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泰拉第一法典！”

陳默的聲音落下。

一道無法直視的金色光柱，從宇宙的盡頭貫穿而下。

它沒有落在神恩城。

也沒有落在爐火鎮。

它精準地落在了分隔兩座城市的深淵正中央。

光芒散去。

一座通天徹地的巨大石碑，從深淵底部拔地而起。

石碑上，一行行威嚴的文字自行鐫刻。

那是所有文明都能瞬間理解的至高律法。

《泰拉法典》。

法典第一條。

“凡泰拉之民，生命、財產、思想自由，受此法典絕對保護，神亦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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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恩城內。

剛剛還在因“猜疑”而動搖的信徒們，全部抬起了頭。

白髮蒼蒼的大祭司，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思想自由？”

“神亦不可侵犯？！”

“這是什麼？！”

他衝出教堂，死死盯著那座散發著絕對秩序光芒的石碑。

“異端！”

“這是徹頭徹尾的異端！”

他指著石碑，對著所有神民瘋狂咆哮。

“創世主在背叛我們！”

“祂要剝奪我們的信仰！”

“祂要我們去信奉一塊石頭！”

大祭司舉起手中的權杖。

“所有虔誠的信徒！”

“隨我一起！”

“砸碎它！”

“砸碎那座偽神降下的魔碑！”

他身後的聖殿騎士團，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保衛吾主！”

“砸碎魔碑！”

數千名被煽動的信徒，化作一道洪流，衝向深淵中央的石碑。

他們高喊著口號，體內的聖光前所未有地沸騰。

他們即將靠近石碑。

石碑毫無反應。

就在第一個聖殿騎士的劍將要觸碰到石碑的瞬間。

嗡——

一道金色的秩序之光，從石碑上橫掃而出。

光芒沒有任何溫度，沒有任何殺傷力。

它只是輕輕掃過了所有衝鋒的信徒。

衝在最前面的聖殿騎士，身上的鎧甲發出一聲脆響。

他體內洶湧的聖光，消失了。

他手中的長劍，再也舉不起來。

他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他身後的數千信徒，無一例外。

所有的超凡之力，在這一刻被盡數剝奪。

一道冰冷的律條，在他們所有人的腦海中響起。

【凡攻擊法典者，剝奪其所有超凡之力，三代之內，皆為凡人。】

“不！”

“我的力量！”

“我的聖光！”

大祭司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發出了絕望的嘶吼。

他引以為傲的力量，他煽動人心的根基，沒了。

教宗克萊門特走到他的面前，眼神複雜。

他沒有理會癱倒在地的大祭司。

他抬頭，仰望著那座石碑。

他看著石碑上的第二條法典。

“所有權力的行使，必須在法典框架之內。”

他又看向第三條。

“設立最高法庭，由各文明選舉出的'大法官'組成，負責解釋並裁決一切爭端。”

克萊門特閉上了眼睛。

他懂了。

他徹底懂了。

陳默要的，不是一個盲從的文明。

他要的，是一個擁有秩序，懂得自我約束的文明。

真正的信仰，不是對某個“神”的跪拜。

而是對“公正”、“契約”、“希望”這些概念的共同守護。

克萊門特轉身，走上聖光大教堂最高的講臺。

他高高舉起教宗權杖。

對著下方所有茫然、恐懼、猜疑的神民，用盡全身力氣宣告。

“主，從未背叛我們！”

“《泰拉法典》，即是主在地上的最高化身！”

“遵守它，就是最大的虔誠！”

“守護它，就是對主最堅定的信仰！”

他的聲音，驅散了猜疑的瘟疫。

神恩城，在新的秩序下，獲得了新生。

爐火鎮。

同樣的軒然大波正在上演。

【殘臂】的實驗室內，巨大的光幕上顯示著法典的所有條款。

一個渾身肌肉的矮人鍛造大師一拳砸在桌子上。

“保護私有財產？”

“那我們辛辛苦苦賺的積分，就安全了？”

旁邊一個年輕的工匠，眼神黯淡。

“那又怎麼樣？”

“你們這些大師傅，積分多得花不完。”

“我們這些底層的，每天累死累活，還是隻能換兩個黑麵包。”

“這不公平！”

“對！不公平！”

底層的怨氣，並沒有因為法典的出現而消失。

反而因為“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一條，變得更加尖銳。

老九叼著煙，慢悠悠地走進實驗室。

他吐出一個菸圈，敲了敲光幕。

“瞎吵吵什麼？”

“往下看。”

光幕上，法典的補充條款清晰可見。

“法典規定‘稅收’與‘公共建設’的義務。”

“所有高收入者，必須拿出一部分財富，用於改善整個爐火鎮的生活。”

那名矮人大師傅愣住了。

“還要交稅？”

老九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口。

“不然呢？”

“你以為陳老闆是在過家家？”

他環顧四周，看著所有工匠。

“從今天起，積分制度，作廢！”

老九大手一揮，光幕上的畫面變了。

一張全新的設計圖展開。

“這是泰拉第一版貨幣的設計圖。”

“所有積分，按貢獻度兌換成新貨幣。”

他又切換了畫面。

“這是‘專利制度’。”

“以後誰有新發明，申請專利，別人想用，就得給錢！法典保護你們！”

“這是‘技術學院’的招生簡章。”

“所有底層工匠，都可以免費入學，學習核心技術！只要你有腦子，肯努力，就有機會成為下一個【殘臂】！”

整個爐火鎮，安靜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

嫉妒和怨氣，被一條條清晰的上升通道所取代。

在“規則”的框架下，混亂的慾望，被引導向了創造。

棋盤之外。

【守望者】那由星光構成的模糊身影，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祂的第五手【猜疑】。

非但沒有讓這個文明分崩離析。

反而催生出了一個祂從未見過的，更高階、更穩定的社會結構。

法治。

“變數……”

【守-望者】的意志裡，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情緒。

意外。

祂的耐心，似乎被耗盡了。

這種“文明引導”式的對弈，已經失去了意義。

祂的第七顆白子，凝聚成形。

那顆棋子，不再是無形的規則。

它散發著冰冷刺骨的殺意。

【守-望者】落子。

棋子重重落下。

口袋宇宙的邊界。

一顆燃燒的隕石，憑空出現。

它拖著足以撕裂空間的尾焰，帶著“抹除”一切的至高規則，直直砸向泰拉星！

【守-望者】，要直接清盤！

【地球號】方舟，艦橋。

警報聲響徹天際。

“警報！檢測到超高能量反應！”

“目標鎖定！一顆隕石！”

“預計撞擊時間：三分鐘！”

“撞擊後果：泰拉星，百分之百毀滅！”

老九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

“媽的……”

“玩不起了是吧！”

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從艦橋深處走出。

秦月。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她的眼中，燃燒著血色的火焰。

她一直都在積蓄力量，等待著這一刻。

她一步踏出，身影瞬間出現在泰拉星的大氣層之外。

她看著那顆末日星辰，舉起了手中的劍。

“想毀掉我們的家？”

她的聲音，傳遍整個宇宙。

“先問過我的劍！”

她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血色劍光，沖天而起。

迎向那顆代表著終結的隕石！

靜室中。

陳默猛地睜開眼睛。

他丹田內的世界樹苗，感受到了這股來自外部的，純粹的毀滅意志。

所有的枝葉，無風自動。

七彩的光芒暴漲。

一股無法形容的磅礴“世界之力”，順著冥冥之中的聯絡，瘋狂湧出。

它跨越空間，精準地灌注到了秦月那道血色的劍光之上！

劍光在空中一滯。

【蚩尤魔威】的極致毀滅之力。

世界樹苗的極致創生之力。

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秦月的劍身上，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平衡。

血色的劍光，褪去了顏色。

它變成了混沌的灰白。

它不再是單純的斬擊。

它蘊含了“開闢”與“終結”的雙重規則。

這是開天闢地的一劍！

劍光。

隕石。

在泰拉星所有智慧生命驚恐的注視下，轟然相撞。

沒有聲音。

沒有爆炸。

只有一片極致的，吞噬一切的白。

白光持續了整整十秒。

當光芒散去。

天空，空無一物。

那顆足以毀滅星球的隕石，連同它攜帶的“抹除”規則，被秦月這一劍，徹底斬成了最原始的宇宙塵埃，消散於無形。

高空中。

秦月力竭，從空中墜落。

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她托住，緩緩送回了【地球號】方舟。

她成功了。

一個“棋子”的守護者。

第一次。

正面擋住了“棋手”的必殺一擊！

棋盤之外。

整座由星系構成的巨大棋盤，開始劇烈震動。

支撐棋盤的規則，被這一劍，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