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中心的爆炸,如同在死寂的墳場中敲響了一聲喪鐘。林軒等人不敢有絲毫停留,強忍著傷勢和消耗,以最快速度遠離那片區域。
按照拓印星圖上的標註,7號備用撤離航線的起點,位於星艦殘骸的“第七輔助船塢”。他們根據殘骸內部尚能辨認的指示標識(部分被菌毯覆蓋或損毀),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個方向移動。
沿途,爆炸引發的震動似乎啟用了殘骸深處更多不穩定的東西。他們遭遇了數次小規模的金屬結構坍塌,以及好幾波被驚動的、形態更加扭曲猙獰的寂滅獸。這些寂滅獸似乎受到了爆炸能量的刺激,變得更加狂暴,甚至出現了少量能噴吐腐蝕效能量球或發射骨刺的變種。
戰鬥變得更加艱難和頻繁。林軒謹慎地使用著破滅星力,只在關鍵時刻用來對付最難纏的敵人,平時則以星辰靈力和戰術周旋為主。慕雪晴的冰魄之力在這種環境下消耗也很大,她開始有意識地控制輸出,更多地利用劍術技巧和環境的寒冷特性。凱雷斯和星靈戰士們的光劍能量儲備有限,不得不更加節約。
嵐的自然法術在這裡幾乎派不上用場,只能提供一些微弱的治療和預警。
一路且戰且走,眾人的狀態持續下滑。丹藥和能量棒在快速消耗。
“必須儘快找到船塢,離開這艘‘棺材’。”林軒心中愈發緊迫。這艘星艦殘骸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死亡陷阱,多待一刻,危險就多一分。
終於,在穿過一片如同迷宮般的破損管道區後,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由高強度合金框架支撐的穹頂空間出現在眼前。這就是第七輔助船塢。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人心頭一涼。
船塢內部一片狼藉,穹頂有多處巨大的破洞,能看到外面黯淡的星空。地面上散落著大量飛船的殘骸,有的只剩下一半船身,有的扭曲成一團廢鐵,有的則被厚厚的塵埃和暗紅色菌毯覆蓋。幾臺巨大的維修機械臂如同死去的巨人手臂,無力地垂落著。
空氣中瀰漫著陳腐的機油味和更濃郁的寂滅汙染氣息。
“這裡……真的有能用的飛船嗎?”一名星靈戰士忍不住低聲說道,語氣帶著絕望。
無錯書吧林軒沒有說話,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整個船塢。系統雖然不給力,但他的【星力感知】全力運轉,配合肉眼觀察,快速分析著。
大部分殘骸能量反應微弱或死寂,結構嚴重損壞,顯然無法使用。但……在船塢的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緊靠著內壁,停泊著一艘體型中等、造型略顯笨重、通體灰撲撲的飛船。它的外殼也有不少損傷和鏽跡,但整體結構看起來相對完整,最重要的是,林軒感知到它內部有極其微弱、但持續穩定的能量反應!而且,船體表面的菌毯覆蓋明顯少於其他殘骸,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排斥著汙染。
“那邊!”林軒指向那艘灰撲撲的飛船。
眾人精神一振,立刻靠了過去。
靠近後看得更清楚。這是一艘辰垣文明標準的“工蜂級”多功能工程艦,設計用途是資源採集、緊急維修和短途運輸,以皮實耐用、適應性強著稱,但速度和火力就很一般了。它的一側引擎艙有明顯撞擊和修補痕跡,舷窗也破碎了幾扇,被用不明金屬板臨時焊死。飛船的艙門緊閉,旁邊有一個手動開啟的閥輪,閥輪上掛著一塊簡陋的金屬牌,上面用辰垣文字和一種歪歪扭扭的通用語寫著:“‘小強號’,還能動,鑰匙在老三左腿骨下面。誰用誰修,用了記得留點燃料。——倖存者小隊,星曆XXXX年。”
“小強號……這名字倒是貼切。”林軒嘴角微抽。他走到所謂的“老三左腿骨”旁——那是一具靠在牆邊、穿著破爛工程服的骷髏,左腿骨果然有些異樣。他小心地移開腿骨,下面壓著一塊非金非玉的菱形晶體,正是飛船的啟動金鑰。
“看來是當年迫降後的倖存者改造留下的。”凱雷斯感慨,“不知道他們最後有沒有離開。”
林軒沒空感慨,他拿起金鑰,走到艙門旁的識別器前。識別器亮起微光,掃描過金鑰,發出“咔噠”一聲輕響,艙門緩緩向內開啟,一股陳腐的空氣湧出。
“我先檢查。”林軒攔住想要進去的眾人,自己率先踏入。
飛船內部比外面看起來更……“復古”。許多裝置都被拆改過,線路裸露,控制檯也是新舊不一,顯然經過多次手工維修。但基本的維生系統、動力核心、導航儀(雖然型號很老)都還在,而且確實有微弱的能量供應。燃料艙的讀數顯示還有大約15%的儲備,不多,但應該夠啟動和短途航行。
林軒仔細檢查了動力核心和能源線路,確認沒有明顯的洩漏、短路或者不穩定能量節點。又檢查了生命維持系統,雖然效率低下,但還能工作。導航儀能開機,但星圖資料庫嚴重缺失,只有最基本的座標定位和航線記錄功能,而且需要手動輸入目標座標——他們剛剛拓印下的航線圖正好派上用場。
“可以一試。”林軒走出飛船,對眾人說道,“但這艘船狀態很差,燃料不足,防禦基本為零,速度估計也快不了。而且,我們不知道那條‘7號備用撤離航線’現在是否還安全,終點‘遠望者’哨站是否還存在。”
他冷靜地列出了所有已知風險:飛船可靠性低、資源匱乏、航線未知、目的地情況不明。
“留在這裡,遲早被耗死或者被更危險的東西找上門。”慕雪晴清冷的聲音響起,一針見血,“乘船離開,至少有方向,有希望。”
“沒錯,在這裡只能等死!”凱雷斯握拳道,“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比坐以待斃強!我們星靈族在流放之地,就是靠一次次搏殺才活下來的!”
嵐和星靈戰士們也紛紛點頭。絕境之中,有選擇總比沒選擇好。
林軒看著眾人,緩緩點頭:“好,那就登船。但是,有幾條必須遵守。”他語氣嚴肅,“第一,船上一切行動聽我指揮,尤其是航行和遇到突發情況時。第二,節約一切資源,包括靈力、丹藥、燃料、食物和水。第三,保持最高警惕,航線上的任何異常都不能掉以輕心。第四,做好最壞打算,如果目的地不存在或者更加危險,我們必須有備用計劃。”
“明白!”眾人齊聲應道。林軒的謹慎和條理,在這種時候反而給了他們安全感。
眾人迅速登船。林軒坐在主駕駛位(經過簡單檢查,這個位置的控制系統相對最完整),將菱形金鑰插入控制檯。一陣低沉的嗡鳴聲後,控制檯亮起,各種簡陋的指示燈閃爍起來。
“啟動自檢程式……引擎響應緩慢……導航系統線上……維生系統低功耗執行……武器系統:無……護盾系統:缺損90%……”一個沙啞的電子音斷斷續續地彙報著。
果然是個破爛。林軒心裡有數,開始手動輸入從星圖上記錄下的航線座標。老舊的導航儀吃力地運算著,螢幕上線條跳動,最終勾勒出一條扭曲斷續的路徑,指向東南方向的星空。
“航線輸入完成。預計全速航行時間……無法計算,燃料不足,且航線途經三個標記為‘中度風險’的能量亂流區。建議:低功率巡航,規避風險區域,預計抵達時間……未知。”
未知……林軒眉頭緊鎖。這意味著他們要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進行一場可能漫長且充滿變數的星際漂流。
“啟動引擎,低功率輸出,目標方向東南,先離開這片殘骸區域。”林軒下達指令。
“小強號”顫抖著,尾部那兩個修補過的引擎噴射出不太穩定的淡藍色尾焰,緩緩駛離了破敗的船塢,穿過穹頂的破洞,進入了外面冰冷死寂的虛空。
回頭望去,那艘巨大的星艦殘骸如同一頭死亡的星空巨獸,靜靜地漂浮在破碎的星球背景上,逐漸變小。
“再見了,‘棺材船’。”林軒心中默唸。他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飛船的狀態監控和前方的航路上,【星力感知】則如同無形的觸角,延伸向飛船周圍,警惕著可能來自虛空的威脅。
慕雪晴坐在副駕駛位,閉目調息,同時分擔一部分神識警戒。凱雷斯等人則抓緊時間在船艙內療傷和恢復。
“小強號”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微塵,沿著一條古老而充滿不確定性的航線,駛向未知的黑暗深處。
航行起初的幾天還算平靜。除了偶爾需要微調方向避開一些漂浮的較大殘骸外,並未遇到什麼危險。飛船的老舊系統吭哧吭哧地工作著,燃料在緩慢但穩定地下降。
林軒沒有浪費任何時間。他一邊監控航行,一邊爭分奪秒地修煉《星樞秘典》,嘗試進一步掌控和純化那新生的破滅星力,同時用生命源石的能量持續溫養傷勢。他深知,在這種環境下,自身實力的每一點提升,都意味著多一分生存的保障。至於飛船的維修和最佳化?在缺乏專業工具和材料的情況下,他暫時不做奢望,只求它別在半路散架就行。
慕雪晴等人也是如此,都在抓緊時間恢復和提升。
直到第七天,導航儀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警告!前方進入預定‘能量亂流區’邊緣!偵測到不穩定空間波動及高能輻射!建議:提升護盾(如可用)或進行規避!”
林軒立刻從入定中醒來,看向前方。只見原本黑暗寂靜的星空中,出現了一片色彩斑斕、如同極光般扭動的區域,範圍極廣。那片區域中,隱約可見細碎的空間裂縫和跳躍的電弧。
“這就是星圖上標記的第一個風險區……”林軒表情凝重。他沒有貿然闖入,而是先降低了飛船速度,小心地靠近亂流區邊緣進行觀測。
“系統,分析亂流強度、規律及安全透過的可能性。”
【能量不足…粗略掃描:亂流強度中等,存在週期性波動規律…核心區域有小型空間漩渦…直接穿越風險較高,飛船結構可能受損…建議:尋找亂流相對平緩的‘間歇期’或嘗試繞行。】
繞行?林軒調出星圖(雖然簡陋),發現這片亂流區範圍很大,繞行需要消耗大量額外的燃料和時間,而他們的燃料已經不足12%了。
“計算‘間歇期’規律和最佳穿越路徑。”林軒做出決定。冒險穿越,但要將風險降到最低。
【計算中…需收集更多實時資料…預計需要靠近觀測三至五個波動週期…】
“靠過去,保持安全距離,收集資料。”林軒操控“小強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緩緩貼近那片瑰麗而危險的能量亂流。
收集資料的過程緩慢而緊張。飛船不時被亂流邊緣逸散的能量衝擊得搖晃不止,老舊的船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林軒全神貫注,記錄著每一次能量波動的強度、頻率和範圍。
慕雪晴也來到控制檯前,用她敏銳的冰魄神識輔助感知亂流中寒效能量的變化規律。凱雷斯等人則緊張地戒備著,雖然在這虛空之中,敵人更可能是無形的能量。
終於,在觀測了四個完整的波動週期後,系統結合林軒和慕雪晴的感知,計算出了一條相對安全的穿越路徑,以及一個大約半個時辰後出現的、持續約一炷香時間的“相對平緩期”。
“就是現在!所有人固定好自己!引擎功率提升至70%!按照預定路徑,全速穿越!”林軒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斷。謹慎不代表畏縮不前,在充分評估風險、做好預案後,該拼的時候也得拼!
“小強號”發出更加響亮的轟鳴,船體劇烈震動,如同離弦之箭,一頭扎入了那片絢爛而致命的能量亂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