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回。
……
1月8日,摩天大樓。
01:30。
張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仿若死了一般。
但她畢竟沒有死,只睜著雙目,斜斜的盯著枕頭邊。
那裡靜靜的放著一個開啟的黑色筆記本。
偌大的紙張上面只寫著一行字: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馮一鳴。”
張希看著落款,嘴角泛起一抹苦澀:
“明明是沈從文寫的,卻偏要裝作自己的。不都說禍害遺千年嗎?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就死了呢?”
漸漸的,她的眼眸泛起了朦朧薄霧。
她,終究還是流下了淚水。
無人得知,亦無人在乎。
唯有窗外的明月照著傷心的人兒,千古不變。
……
江城公安局,檔案室。
秦義悵然問道:“顧局長,你會變嗎?”
顧夜望著窗外的悠悠明月,感慨低喃:“片雲天共遠,永夜月同孤。月既不變,我亦不變。”
秦義微微一笑:“你的不變,是家國之心,為民之心。而我說的東西,卻只有一個字。”
顧夜:“哪個字?”
秦義:“情。”
顧夜眼眸一暗,淡淡道:“確實,情之一字,顧某尚難參透。”
秦義盯著顧夜的眸子:“你若是永遠參不透,那便是華國之幸。”
顧夜淡淡一笑:“秦大哥過獎了。”
“顧局謙虛了。”秦義頓了頓,然後緩緩的說:“曾經,我以為馮一鳴對張希的感情會至死不渝。幾乎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會攜手白頭。
我從未見過一個男孩能對一個女孩愛的如此熱烈,如此真摯,如此奮不顧身。
但我錯了,我忘卻了他也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同時,我也忘了張希,忘了她與生俱來的牽絆。”
顧夜眼眸微閃:“您剛剛用了‘幾乎’一詞,那麼誰不是這麼認為的?”
聽到這話,秦義的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一個遙遠的人影,目光變得晦暗許多,淡淡的說:
“自然是教授,在他的眼裡,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實在是人間的禍害。”
顧夜眉頭一蹙,身子微微前傾,道出深埋心底已久的疑問:“這位教授,究竟是誰?”
秦義沉默了良久,才說道:
“很遺憾,當年我沒有見過他。或者已經見過了,卻還不知道。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教授’或許是個代號,或許是個職位,或許是個尊稱。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一種稱呼貼切。”
顧夜:“哪一種?”
秦義輕輕吐出三個字:“救世主。”
顧夜驚疑道:“救世主?”
秦義苦澀的低喃道:“正是,這位教授從始至終都像一個救世主一般,站在高高的天上,俯視著芸芸眾生。
一切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都與他無關。
世間的所有人,在他眼裡不過是棋子。頃刻間,便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似乎生命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件工具,他要用這些生命證明一個道理。”
無錯書吧顧夜:“什麼道理?”
秦義眼眸微暗,輕聲念出一句詩:“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顧夜有些疑惑:“魯迅先生的詩句?”
秦義點點頭:“對,在教授的眼裡,有的人活著,便如同死了。
有的人死了,便如同活著。
同樣,在他的眼裡,這世上有太多該死的人在苟延殘喘的活著,也有太多該活的人在無可奈何的死去。
他認為這是對生命的浪費與褻瀆。”
顧夜:“這位教授,想做什麼?”
秦義:“他想要該活的人活,該死的人死。”
顧夜無奈的笑了笑:“生老病死,乃天地規律,豈能因人力而變?”
哪知,秦義卻搖了搖頭,鄭重的說:“你錯了,教授不只是說說,他真的做到了。”
顧夜神情一震,驚聲道:“什麼?”
“我說他做到了。”秦義渾濁的眼眸看著窗外的大雪,低語道:
“若是這人在他眼裡該死,那麼即便生龍活虎,也會悄無聲息的死去,沒有人懷疑,沒有人追究。
若是這人在他眼裡該活,那麼即便病入膏肓,也會不可思議的復生,繼續輝煌的人生,繼續活在人世間。”
顧夜眼眸蘊育著深深的不解:“怎麼可能?他又不是神?”
秦義意味深長的說道:“即便是神,也不一定做到。但他是人,所以他做到了。”
顧夜:“我不明白。”
秦義:“因為神有神性,而沒有人性。只因教授恰恰是人,所以夠狠辣,夠陰毒。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這生死奧妙,便在這一生一死兩個人身上。以顧局的智慧,難道還猜不出嗎?”
話說道此處,顧夜的腦海浮現這幾日一幕幕,想起那個替韓雅兒死去的女孩。
方如醍醐灌頂,驚醒一身冷汗。
整個身子都充斥著壓抑不住的怒火,聲音微顫:“他竟然敢如此做?”
秦義眼眸一寒:“他既然自詡為‘救世主’,當然敢這麼做。更何況……”
顧夜:“更何況,教授的身後又站著他救過的數不盡的‘救世主’。”
秦義點點頭:“這是一張網,教授是‘他們’的救世主,而‘他們’也是教授的救世主。除非魚死網破,否則生生不息。”
顧夜深深吸了口氣:“那麼雅兒,必死無疑?”
秦義:“若是尋常時候,定然是這樣。但是現在,我想盈盈已經將雅兒藏起來了。她能不能活命,就看這盤棋怎麼走了。”
“雖然棋子已動,而棋手卻還在觀望,這盤棋,離分曉之日確實為時稍早”,顧夜輕聲說了一句,然後思忖一會兒,問道:“秦大哥,這些事情,您是怎麼知道的?”
聽到這話,秦義似是想到了許多往事,眉間平添了許多愁苦。
他慢慢地理清塵封的記憶,許久之後才說道:
“很多年前,第一中學便命案頻發了。
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得到上頭重視。
自從我做了刑警之後,也一直想弄清其中關鍵。
但即便溫陽醫生死了,我和韓大哥也沒有絲毫頭緒。
不過這一切,在十年前終於出現了一些變化。
我依稀記得那一天的傍晚,一個叫孫倩的女人來到了警局。”
……
漸漸的,秦義眼前浮現出十年前的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