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衛士聽得韓諾此令,先是一愣,便抽出腰間鐵刀來到林駿身旁。
無錯書吧“林將軍,得罪了!”
林駿抬手製止了他們,“我自己能走!”
聚義堂內朱靈、林世友、江秋寒等人一臉茫然,看著韓諾的背影全都懵了。
倒是那新來的小姑娘,看著韓諾微微一笑。
林駿來到韓諾身旁,側著眼看了看他。“大王可否讓在下死個明白?”
韓諾沒有轉頭看他,眼睛盯著遠處。
“聽你說話,是個知書之人。見你行事,是個知兵之將。”
“此間兵禍二十載,能出此等人才已是難上加難。”
“似那蕭立山,一個無勇無謀的草包將軍而已。”
“星天崗兼併數寨,殺戮無算,恐皆將軍之罪。”
“於情於理,在下也留你不得。”
說完這話,韓諾深深地嘆了口氣。
林駿聞聽此言,身形一震,露出一副悲愴之色來。
“倘使林某早遇大王,焉能為此禍哉?”
他頓了頓,又對韓諾說道:
“文將軍大智若愚,有萬夫不當之勇,可以為將。”
“吾有一友避禍鳩國邊境,有經天緯地之才,可以為帥。”
“祝大王早日平定天下,還世人一個太平盛世。”
林駿說完話,便兀自走向聚義堂外面那個練武場。
在這練武場中,有處行刑臺。
行刑臺上懸著一柄雪亮的斷頭鍘,鍘架之下乾乾淨淨,毫無血跡。
林駿來到鍘架之旁,看看了遠山,又看了看長天。
繼而俯身將脖頸放在那鍘刀之下,閉上雙目靜靜等著。
見此情形,寨中眾人都圍了過來。
那些人裡,有被星天崗屠寨的倖存者,也有林駿的舊部下。
人群很默契地保持著靜默,誰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們盯著林駿,眼裡有疑惑,也有兇戾,還有不安。
這時只見一個繫著圍裙的瘦黑漢子衝上那行刑臺,用一把半成品的刀割斷了吊住鍘刀的繩索。
只聽“咵嘁”一聲響,那鍘刀便落了下來。
隨後便有深赤的血在行刑臺上蔓延開來。
瘦黑漢子將林駿的頭顱舉起,正要歡聲大呼。
此時韓諾卻衝上了行刑臺,“不得無禮!”
被韓諾這一喝,瘦黑漢子放下了林駿的首級,退下了行刑臺。
“眾人聽我一言!”
“林將軍不能匡正上司,助其犯下罄竹難書之罪,是為不忠。”
“以經緯之才不能馭下,使眾人屠戮無辜,戕害百姓,是為不義。”
“本大王許他引頸受戮,以償不忠不義之責。”
“但此寨中,有罪者豈他一人?”
“三日後將軍廟前,神使金鈺將行洗罪之儀。”
“凡有食同類之大罪過者,可前往受洗!”
“願諸君從今往後洗心革面,罪惡消弭。”
韓諾說完此話,對文銓喊道:“文將軍,貸你壽材兩副,以葬同袍。”
文銓上前跪伏在地,“末將謝大王恩典!”
只見那原屬星天崗的眾人,也盡數跪下,“謝大王恩典!”
而那些與星天崗有仇之人,見了此景,也紛紛退了下去。
三日後,騰蛇寨山頂,將軍廟前。
金鈺身穿一襲白色衣裙,手持一把榕樹枝葉。
她身旁立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樁,木樁頂部是一個木雕蓮臺。
蓮臺中央有條栩栩如生的木雕金魚。
一名臉上有條長長刀疤的男人來到金鈺面前,朝她半跪著。
金鈺將榕樹枝葉伸到那木刻的金魚嘴前,只見一道清泉從那魚嘴中噴出。
金鈺拿被浸溼的榕樹枝葉在男人頭上灑了三下,口中唸唸有詞。
“下一位!”旁邊扮作童子的徐江喊道。
刀疤臉男子立刻惶恐地起身讓開了,換了一個同樣面色沉重的人。
每一個人都面色沉重而來,一身輕鬆而去,似乎神使真的可以洗去他們身上的罪孽。
洗罪儀式持續了三日,山寨中幾乎所有人都來過一遍。
包括那些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老人,也有陽鐵居那位自命清高的小姐。
完成洗罪儀式之後,金鈺在她的房間躺了三日,
據說是因為代替眾人承受了罪孽,從而導致仙體遭了反噬。
這天,徐睿將做好的飯菜端到金鈺房中。
而韓諾、李佳宇跟江秋寒也一同前來探望。
“不愧是大學搞過戲劇隊的人,這表演,滴水不漏。”韓諾吹捧道。
“下次能不能不要出這種餿點子?我胳膊現在都還疼!”金鈺白了韓諾一眼。
“就是,我兒子現在嗓子還啞著!”徐睿靠著金鈺坐了下來。
“但凡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整這一出啊。”韓諾搓了搓手,滿臉堆笑的說。
“你這山大王當的,又是裝神又是弄鬼的。搞那個水龍頭費了不少力吧?”金鈺一邊吃東西,一邊問。
“你看,懂行!”韓諾對她豎了豎拇指。
“他費力,都是我費的力,搖水泵搖得我手都斷了。”李佳宇大聲的說著。
“噓噓噓!”韓諾拍了李佳宇腦袋一巴掌。
“會計小楊去哪了?”金鈺瞧了瞧眾人。
“她就忙了,多了這麼多人,她得做人口普查和身份登記。”江秋寒說到。
“為啥不給她多派些人手啊?”
“派了,但識字的人太少,許多統計工作還是得她來。我已經安排人制作印版了,不過紙張的來源有點不好搞。”韓諾說到。
“那要不我去幫幫她?”金鈺說到。
韓諾擺了擺手,“我有別的任務給你。”
金鈺歪著腦袋看了看韓諾,扒了兩口飯。
韓諾掏出一個小冊子來,遞給她。
金鈺翻開小冊子看了兩眼,“太史慈傳?”
“咳咳……”韓諾理了理嗓子,說道:
“雖然現在我們依然很缺物資,但不能因此就完全忽視了精神文明建設。”
“這個世界之所以人道淪喪,主要還是因為老百姓沒有文化,不知人倫。”
“要想短時間教會他們懂忠義,知人倫,我覺得最好的方式就是講故事。”
“而講故事的最好方式,莫過於戲劇等直觀的表演形式。”
“而你,大學時是戲劇社團的隊長。所以,我正式任命你為山寨文工團團長。”
金鈺被韓諾一通話給逗笑了,轉念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又很有道理。
“我雖然看過一點三國演義,但對書中的故事和人物記不牢,以後你負責提供故事,我負責演。”
韓諾見金鈺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頭點得跟個啄木鳥似的。
於是,山寨很快便有了一支負責正能量輸出的戲劇隊。
戲劇隊一開始只有五個人,金鈺、李佳宇、徐睿、沈紅瑛以及龍大娘。
他們演出的第一部戲便是太史慈傳,因為是架空歷史,所以劇情可任意發揮。
整場戲分為三幕,義援孔北海,酣鬥小霸王和悲嘆三尺劍。
主要輸出了孝悌、忠義、勇敢和抱負相關的價值觀。
而出演太史慈的,自然是英勇善戰的紅娘子,徐睿則是小霸王孫策。
金鈺反串了重孝悌的北海太守孔融,龍大娘則扮演太史慈的母親。
至於李佳宇,當然是扮演那個無勇無謀的劉繇。
作為整部戲唯一的男演員,李佳宇從外表到氣質,全部輸給了反串的女角們。
以至於紅娘子時常會收到女粉絲們的鮮花,而她們見了李佳宇卻只會搖頭。
這部戲劇僅在山寨演了兩場,便火了。
隨著‘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這句臺詞成了小孩子們的口頭禪,韓諾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而在親眼見到鐵漢文銓站在臺下,對那舉著劍大呼此語的紅娘子偷偷抹眼淚時,韓諾便知道,計劃全部成功了。
沒過多久,山寨裡的風氣便煥然一新。
本還在憂愁著糧食和貧窮的眾人,從內心裡有了新的追求。
人們互幫互助,互敬互愛,少了許多兇戾,多了許多溫情。
這一切,韓諾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穿越來這個亂世之中,哪怕能讓區區兩千人從禽獸變成人,也是他莫大的功勞了。
所以他在完成對星天崗的作戰後,便很久未再對外用兵。
山寨全員參與生產,所有人只有在業餘時間才練習戰鬥技巧。
一時間,能種的都被種上了。
就這樣,也沒能將開拓令在湖邊開拓出來的荒地種滿。
龍大娘繁殖出來的土豆,三月份熟了一波,四月份種下,到了八月又熟了一波。
而玉米也開始有了產出,變成了一小片玉米田。
這兩種作物,韓諾讓龍大娘全權管理,暫時不充作食物。
至於此界原有的作物,暫時還無法養活如此多的人。
而那湖邊的野豬野兔,很快便因為過度捕殺,數量剩的不多了。
韓諾讓周蒼圈養了一部分,想要透過人工養殖來解決蛋白質的供應。
好在那湖中水產豐富,韓諾又堅持讓漁民捉大放小,對於不超過一定尺寸的魚全部放生。
所以只是這湖,便養活了不少人。
隨著山寨的穩定發展,前來投靠的武莊也越來越多。
許多所藏之地比較貧瘠的,索性直接整個寨子搬了過來。
而加入山寨的要求只有一個,便是進入之人,人人平等。
若想得到地位和身份,必須有出眾的才能和一定的功績。
透過這個規矩,韓諾替江秋寒招到了兩名很不錯的副將。
一人叫陳昭,在後勤補給方面是把好手。
打一場多少人的仗,需要多少糧餉,押運人的消耗是多少,眨眼算出。
一人叫卓克,深諳斥候之道。
他的武莊,就是憑藉幾十名斥候才一直平安無事的。
於是,在沒有仗打的日子裡,江秋寒沒事便會拖上朱靈和他倆,一起在沙盤上演練攻打陽城的策略。
轉眼間,時間便來到了九月十五。
已經半年未祭過天的韓諾,突然命令要齋戒沐浴,準備去那將軍廟前迎接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