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是陷阱！是那個藏在暗處的烏龜王八蛋，借刀殺人的毒計！”他往前膝行了兩步，那聲音因極度的驚惶而變得尖銳，“此人深得帝心，是聖上潛邸時的伴讀！聖上待他，早已視若手足！任何針對他的調查，都無異於叩問天顏！我們……我們這是在自取滅亡！”

這已不是江湖仇殺，這是直接向皇權最核心的信任，發起自殺式的衝鋒。

然而，薛寶釵並未因這足以讓任何梟雄都魂飛魄散的絕望而有半分情緒波動。

她只是靜靜地坐著，緩緩地，將那張致命的紙條，折了起來。

“所以，你認為，這是一道死題？”

薛寶釵駁斥了銀狼副手的絕望。

“不。”她緩緩抬起眼，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溫潤的眸子，此刻清亮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靜靜地看著那張早已被恐懼扭曲的臉，“這個名字的出現，本身就說明，他存在著一個足以致命的、卻又不為人知的破綻。”

“這道題，考驗的不是力量。”

“而是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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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釵並未理會銀狼副手那錯愕的神情，她已然從袖中，取出了一張乾淨的澄心堂紙。

“現在，放棄追查任何與謀逆相關的證據。”

“我需要你，動用你所有的暗樁，去搜集此人一切與個人生活相關的瑣碎情報。尤其是那些，與朝堂權勢毫無關聯的癖好，與見不得光的私人開銷。”

顯然，那位藏在暗處的盟友，對薛寶釵這種按兵不動的“清談”，已然感到了焦躁。

銀狼副手頂著雙重壓力，領命而去，那背影，再無半分先前的桀驁，只剩下一種奔赴刑場般的倉皇與決絕。

銀狼副手踉蹌而入，他甚至忘了行禮，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石案前，那年輕卻狠厲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荒謬！

“姑娘！查……查到了！”他喘著粗氣，將一張寫滿了潦草字跡的紙條拍在桌上，“可……可都是些無稽之談！”

他那藏於面具之下的目光，充滿了巨大的困惑。

“這位權傾朝野的重臣，近期竟像是瘋了一般，痴迷於道家養生之術！他不惜花費萬金，從各路江湖術士手中，求購各種珍奇藥材，只為……煉製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不老丹！”

這番話，句句都在銀狼副手的預料之外。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權貴閒極無聊的消遣，與他們那通天的謀逆大案，沒有半分干係。

然而，薛寶釵聞言，那雙清亮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的眸子裡，卻瞬間，爆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的精光！

她抓住了。

抓住那條藏於萬丈深淵之下的、唯一的命脈！

“一個擁有頂峰權勢，卻畏懼死亡的人，”她的聲音不高，不急，卻像一段來自異域的古老咒語，徹底超出了銀狼副手那套非黑即白的江湖認知，“其最大的軟肋，從來就不是他的忠誠。”

她只是緩步上前，在那張巨大的堪輿圖前，靜立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

隨即，她緩緩轉身。

“取筆墨紙硯來。”

銀狼副手不敢有絲毫怠慢，飛速將文房四寶奉上。

薛寶釵在那張乾淨的澄心堂紙之上，根據銀狼副手蒐集到的那份珍奇藥材清單，結合賈琅那些駁雜藏書之中，關於藥理相生相剋的記載，開始行雲流水般，繪製一張結構極其複雜的丹方。

她一邊寫，一邊對著那早已被驚得魂不附體的銀狼副手，平靜地說道：“我們不去揭發一個逆臣。”

“我們去給他，獻上一場長生不老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