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雲歷平寧元年四月,寒雲王韓諾寢疾,一切事務由寒雲後金鈺代理。
平寧元年夏六月,調鎮西大將軍馮海鈞屯桃岐,撫南大將軍肖衝屯泰寧,鎮東大將軍張守誠屯臨煙。
三將在八月完成換防,臨煙城增兵三萬。
平寧元年九月,著長和郡守朱清貴草討華檄文。
平寧元年冬十月,鳩國十萬大軍在華國北部邊境集結,以響應寒雲王收復華國。
同月,華國大軍在其北部邊境的鎏金山與鳩國展開大戰,鳩國大敗,十萬兵馬損失五成。
次月,張守誠領三萬大軍西出臨煙城,向華國腹地進發,留五千兵守臨煙。
與此同時,寒雲樓上。
“大王,這是今日的報紙。”
一名妖豔的年輕女子,手上捧著一疊紙張,來到韓諾面前。
她口中的報紙,實際上只是一份手寫的報告,主要記錄了一些寒雲國內外發生的一些大事。
韓諾稱其為報紙,所以他的侍女便也這麼叫了。
這侍女是寒雲後金鈺專門安排過來侍奉韓諾的,叫天香。
長得嬌小可人,心思細膩,善察言觀色,能書寫,會刺繡。
不過韓諾對她的態度不冷不熱,也不要她侍寢,只是每日讓她負責去取飲食報紙而已。
韓諾從其手中拿過報紙,隨便翻了翻。
金鈺果然如他所料,沒有信任馮海鈞。
從自己被軟禁這件事來看,金鈺不但與張守誠達成了某種共識,甚至還將手伸到了大青山一帶。
那裡是寒雲的發源地,也是金鈺耕耘了數年的地方,有許多擁護金鈺的勢力。
只可惜,張守誠雖善馬戰,但在地形錯綜複雜的華國可以發揮的實力有限。
而華國和鳩國之戰,也在韓諾的意料之內。
那摩鳩部早就想找機會打壓削弱日益膨脹的赤鳩部。
所以接到寒雲國的檄文,便立刻積極響應寒雲王的號召,從各部調集了兵馬。
其中出兵最多的,自然是赤鳩部。
而在鎏金山一戰中,赤鳩部便是實力損失最嚴重的。
這種借題發揮,趁機削弱赤鳩部的做法,很符合摩鳩部的利益。
韓諾默默地思考了片刻,便將報紙放下,回去鑽研那些看不太懂的修煉功法去了。
天香看了看他,嘆了口氣,將報紙收攏疊好,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這裡已經擺放了許多份“報紙”了。
與被軟禁失意的韓諾不同,白馬將軍張守誠如今卻是志得意滿。
他立馬在一座小山坡上,用一支單筒望遠鏡望了望遠處的一座小城。
那城叫望煙亭,本是華國與陶國之間的一處亭驛。
無錯書吧所謂亭驛,就是供來往驛馬、客商休息停駐之所。
後來因為陶國七皇子將臨煙城贈予華國,從而使得經過此處的的商旅數量大增。
久而久之,此處便成為了一座小城。
要說這城也建得十分蹊蹺。
它夾山道而建,整座城池除首尾外並無城牆,兩旁皆依山勢。
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都是個埋兵設伏的好去處。
若是以張守誠來經略此處,一定會將其建成一座重鎮,而不是任由其發展成如今這番模樣。
“將軍,此城偏遠狹小,城中兵不滿兩千,要不要立刻攻城?”
一旁的一名校尉問到。
“無妨,先派人去告諭城中之人,讓他們速速撤離。”
張守誠將手裡的望遠鏡翻來覆去的把玩,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咱們此番討華國,是以仁德之師討昏庸之君,當以保民為重。”
“遵將軍令!”
那校尉說罷,便著人去傳將軍告諭了。
……
而寒雲國另一邊,泰寧城外。
馮海鈞在營中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一部兵書。
這兵書是韓諾憑記憶讓人謄抄的《孫子略解》,其中大部分的思想讓馮海鈞很贊同。
譬如那對於“計”這個詞的分析,就很戳中他。
許多大將,不好讀書,將“計”這個字簡單的理解為計策,而不是計算、計劃,所以將打仗當成是玩弄人心。
這樣的人打起仗來,縱使勝多敗少,也會輸了大局。
而讓馮海鈞覺得更有興趣的,是那“略解”背後的叫《孫子兵法》的兵書。
但韓諾說此界沒有此書,令馮海鈞惋惜不已。
就在此時,一名校尉鑽進了帳內。
“稟將軍,卓克將軍求見!”
“快請!”
“是!”
馮海鈞放下手中書卷,坐直了身子,等著那從斥候營起家的卓克進來。
卓克一進來,便朝他行了一個軍禮。
馮海鈞見狀,也回了一禮。
“不知卓將軍大駕光臨,有何見教?”
“接韓王令,命我斥候營前來協助將軍入主臨芸城。”
馮海鈞聞言,皺了皺眉,“此令果是韓王所下?”
“將軍認為此令非韓王所出?”
“韓王向來守信愛民,不會在這個時間下這種令。”
“那依將軍之見?”
“依在下之見,卓將軍需要出些大力氣,方能名正言順的拿下此城。”
“哦?這是何意?”
馮海鈞走到卓克身旁,小聲與其耳語數句。
卓克細細聽著,嘴角漸漸上揚。
“將軍此計,可謂是一石三鳥啊。”
馮海鈞拍了拍卓克的肩膀,微微一笑。
“此大功在下便讓與卓將軍,還望卓將軍在寒雲後面前替在下美言幾句。”
“馮鎮西客氣了,將軍勞苦功高,哪需在下美言。再說了,不管是寒雲王,還是寒雲後,都很是器重將軍啊!”
“那也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哪分什麼彼此,你我只管盡忠職守便是了。”
二人相視一笑,都搖了搖頭。
……
幾日後,望煙亭城外。
白馬將軍張守誠率領一眾人等正緩緩朝望煙亭進發。
根據探馬來報,望煙亭內居民及駐軍已全數撤離。
此時的望煙亭,只是一座空城。
其實過了望煙亭,才是華國的關城,叫東泉關。
那座關卡的守將,叫龐疏博,算是華國的一代名將。
張守誠之所以大大方方的告諭望煙亭中的居民,其實就是想令那龐疏博有所準備。
如此一來,他便可以與其堂堂正正地戰上一戰了。
當他來到城外,負責進入城中探查計程車兵已經迎了上來。
“報告將軍,城內空空如也,所有軍民都已撤離乾淨了!”
“嗯。”張守誠點了點頭。“入城!”
隨著他一聲令下,眾人緩緩開進了望煙亭城中。
由於此城太小,住不下這許多人馬。
於是張守誠命五千先鋒軍出望煙亭西門駐紮,自己率五千兵馬駐紮在城內。
而剩餘之人則留在東門外。
是夜,張守誠宿於望煙亭的官亭之中。
不知為何,空氣中有種令他心慌的氣息。
對於征戰沙場的老將來說,這種直覺很多時候比斥候帶回來的訊息還重要。
他立馬喚來傳令官,令其讓西門外的先鋒營提高警戒,注意防備敵人斫營。
然後又通知城中兵馬,注意夜間的巡邏。
就在一切吩咐停當之時,只聽得一聲哨響,一道紫紅色的光芒劃破長空。
緊接著無數燃著的火球從天空中漫天降下。
張守誠第一時間衝出房屋,卻發現那些火球來自西邊的山坳處。
張守誠立刻想到了那些用來攻城的大炮,不過它們都還在望煙亭東門之外。
“傳我將令,向東撤出望煙亭!”
話音未落,一個火球便落到了張守誠的身旁。
隨著一聲巨響,那火球炸裂開來,裡面裝著的各種可燃物瞬間將整個官亭覆蓋了。
沒等張守誠反應過來,整個城中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
就在此時,兩員親兵進了官亭,架住已經被火球拍得暈頭轉向的張守誠便往外跑。
出門時正好迎頭遇到從西門外撤回來的先鋒營。
“有序撤離,不要自相踐踏!”那帶頭的將官大喊道。
好在張守誠的白馬營素來軍紀嚴整,眾人還真的保持著秩序在火海中撤退。
而當那軍官見了張守誠等人時,自然是讓了自己的馬與張守誠騎。
沒過多久,西門那邊便出現了一大隊人馬。
“敢死隊,隨我衝鋒,殺了張白馬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聞聽此言,那先鋒營的將官立抽出劍來,對著身旁之人喊到:
“白馬營的兄弟們,反身再戰,務必掩護張將軍撤離!”
剛才還在驚慌奔逃的人群,立刻便停下了腳步。
眾人提刀捉槍,在並不寬闊的街道上列下了陣型。
此時華國那邊的敢死隊也衝了上來,一見面雙方便開始了近身肉搏。
只聽得一陣喊殺之聲,各種烈焰和爆炸,偶爾夾雜幾聲槍響。
在已經燒成一片火海的望煙亭城中,不時有人從西邊和東邊湧入。
這是一種奇怪的向死情節,所有人都知道進入那城中便意味著死亡。
但人們還是前赴後繼地往裡面湧著。
這種飛蛾撲火般的行為,隨著張守誠終於醒轉過來畫上了句號。
“來人!”張守誠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望著那火城之中。
他看見自己的人正以一種近乎癲狂的狀態朝那城中撲去。
“讓他們給我停下來!為什麼要衝進去?”
他朝身旁的手下大喊到。
眾人愣愣地看著他,誰也不敢答話。
此時副將沈星顯聽說張守誠醒來,也帶著人趕了過來。
“老沈,是你下令部下進城去拼命的?”
張守誠對著沈星顯大罵到。
“將軍,此城若失,要想再拿回來可就難了!從臨煙城到東泉關,此處是必經之路!”
“必經個屁!必經你就拿老子的兵往火裡衝!趕快讓他們給老子回來!”
沈星顯看了看張守誠,沒敢多說什麼,立刻讓人鳴金收兵。
此時張守誠立刻讓人藉著東門外的營寨重新佈置了一番,在城外建立起防禦來。
那喊殺聲隨著城中的火越燒越旺,漸漸地弱了下去。
鳴金之後,只有很少的人從城中逃了出來。
那些沒有出來的,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怕死,而是因為火勢太大了。
“稟將軍,各營人馬尚餘兩萬三千。其中先鋒營剩六百人。”
副將沈星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還好,損失不嚴重啊。”
張守誠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捂了捂自己的背,沒好氣的說了句:
“還是韓王說得是,驕兵必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