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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臨走之前(中)

雖然夏彥斌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在某些方面,他也確實是個相當值得信賴的傢伙,比如處理那些紅色蛆蟲,葉知秋的心裡很清楚,那狗東西絕對不會輕易許諾,亦或做出什麼與此相關的舉動,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從來不會曖昧含糊,態度分明。

所以葉知秋真正需要考慮的,就只是他答應之後,能不能做到。

但他畢竟還有厄洛斯的聖藥用來託底,所以不管再怎麼樣,終歸不會差到哪兒去。

更何況就算夏彥斌無法做到又怎麼樣,葉知秋又沒什麼別的辦法可以處理那些到處都是的蛆蟲——就像之前在路上時,偶然遇見了那麼一隻鬼鬼祟祟的蛆蟲,雖然說來只是巧合,但是類似的情況,至少在這北城南域,絕不罕見,並且在從夏家莊園返回酒店的路上,葉知秋還很刻意地用了額頭處的天賦神通,用來觀察所經之處。

事實證明,蛆蟲的數量不算太多,但是分佈範圍卻很廣,從夏家莊園所在的富人街區,到馬路上,再到城市外圍經濟相對落後一些的地方,很容易就能發現那些紅色的蹤影。

它們潛藏在地下泥土當中、路邊草叢當中、自來水管道,甚至於是人體當中。

葉知秋突然記起一個人。

北城南域第一醫院主任醫師,陳凱傑。

那個傢伙就曾親自救治過某個慘被紅色蛆蟲寄生體內的釣魚佬,並且當時那隻紅色蛆蟲,明顯對於獻血有著極大的渴望,所以發育速度極為迅猛,只從河邊送到醫院這段時間,就已發育成了嬰兒的模樣,甚至是在釣魚佬被推進手術室後,突然就從釣魚佬的身體裡面,破體而出,倘若不是陳凱傑的手段還算不錯,恐怕就會出現更多的傷亡。

但這不是葉知秋能夠將他記住的關鍵,而是那個傢伙,貌似是跟神武局之間有著一定的聯絡。

甚至相互之間的關係,可能類似於王姓婦人與京都神武總局。

所以記起歸記起,葉知秋可沒有過去找他的打算,更對目前共有多少無辜之人,慘被紅色蛆蟲寄生體內,毫無興趣。

只要張媽媽他們安然無恙就足夠了,其他的人是死是活,無關緊要。

...

這座安靜的城市,空空蕩蕩,如此寬闊的一條大馬路上,有且只有葉知秋一人正在路邊緩慢行走。

遠處傳來蟬鳴聒噪的聲音,偶爾還會有著一縷清風吹來,搖晃枝椏,發出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響。

葉知秋沒有徑直返回酒店當中,而是繞了個遠路,來到陽光福利院附近,隨即一躍跳到附近某座房屋的屋頂,坐在屋簷上面,摘下腰間酒葫蘆,一邊小口小口地喝著,一邊目光看向他的家。

院子裡面,有且僅有一棵年份已久的榆樹,據說是張媽媽當年剛剛嫁給許正陽時種下的,只因當時他們的家庭並不算富,加之那時人族元氣大傷,雖然局面已經穩定下來數年之久,但是各種方面尤其生活飲食方面,仍舊存在很大的問題。

張媽媽種下這棵老榆樹,有兩個目的。

一是討個好彩頭,年年有餘,年年有榆。

二是初春時節的榆錢,不僅能吃,並且還很好吃。

算算時間,這棵榆樹,迄今已有將近三十年,稱得上是老古董了。

並且也是當年至今,唯一留存下的“老物件兒”。

微風和煦,陽光正烈。

或許是察覺到這座城市出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問題,所以今天的張媽媽,沒有再如往常般出門,而是搬了一條小板凳,坐在那棵榆樹的樹蔭底下,也不做什麼,就只面東背西靠著樹幹坐在那裡,微微抬頭,視線越過並不高大的圍牆望向天邊,怔怔出神。

之前還在京高學府的時候,某次閒聊,李太子就曾與他提到過,自從那場追悼會後,張媽媽便不知不覺養成了這樣的習慣,無論春夏與秋冬,每逢閒暇的時候,總會拿上一條小板凳,坐在那棵榆樹下面,對著一個方向傻傻發呆,並且每次出神往往會是半晌之久,偶爾還會眼眶發紅,需要有人過來喊她,才能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然後隨手抹一抹眼角,拿回那條小板凳,心思放到別的事上。

張媽媽今天又在發呆了。

葉知秋就坐在不算太遠的地方,小口喝酒,默默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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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頭漸漸西斜,殘陽餘暉嫣紅如血。

李太子打著哈欠從屋裡出來,看口型,應該是叫了張媽媽一聲,提醒她該做晚飯了。

張媽媽也是直到這時才回過神,面上露出一抹略顯勉強的微笑,答應一聲,隨即拎起小板凳,朝著屋裡面走去。

李太子也一起跟了進去。

家裡面的孩子們,這才開始滿滿活躍了起來,剛進去的李太子,最先最快衝出房門,跑到圍牆下的那個小土臺上,高高在上,雙手掐腰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眾人迅速排列整齊,最初的時候,小寒還想跟他爭一下,畢竟那座小土臺子,現在應該屬於他才對,但當李太子在他屁股上面賞了一腳後,他就立刻打消了原本的想法,乖乖回到下面站好。

然後李太子便掃視了一圈,隨即頤指氣使地伸手點了點年紀最小的蔣囡囡,示意她的位置有些偏了。

小丫頭眨眨眼睛,左右伸長脖子看了看,然後氣鼓鼓地瞪著李太子,奶聲奶氣道:

“囡囡才沒有站偏!”

李太子哈哈一笑,也不繼續逗她,轉過身去背對眾人,做了一個某套拳法當中的起式。

後方眾人雖然都會,但仍有樣學樣跟他一起做。

一套拳法,很快就在李太子的帶領下,走完了一遍。

隨即他便開始行使自己身為老大的權利,揹著雙手挺起肚皮,趾高氣昂走下那座小土臺,開始巡視眾人拳法練得究竟如何,並且眼力很毒,要求苛刻,無論是誰出拳角度略微低了,或者誰的手臂腿腳不夠用力,都能被他一眼瞧出,然後笑哼哼地走上前去,雙臂環胸,也不說話,就只是笑。

被他抓到的孩子,往往都是神情訕訕,並且也很清楚自己的毛病所在,迅速調整。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院子裡面呼呼哈嘿的聲音,一直沒斷。

然後等到吃飯的時間,張媽媽隔著窗戶喊了一聲,院子裡面一下子就空掉了,一大幫孩子朝著餐廳魚貫而入,輕車熟路各自拿了碗碟和筷子,嘻嘻哈哈,排隊打飯。

張媽媽的手藝一直很不錯,而且伙食也比當初有了極大的改善。

冬瓜花生湯,蒸地瓜,酸辣土豆絲,甚至還有很大一堆蒜薹炒肉。

三菜一湯,這是葉知秋當年還在福利院時,根本沒有可能出現的一幕。

但還不夠...

葉知秋作為過來人,心裡很清楚,對於這群從小習武的孩子們而言,這點伙食,其實並不夠吃,像他當年就是經常餓肚子,三天九頓飯,至少八頓最多也就吃個六七分飽,便是極限。

當然這也跟他有意把飯留給其他年紀更小的孩子有些關係。

畢竟他們還在長身體,打基礎,並且未來不可限量。

不像自己,當初就只是個無法修行、不管未來還是前途,全部都能一眼看穿的神棄之人。

葉知秋喝了口酒,笑了笑。

餐廳裡,顧緋衣正幫忙打飯。

很快,每個孩子就都領到了自己的那一份飯,三菜一湯,圍坐在桌前,有些孩子喜歡嘻嘻哈哈,多是那些更加調皮搗蛋些的男孩子,而女孩子則更內斂些,乖乖坐著乖乖吃飯,食不言,寢不語。

顧緋衣自己打了份飯,又與張媽媽說了一聲,八成是在告訴她,自己想去屋裡面吃。

張媽媽許了。

於是她便端著三菜一湯離開餐廳,但在上樓之後,卻未返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就從走廊窗戶一躍而出,之後幾個兔起鶻落,便來到了葉知秋身邊,將她手裡的飯菜遞了過來。

“吃吧。”

“果然還是瞞不過你。”

葉知秋擱下酒葫蘆,笑著伸手接了過來,不過卻沒著急動筷,而是低頭看著這些飯菜走神片刻,隨即嘆道:

“之前還在幽都的時候,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吃到張媽媽親手做的飯了。”

“嗯。”

顧緋衣並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沉默了許久,方才說道:

“你該提前打個招呼的,我可以讓張媽媽做些你愛吃的菜。”

“沒必要,這樣就好。”

葉知秋搖搖頭,拾起筷子,低頭狼吞虎嚥了起來。

只是吃著吃著,就忍不住地鼻頭一酸,眼眶微微紅了起來,眼角更是隨之溢位些許的淚光。

顧緋衣默默無言,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乾脆就不說,只是在他身旁坐下,拿起那隻酒葫蘆,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目光則是望向陽光福利院的餐廳裡面,始終沒有說過什麼,也沒問他永恆之主的事情結果如何,更沒問他何時離開。

兩人並排坐在屋頂,微風和煦,夕陽如火。

一如當年並排坐在老柳樹上,夕陽如火,笛聲悠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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