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唐伯虎剛到院子裡打拳沒多久,文徵明就急匆匆地拿著一封信跑來。
“唐兄,蘇州來信了!”
唐伯虎聞言詫異道:“這麼快?”
文徵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是,是借了我大哥的人手,這才加急趕了過來送信。”
唐伯虎不禁稱讚道:“文大哥真是慷慨大方,夢晉到時候回到蘇州可要多感謝一番了。”
文徵明推辭道:“你們與我家之間何必如此客氣,我們先拆信吧!”
信裡說道,張夢晉已經出發了,打算途經南昌,一同與崔瑩出發來南京。
唐伯虎點點頭,道:“女子獨自出遠門,若是有夢晉的陪同,也能安全幾分,只是他們不知道何時能到!”
文徵明掐了掐手指,算一下道:“這信裡沒說,若是走水路,多半快些,但是要途經南昌,那就只能走官道,或許會晚上幾日吧。”
只要崔瑩早些來了南京,一切就好辦了,誠心上寧王府做幕僚,結果中途痛失老父親,這樣的案件莫說是應天府,平常老百姓聽了都會有些感觸。
唐伯虎還在盤算著如何將這件案件的影響放大時,興安從大廳跑來,大聲喊道:“相公,應天府的大人來了!”
文徵明與唐伯虎相互對視一眼,難不成衙役要通知今日要上堂了。
昨日他確實是把李日芳送進了應天府,按照正常速度,也應該要再次開堂了。
等他們兩人走到客棧大廳時,卻看到了一身便衣的推官張遠。
唐伯虎甚是奇怪,一個小小的通知至於讓推官大人親自上門嗎!而且還是便服。
想著想著,不由得落後一步。
文徵明客氣上前行禮,卻被張遠一手擋住了。
張遠道:“文璧,不必如此多禮,我今日來是以一個普通人來相見。”
文徵明聽著這話,似乎話裡有話,便問道:“難不成案件出了什麼問題,以至於讓大人微服私訪?”
張遠臉上突然出現了少許歉意,嘆氣道:“此案交於府伊,府伊親自上陽春書院,找那柳管家,進行探查,在陳池的房裡搜到了繩索和毒藥,就此判定陳池乃是殺害崔文博的兇手。”
“什麼?”文徵明不敢置信,緊著又問道,“那毒藥可是西域毒蛇的毒汁?可經過比對了?”
推官張遠一時有些沉默不語,顯然是寧王府做出一個假象來,這些細節根本經不起推敲,只得委婉道:“這個案子已經進入私下調解了。陳池的家人已經替其認罪了。”
唐伯虎一把站上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南京的應天府是吃白飯乾的嘛!
這原告還在客棧裡等著再次開庭,眼下倒好,直接變成私下調解了,兩條人命就這麼簡單的定案了!
他不禁怒道:“崔文博明明是李日芳派人將其殺害了,怎麼又扯到了陳池身上,陳池不過是一個買房介紹人罷了,根本不是殺害崔文博的兇手。而且,那晚與我們住一個院子的徐維,還看到了一個矮矮的身影爬進崔文博的院子裡,陳池那魁梧的身材怎麼可能是兇手!”
唐伯虎心頭哂然,冷笑道:“這麼沒腦子的審案,府尹大人居然準了?那我這個證人的供詞就當是放屁了?”
推官張遠無法反駁,無奈道:“我若是有能力,自然不會如此荒唐地辦案,可惜……”
“可惜寧王家大業大,又是皇帝親戚,誰敢得罪他的幕僚?”唐伯虎臉上冷意愈甚:“這麼喜歡干涉王法,去跟皇帝求一道聖旨,乾脆做南京的府尹算了,既能保下他的幕僚,又能隨心所欲,豈不是不是一舉兩得?結果暗地裡搞這一套,活生生將死人定為兇手了,這是人乾的事嗎?”
推官張遠頭一次聽到如此大膽的發言,憋了一會兒,忽然道:“寧王的手下來了。”
唐伯虎聽得眉頭一跳,抬眼去看,便見遠處一行侍衛正向此處奔來,馬蹄聲如驚雷,背對著那輪剛升起的太陽,塵土飛揚間似乎極為囂張。
唐伯虎心念微動,他倒要看看寧王還有什麼招數要耍,直接走上前,冷面相迎。
文徵明也緊接著跟了上來。
哪知那行人到了客棧門口,卻忽地勒馬停住,為首的那匹雄健駿馬嘶叫一聲,馬蹄濺起的塵土落到了他的衣襬上。
“你是從蘇州來的唐寅?”唐伯虎聽見馬上的侍衛問自己。
他抬著頭,說:“對,我就是從蘇州過來的唐寅。”
無錯書吧侍衛接著問道:“那你就是與唐寅一同的文璧?”
文徵明點了點頭,不知這寧王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如此任意妄為!
為首的侍衛神情有些陰鷙,點點頭,便下馬走上前,忽然心有所感,朝客棧裡面望了一眼。
他有些危險地眯起眼來,用馬鞭指了指推官張遠,命令道:“你,轉過身來。”
張遠靜靜地坐在客棧大廳,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孔:“你有何本事?”
為首的侍衛端詳片刻,見他身穿普通衣服,但是臉卻有些熟悉,心下暗覺奇怪,他皺了下眉,道:“你是何人?”
文徵明忍不住道:“不得無禮,這乃是應天府的推官大人”
為首的侍衛聽完,便態度十分敷衍地草草行個禮,轉頭望向唐伯虎兩人。
唐伯虎心裡轟鳴著跑過一群草泥馬,這侍衛怎麼這麼疑神疑鬼,只皺眉道:“你是寧王的侍衛,找我們有何要事!”
“是寧王殿下!”為首的侍衛聽他這般稱呼,眼底不禁閃過一抹惱怒,橫鞭攔住他們,道:“寧王殿下盛名遠播,你們一介草,態度給我放尊重來。”
你以為你家寧王是金子做的嗎?
還盛名遠播!
唐伯虎聽得一陣牙酸,搖頭道:“唐某在蘇州就未曾聽過……”
為首的侍衛倨傲一笑,沒有搭腔,他身後同伴面帶矜色,道:“蘇州那個窮鄉水溝,自然是聽不到。”
“額……”文徵明顯露出幾分不適:“難不成南昌比蘇州還更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