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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胸口的洪武通寶,在這一刻,震動達到了頂點,那冰冷的刺痛感甚至讓我懷疑它是不是要裂開!

我頭皮瞬間炸開,渾身的血液都涼了!頭也不敢回,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手腳並用,拼命地往上爬!粗糙的繩子幾乎要勒進肉裡,井壁溼滑,好幾次差點脫手摔下去,求生的本能支撐著我,像只受驚的猿猴,不顧一切地向上竄!

下面的“咕嚕”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彷彿那個“它”,正被我的活動驚醒,從沉睡的巢穴中,緩緩爬出!

我不敢往下看,甚至不敢呼吸,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攀爬這一個動作上。頭頂那方形的洞口,那點微弱的天光,此刻就是我全部的希望!

快!再快一點!

終於,我的手扒住了洞口的邊緣!冰冷的青石板觸感傳來,我腰部發力,一個翻滾,狼狽不堪地摔出了洞口,重重砸在宮牆下的荒草叢中!

顧不上摔得生疼的身體,我連滾帶爬地翻身,幾乎是同時,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那塊沉重的青石板猛地推回原位!

“砰!”

石板合攏,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徹底隔絕了下方那令人膽寒的黑暗和詭異聲響。

我癱軟在草地上,像條離水的魚,張大嘴巴,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冷汗早已浸透內外衣衫,被夜風一吹,冰冷刺骨,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月光清冷地灑在宮牆和荒草上,四周寂靜無聲,彷彿剛才那地獄般的經歷只是一場噩夢。

但手心被繩子磨破的火辣疼痛,胸口銅錢殘留的冰冷刺痛,以及鼻腔裡依舊縈繞不散的腥臭氣息,都在無比清晰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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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夢。

“九龍井”下,確實有東西。一個能讓幾十年前的探險隊員在臨死前刻下“ITWAKES”警告的,活著的,或者說正在“醒來”的恐怖存在。

而溫行之,他千方百計要找到這裡,用那邪門的陶罐“源質”作為鑰匙,他想開啟的,難道就是囚禁那個“它”的“門”?!他瘋了嗎?!

我掙扎著爬起來,不敢在此地久留,踉踉蹌蹌地朝著宅子的方向跑去。必須立刻告訴三娘和斌子他們,溫行之的計劃有多麼瘋狂和危險!我們必須阻止他!

然而,當我氣喘吁吁、一身狼狽地翻牆回到宅院,衝進院子時,卻看到了一幅讓我血液幾乎凍結的場景——

溫行之站在庭院中央,背對著我。他面前,三娘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如同一個精緻的提線木偶。溫行之的手中,正拿著那個灰黑色的、貼著符籙的陶罐!

而斌子和泥鰍,則倒在旁邊的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溫行之聽到了我的動靜,緩緩轉過身。月光下,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眼睛,亮得嚇人,裡面燃燒著一種近乎非人的、冰冷的狂熱。

他看著我,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聲音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回來了,吳霍。正好……儀式,需要更多的‘引子’。”

溫行之那句話像淬了冰的針,扎得我渾身汗毛倒豎。“引子”?他媽的他把我們當什麼了?祭品?!

“你他媽想幹什麼?!”我嘶吼出聲,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變形,手裡的柴刀猛地抬起,對準了他。眼睛飛快地掃過倒在地上的斌子和泥鰍,胸口還有起伏,看來只是昏過去了。三娘則像個木頭人一樣杵著,對我的出現和吼叫毫無反應。

溫行之對我手中的柴刀視若無睹,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集中在手中的陶罐和麵前的三娘身上。他低頭,看著那灰撲撲的罐身,手指在那暗紅色的封泥和泛黃的符籙上輕輕拂過,眼神裡是那種令人心寒的專注。

“幹什麼?”他抬起頭,月光照亮他半邊臉,另外半邊隱在陰影裡,顯得格外詭異,“自然是完成未竟之事。‘歸墟’之門需要鑰匙,也需要祭禮。三娘血脈特殊,又與‘穴眼’產生了共鳴,是上佳的‘橋’。至於你們……”他目光終於落在我身上,冰冷,沒有一絲人情味,“氣血旺盛,魂魄凝實,正好用來平息門後的‘躁動’。”

“去你媽的橋!去你媽的躁動!”我氣得渾身發抖,“那下面是什麼鬼東西你沒看到嗎?‘ITWAKES’!它醒了!你他媽還要去開門?!你想把大家都害死嗎?!”

聽到“ITWAKES”幾個字,溫行之的眼神猛地閃爍了一下,但隨即被更深的狂熱取代:“醒了?正好!沉睡的‘源質’才是死物,唯有甦醒,方能溝通‘歸墟’,窺見真實!你們這些凡人,怎能理解其中的偉大!”

他徹底瘋了!跟他說不通!我不能再猶豫!

“三娘!醒醒!”我朝著如同木偶般的三娘大吼,希望能喚醒她。

可三娘依舊毫無反應,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彷彿靈魂已經被抽走。

溫行之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弧度:“沒用的。她的‘神’已被我暫時封禁,此刻只聽命於我。”他不再理會我,右手託著陶罐,左手開始結出一個又一個複雜而古怪的手印,口中唸唸有詞,是一種我完全聽不懂的、古老而晦澀的音節。

隨著他的吟誦和手印,那灰黑色的陶罐,竟然開始微微震動起來!罐身表面那些細微的裂紋中,隱隱透出一絲令人不安的、暗紅色的微光!封口的紅色泥土彷彿活了過來,緩緩蠕動,那張泛黃的符籙無風自動,發出“嘩啦啦”的輕響!

一股遠比在房間裡時更加濃郁、更加邪異的腥甜腐朽氣息,如同無形的煙霧,從罐子裡瀰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庭院!空氣變得粘稠而冰冷,連月光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我胸口那枚洪武通寶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到一樣,傳來一陣劇痛!它不再是震動,而是在瘋狂地跳躍,彷彿要掙脫紅繩,逃離這個地方!

不行!必須阻止他!

我怒吼一聲,也顧不上什麼章法,揮著柴刀就朝著溫行之撲了過去!目標直指他託著陶罐的右手!

就在柴刀即將砍中的瞬間,一直呆立不動的三娘,突然動了!

她不是阻攔我,而是猛地張開雙臂,如同一個沒有意識的盾牌,直挺挺地擋在了溫行之身前!她的眼睛依舊空洞,但臉上卻浮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僵硬的決絕!

我這一刀要是砍實了,必然落在三娘身上!

“操!”我硬生生收住力道,手腕扭得生疼,柴刀擦著三孃的衣角劈空。巨大的慣性讓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溫行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專注地念誦著咒文,結著手印。他早就計算好了,用三娘來做他的肉盾!

“三娘!你醒醒!看看我是誰!我是吳霍!”我急得眼睛都紅了,試圖繞過她去攻擊溫行之。

但三孃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完全不像個重傷初愈的人,她如同一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精準地移動著,始終擋在我和溫行之之間。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我幾次想強行突破,都被她毫不費力地推開,摔倒在地。

而陶罐的異變越來越劇烈!暗紅色的光芒越來越盛,甚至能透過罐壁,隱約看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地蠕動、衝撞!封口的紅色泥土裂開了一道縫隙,一股更加濃郁的、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黑氣從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滲出!那張符籙燃燒了起來,卻不是正常的火焰,而是一種幽綠色的、冰冷的光焰!

庭院裡的溫度驟降,地面甚至結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霜。昏迷中的斌子和泥鰍無意識地蜷縮起身體,臉色發青。

溫行之的吟誦聲越來越高亢,帶著一種癲狂的韻律。他最後一個手印結成,右手食指猛地刺入陶罐封口那道裂痕!

“以血為引,以魂為祭,源質歸位,洞開幽冥!”

他低沉嘶吼,刺入裂縫的手指瞬間變得烏黑,彷彿被吸乾了血液!但他毫不在意,臉上反而露出一種近乎迷醉的狂喜!

“嗡——!!!”

陶罐發出一聲沉悶的、彷彿來自九幽之下的轟鳴!罐身表面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瞬間遍佈!暗紅色的光芒沖天而起,將整個庭院映照得一片血紅!

“咔嚓!”

陶罐再也承受不住內部那股狂暴的力量,轟然炸裂!

沒有四濺的碎片,所有的陶片在炸開的瞬間,就被罐中湧出的那團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動著的、散發著無盡陰邪與死寂氣息的暗紅色“源質”吞噬了!

那團“源質”懸浮在半空,約莫臉盆大小,像是一顆醜陋的、搏動著的巨大心臟,表面佈滿了扭曲的脈絡和不斷開合、如同嘴巴般的裂隙。它散發出的氣息,讓我的靈魂都在顫抖,洪武通寶的灼熱和刺痛已經達到了極限,彷彿下一刻就要在我胸口炸開!

溫行之看著那團“源質”,眼神熾熱得如同朝聖者看到了神蹟。他猛地一揮手,指向依舊如同木偶般擋在他身前的三娘:

“去!融入‘橋’身,指引歸途!”

那團暗紅色的“源質”如同接到了指令,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蠕動聲,猛地朝著三娘撲了過去!

“不!!!”我目眥欲裂,想也不想,再次撲了上去,想要推開三娘!

但已經晚了。

那團“源質”如同有生命一般,靈活地繞開了我的阻攔,瞬間撞在了三孃的胸口!

沒有想象中的血肉橫飛。那團粘稠的暗紅色物質,如同水滴融入海綿一般,毫無阻礙地、迅速地滲透進了三孃的身體!

三娘渾身劇震,空洞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瞬間被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她張開嘴,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至極的尖嘯,身體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角度向後反折,面板表面,無數暗紅色的、如同蛛網般的紋路瞬間浮現、蔓延!

她的氣息,在剎那間變得無比陌生,無比恐怖,混合了她本身的生機與那股純粹的死寂陰邪!她不再是三娘,更像是一個被邪物佔據的軀殼!

“成了!哈哈哈哈!”溫行之看到這一幕,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瘋狂的大笑,“橋已搭成!門將洞開!”

他不再停留,看都沒看地上昏迷的斌子、泥鰍,以及呆立當場的我,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朝著宅門外衝去,方向赫然便是舊皇城!

他的目標,始終是那個“甲壹”穴眼!他要利用已經成為“橋”的三娘,在那裡,強行開啟所謂的“歸墟之門”!

而被“源質”侵入的三娘,在發出一聲尖嘯後,動作僵硬地轉過身,暗紅色的瞳孔鎖定了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純粹的、冰冷的惡意。她邁開腳步,不是走向我,而是跟隨著溫行之離開的方向,步伐僵硬卻迅捷,如同一個被牽引的傀儡!

“三娘!!”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如刀絞,巨大的憤怒、恐懼和無力感幾乎要將我吞噬。我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斌子和泥鰍,一咬牙,撿起掉落的柴刀,朝著三娘和溫行之消失的方向,發瘋般追了上去!

我不能丟下三娘!無論如何,我要把她搶回來!

夜色深重,寒風刺骨。我追出宅門,遠遠看到溫行之的身影在街角一閃而逝,而三娘那僵硬卻迅捷的背影,正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我拼盡全力追趕,胸口那枚洪武通寶依舊在瘋狂示警,灼痛感一陣陣傳來,提醒著我前方是何等絕境。

穿過寂靜的街道,越過殘破的牆垣,舊皇城那巨大的輪廓再次出現在眼前。而那個被撬開的“九龍井”入口,在慘淡的月光下,如同巨獸張開的口器,散發著令人絕望的陰寒氣息。

溫行之已經站在了洞口邊緣,他回頭,看著追上來的我,以及我身後那被“源質”控制的三娘,臉上露出了一個近乎愉悅的、殘酷的笑容。

然後,他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跳入了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緊接著,三娘也走到了洞口,沒有任何遲疑,如同履行程式的機器,緊跟著跳了下去。

我衝到洞口,看著那吞噬了他們的、散發著濃郁腥臭和邪惡波動的黑暗,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下面,是可能已經“醒了”的恐怖存在,是瘋狂追尋“歸墟”的溫行之,還有被邪物侵佔的三娘。

而我,別無選擇。

我握緊了手中冰冷的柴刀,看了一眼胸口那枚彷彿隨時會碎裂的銅錢,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嘔的腥臭空氣。

然後,朝著那無盡的深淵,縱身躍下。

黑暗,再次將我徹底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