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靈上下打量長初，眼底難得有讚賞之意：“想不到你還有靠譜的時候。”

她看了眼了寂，又道：“了寂，假扮大師的活兒就交給你了。”

了寂皺了皺鼻子，問道：“那我們又需找誰引薦入宮？”

長初轉了轉眼珠子，嘴角上揚，“這個嘛，賣包子的老闆還說了，只要去一趟銅陵，和一個被稱作國師的人比試一番就行。了寂，你們修佛的不也摻點看命格麼，說不定能糊弄過去。”

了寂：“好，那我們去試試。”

……

第二日清晨。

“哎呀，我就說了寂能過。”

長初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便抓了把桌上的紅棗一個個扔進嘴裡。

他偏頭看向正襟危坐的了寂：“那國師好像還挺敬重你的，你跟他說什麼了？”

了寂平靜道：“左右不過參破了他的心道而已……這樣看來，那位國師大人是認為陛下夢魘所以昏迷不醒了。”

說話間，一個身披星紋紗袍的蒼老男人走了進來。

他步調輕鬆，左手挽了一隻藍雀，整個人散發著溫和的氣息。

“三位……”老者望向了寂，頓了頓，然後才道：“小友。”

“我方才為陛下烹了些滋補生氣的膳食，這才晚到了。等陛下用過早膳後，再請三位到內殿覲見陛下。”

符靈道：“陛下不是昏迷許久，怎的還能用膳？”

老者呵呵一笑，“這所謂膳食，其實是用珍貴藥材與米熬製成粥，既是粥，陛下不需咀嚼就能吞入腹中。”

“敢問國師，陛下昏迷的事是否另有隱情？”

長初好奇問道。

在他看來，凡間沒有仙魔法術，若是普通凡人，未必有病痛是能讓其長時間失去意識的。

那跟死了有何區別？

老者只是撫了撫手中的藍雀，微微嘆道：“我見過無數自稱遠方來的高僧道士，皆說自已能讓陛下甦醒，但他們見到了，卻連陛下的病因都說不清楚。”

想到什麼似的，老者納納一笑，有些自愧道：“我又未嘗不是呢。”

老者鄭重看向三人：“雖然我不知道陛下昏迷的原因，但我篤定陛下沒有任何疢疾。我曾為陛下算過一卦，卦象乍看兇險，實際上只要不固步自封，每個方向皆有生機可循。”

當長初想追問老者替皇帝算了什麼卦時，老者又自顧自的講起了三年前的年宴。

“大雪初融，陛下在宮中置辦了年宴，年宴歌舞由宮廷樂府把關，但年宴當天，遠道而來的赫連王子向陛下舉薦了一位琴師，讓她為在座的諸位演奏一曲。陛下原先沒有同意，赫連王子身邊那位琴師卻徑直站了起來，對著陛下無聲說了什麼，接著陛下便同意了。”

“那琴師將將裹好的琴展出，頓時驚詫四座。”

“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琴，仿若琉璃雕至，絃線如冰絲，透明清亮，鳳額嵌有幽蘭，香氣宜人。那琴好似有什麼魔力，我只覺得聽過後心頭猶如被清泉潤洗，卻完全記不得那琴師彈的曲調。一曲結束，陛下便從高位摔了下來，從此陷入昏迷。”

長初聽得津津有味，翹起的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之後呢？”

老者道：“琴師自縊，我們在赫連王子身上未曾發現謀害陛下的動機，只關了一段日子只能放他回塞北。”

符靈問道：“那把古琴呢？”

老者搖了搖頭，道：“琴師自縊後，那把琴便不翼而飛。”

正說著，殿外進來了四五個婢女和一個太監，太監邁著碎步走過來，朝老者拜了拜。

“國師大人，陛下已用完早膳。”

老者“嗯”了一聲，對這長初三人道：“隨我來吧。”

三人聽後站了起來，隨著老者走出大殿。

梁帝臥房內有重兵把守，雖說長初三人是來醫治皇帝，但身上的一些能夠傷人的利器都被侍衛盡數收去，就連符靈髮髻上的三千畫像筆都被摘了下來。

梁帝躺在龍榻上，眉目平靜，即便是處於昏迷，周身氣壓依舊威嚴有力。

國師站在床頭，掀開被子一角，將梁帝的手托出，“了寂小友，請。”

了寂應聲走上前，沒有急於給梁帝把脈，而是伸出食指輕點了梁帝的眉心，隨後才附上那隻手，並將自已手腕上戴著的佛珠送了過去。

赤紅色佛珠緩緩變緊，梁帝面上卻未出現任何波動。

夢魘，還是自願墮夢。

在珠串收到最緊時，了寂將它取了下來。

他轉頭對國師道：“陛下被巫樂蠱惑，貪戀夢境中的前塵過往，情願被夢魘困住也不願甦醒。”

老者沉重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就當是為了黎民百姓，也必須讓陛下醒來。”

難得有一位能說出個不同的，老者對了寂的話已然信了八分。

了寂道：“夢魘結束之後陛下自會甦醒，只是什麼時候結束，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十年。”

老者隱隱有些失望，視線停在梁帝安詳的面龐上。

他嘆道：“所以小友你們也無能為力麼？”

“不，還有一個能夠提前結束夢魘的方法。只是此法不能對他人洩露，若國師信得過我們，便讓我們在宮中留一段時間為此法做些準備。”

老者答應下來。

雖說這般舉動太過草率，但總歸讓他瞧見了些希望。

了寂說的方法便是入夢。

凡人沒有靈府，意識脆弱，只需些許靈力就能攻破其意識，就能將自已的一縷靈識送進對方的夢境之中。

梁帝夢魘，只需靈識入夢將她意識拉出便能甦醒。

解決方法是有了，可三人無法忽略的是，凡界靈力微乎其微，他們得去找一個有靈力的地方。

三人要了大梁的地圖，標出幾個最有可能產生靈力的地方。

這一找又是一月有餘。

只是某天，長初誤打誤撞走進了皇家獵場，遠處的高樓讓他感到一陣熟悉。

走到高樓處時，長初才感受到四周鬆散的靈氣，越往樓裡走越濃厚些。

本以為樓中的靈力會充沛很多，沒想成只是那靈力繞著高樓不停打轉，才讓長初以為這兒靈力旺盛。

這兒的靈力與入夢所需的靈力相比簡直是杯水車薪。

長初一陣失望，叉著腰四處看了看。手指在腰上摸到幾個凸起，長初像想到什麼似的，在褲兜裡翻了許久，才把傳訊玉簡掏了出來。

這點靈力發個玉簡還是夠的。

長初攤開玉簡，眯著眼唸叨了幾句，玉簡上邊便浮出了幾個字——有人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