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影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殿外響起。
這麼快?
林安放下手中的最後一卷名錄,心中一沉。
他還以為至少能再有一晚上的時間,讓他和雲傾城……
他壓下心頭的思緒,整理了一下衣冠,跟著孫影走進了觀書殿正殿。
皇后依舊坐在那張鳳椅上,手中捧著一卷書,似乎看得入神。
林安跪在殿中,不敢抬頭。
“明日卯時,去養心殿當值。”
皇后的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是。”
無錯書吧林安恭聲應下。
“養心殿不比別處,那裡的水,比這觀書殿深得多。”皇后放下書卷,目光落在他身上,“本宮讓你去,是讓你當本宮的眼睛和耳朵,不是讓你去送死。”
她頓了頓,孫影會意,端著一個托盤走了上來。
托盤上,放著一個做工精緻的錦緞香囊。
“這個你貼身收好。”皇后的聲音傳來,“若真遇到邁不過去的坎,或是有人刻意刁難,便將此物拿出來。宮裡的人,都認得本宮的東西。”
這算是護身符?
林安心中微動,這皇后倒是捨得下本錢。
“奴才,謝娘娘天恩!”
他磕了個頭,雙手接過香囊。
香囊入手溫潤,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雅香氣,似乎能讓人心神寧靜。
“去吧。”
皇后揮了揮手。
林安躬身告退,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坐在床鋪上,看著手中的香囊,又想起了雲傾城那句“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被看出破綻”的警告。
皇后的護身符,和仙子的保命神器,到底哪個更靠譜?
答案不言而喻。
他將香囊貼身收好,心中卻在焦急地等待著夜晚的降臨。
他不知道雲傾城會不會來,她說過明日就要走,今夜,或許就是最後的機會。
林安回去後沒等到雲傾城找他,只能研究輕功身法
龍虎淬體丹的藥力已經徹底改造了他的身體,如今的他,身輕如燕,體內真氣流轉不息,修煉起這等上乘輕功,簡直是事半功倍。
月上中天。
林安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躺在鋪位上,心念一動。
熟悉的天旋地轉之後,他進入了那片純白的空間。
空的。
雲傾城不在。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間將他淹沒。
她已經走了?
連一聲告別都沒有?
林安站在空曠的靈域中央,心中空落落的,彷彿被挖走了一塊。
他自嘲地笑了笑,本就萍水相逢,自己又在期待什麼呢?
他準備離開。
就在他心念轉動的前一刻,一道清冷的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面前。
雲傾城!
她回來了!
林安眼中的失落瞬間被狂喜取代。
雲傾城看著他那副模樣,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隨手一揮,兩個通體晶瑩的玉瓶出現在兩人之間。
“這是從皇帝的私庫裡順來的。”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戲謔。
“一瓶‘九陰玄冰露’,一瓶‘九陽烈火釀’,都是皇室秘藏的至寶。”
“此二物,一陰一陽,單獨飲用,不出三息便會化為劇毒,神仙難救。”
“但若是先飲一口陰酒,承受寒毒入體之苦,再飲一口陽酒,以至陽之氣攻克寒毒,如此交替,便可陰陽調和,極大提升修為。”
林安聽明白了。
這是仙子姐姐在臨走前,送給自己的最後一份大禮。
“我天亮便走。”
雲傾城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想。
林安沒有說話,只是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他什麼都不想說,也什麼都不想問。
他只想抓住這最後的一點時間。
他拿起那瓶九陰玄冰露,仰頭便是一口。
刺骨的寒意瞬間席捲全身,彷彿要將他的血液乃至靈魂都徹底凍結!
他悶哼一聲,牙關打顫,卻強忍著沒有運功抵抗。
雲傾城看著他,眸光微閃,拿起另一瓶九陽烈火釀,湊到他唇邊。
炙熱的酒液入喉,如同一團火焰在他體內炸開,瞬間驅散了那股致命的寒意。
一冷一熱,冰火交加。
極致的痛苦之後,是難以言喻的舒爽。
林安只覺得體內的真氣,在這股奇特的酒力催化下,正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增長,凝練。
他看著雲傾城那近在咫尺的絕美臉龐,再也按捺不住,低頭吻了上去。
酒香,唇香,混合在一起,點燃了最後的瘋狂。
這一夜,抵死纏綿。
……
後半夜,雲雨初歇。
雲傾城靠在林安懷裡,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
“這枚戒指,你需滴血認主,再分出一縷神念烙印其中,方可煉化。”
她將那枚青銅戒指的使用法門,詳細地傳授給了林安。
“此物玄妙,我當年也未曾徹底勘破。煉化之後,你自己多加摸索,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林安默默記下,心中卻滿是不捨。
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雲傾城推開他,站起身,重新化作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仙子。
她深深地看了林安一眼,什麼也沒說,身影便漸漸變淡,最終消失在了這片純白的空間裡。
走了。
林安獨自一人,靜靜地站了許久。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將所有的失落與不捨,都壓在了心底最深處。
仙子,等我。
等我了結了這宮中的一切,我便去尋你。
他按照雲傾城教的方法,咬破指尖,將一滴鮮血滴在那枚古樸的青銅戒指上。
戒指光芒一閃,瞬間與他建立起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他心念一動,那枚戒指便憑空消失,下一刻,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特包裹感,從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傳來。
成了!
這下,再也不用擔心假太監的身份暴露了。
林安退出了靈域,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
他簡單地吃了點東西,靜靜地等待著養心殿的召喚。
就在這時,他的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院子外迴廊的拐角處,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是薛花兒。
她的臉上,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