦，減少施工難度。”
“最重要的一點，”他加重了語氣，“總督辦得常駐工地，親自監督才行。”
李世民連連點頭，深以為然：“不錯！承乾考慮得十分周全！那你覺得，哪裡最合適？”
李承乾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圖窮匕見。
“綜上所述，兒臣以為，最合適的地方，莫過於……”
“從長安城的明德門，修到兒臣在驪山的鹹魚山莊。”
“……”
“噗——”
房玄齡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
杜如晦的鬍子，被他自己揪下來好幾根。
長孫無忌目瞪口呆，彷彿第一次認識自己這個外甥。
整個甘露殿，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李承乾。
用國庫的錢，用帝國的資源，調動數萬民夫去修一條……專門給你自己泡溫泉用的鐵路？
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這已經不是假公濟私了，這是把“公”直接搬回了自己家！
李世民也愣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顫抖地指著李承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是被氣的，也是被驚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皇帝會雷霆震怒的時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忽然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好！好你個臭小子！朕準了！”
他一邊笑，一邊指著李承乾，“朕就讓你修這條‘溫泉專線’！朕倒要看看，你還能給朕玩出什麼花樣來！”
他想明白了。
從長安到驪山，距離適中，地勢平坦，緊鄰京畿，安全可控。
這確實是最佳的試點方案！
無錯書吧既能檢驗鐵路的實際效用，又能積累寶貴的建造經驗，還能把這個最關鍵、最不省心的總督辦牢牢拴在工地上。
一舉三得！
至於這小子那點想泡溫泉的小心思……跟一條能改變大唐國運的鋼鐵巨龍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看著自家老爹那副“我已經看穿了一切”的得意表情，李承乾無奈地嘆了口氣，望向殿頂的橫樑。
他真的，只是想舒舒服服地去泡個澡而已。
怎麼就……又成了帝國第一條鐵路的總工程師了呢？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