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絨臉上那抹嗜血的獰笑尚未完全綻開。
胯下戰馬已如離弦之箭，衝入了那洞開的巨大城門門洞！
可甕城內的景象……
卻讓他瞳孔皺縮，渾身上下都湧起了極致的寒意，甚至起了雞皮疙瘩！
預想中四散奔逃的乾狗潰兵沒有出現。
迎接他數千鐵騎的……
是無數身披嶄新精鋼精鋼板甲的大乾士卒。
他們在甕城內看不見的角落裡，早已嚴陣以待！
面對己方的騎兵，他們排成緊密到令人窒息的，堅不可摧的鋼鐵陣列！
最前方！
一排排最為魁梧健碩計程車卒，如同生根於大地！
他們雙臂肌肉虯結賁張，死死握住手中那長達兩米的精鋼長槍！
槍桿末端深深嵌入身後的凹坑之中！
而那閃爍著刺骨寒芒的銳利槍尖，並非平舉。
而是統一呈現出一個致命的傾斜角度，斜斜地指向衝鋒而來的遼軍鐵騎！
一排排，一層層！
槍尖林立，閃爍著寒芒，在甕城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濃郁的死亡氣息！
這哪裡是洞開的城門？
用耶律絨瞭解不多的大乾人的話來形容，這分明是……
請君入甕！
“不！”
耶律絨頭皮瞬間炸裂，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驚駭欲絕的嘶吼衝口而出！
“停！”
“快停下！有埋伏！”
可……晚了！
騎兵衝鋒，一旦成勢，便是離弦之箭！
尤其在這狹窄的門洞通道之內。
前軍衝入，後軍不知前方變故，依舊在慣性的驅使下瘋狂加速！
轟隆隆！
數千鐵蹄踏地，如同滾滾悶雷在狹窄的甬道中瘋狂衝撞！
耶律絨的示警聲，瞬間被這雷霆般的蹄聲徹底淹沒！
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衝鋒的遼軍精銳臉上的狂喜，被驚駭所取代！
噗嗤——
噗嗤！
利器穿透血肉，骨骼碎裂的聲響，混合著戰馬瀕死的慘烈嘶鳴，瞬間在門洞口炸開！
第一排十數騎遼軍精銳，帶著巨大的慣性，狠狠地撞上了那傾斜的槍林！
傾斜的槍尖角度，完美地借用了戰馬自身衝鋒的恐怖動能！
精鋼鍛造的槍頭，在巨大的衝擊力下，毫無阻礙地洞穿了戰馬的胸腔！
血泉狂噴！
巨大的衝力讓槍桿瞬間彎曲成驚心動魄的弧度，卻又被地面死死頂住！
馬背上的騎士甚至來不及揮刀，便被向前甩飛，狠狠撞在後續第二層，第三層同樣傾斜的槍尖之上！
噗噗噗——
身體被洞穿的悶響不絕於耳！
慘叫聲剛起便戛然而止！
騎兵撞在軍陣上，如同浪花撞上了礁石，難以撼動，自己卻粉身碎骨！
每一次撞擊，都濺起沖天的血浪和破碎的骨肉！
狹窄的門洞，此刻成了效率最高的血肉磨盤！
遼軍引以為傲的叢集衝鋒優勢，在此刻不堪一擊，甚至化為催命的迴旋鏢！
前方的騎兵無法掉頭。
後續的騎兵也只能眼睜睜被後面收勢不住的自己人推擠著，撲向那不斷吞噬生命的槍林！
一時間。
血浪滔天，人馬俱碎！
腥風血雨，瀰漫了整個甕城！
半個時辰！
僅僅半個時辰！
五千遼軍前鋒精銳，連同主將耶律絨。
盡數化為門洞內外層層疊疊，支離破碎的屍骸！
那杆代表先鋒的狼頭大纛，被幾柄折斷的長槍釘死在一堆人馬碎肉之上。
破爛的旗幟浸泡在暗紅的血泊裡，無力地垂落。
甕城之內，那沉默的鋼鐵方陣依舊矗立！
槍尖染血，甲冑蒙塵。
卻無人後退一步！
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濃烈的血腥氣在甕城上空交織。
死寂。
城頭之上，是另一種死寂。
方才還哭喊著要逃命，咒罵陳默通敵賣國的幾名老臣，此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
軟泥般癱跪在冰冷的城磚上。
面無人色，雙目失焦。
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們望著城下那堆積如山的遼騎屍體。
望著甕城內那如同磐石般巋然不動的鋼鐵軍陣。
再望向那個始終負手立於垛口，玄衣如墨的年輕身影……
眼神裡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
茫然！
這……
還是人力所能及嗎？
韓琦拄著手中那杆精鋼長槍，魁梧的身軀微微顫抖。
不是恐懼！
是極致的亢奮！
這槍，這甲，這戰法！
國師……
無錯書吧真乃神人也！
蕭璃緊緊握住雙拳，指甲幾乎要將掌心劃破。
她看著城下那支在血與火中淬鍊成型的鋼鐵之師，再看向陳默那挺拔如山嶽的背影……
鳳眸之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熾熱光芒！
是絕境翻盤的激盪！
更是對這個男人深入骨髓的仰慕……
與難以言說的悸動！
她甚至身體有些發軟！
蕭嫣然更是下意識地捂住了紅唇，嫵媚的狐狸眼睜得溜圓。
城下那地獄般的景象衝擊著她的視覺和嗅覺。
然而。
這一切都敵不過她心頭的震撼……
與一種對陳默近乎眩暈的崇拜！
……
遼軍本陣。
死寂。
是比城頭更為壓抑，更為冰冷的死寂。
五萬遼軍鐵騎，如同被瞬間凍住的雕塑，無聲地凝固在曠野之上。
他們都被方才那如同絞肉機般的一戰而驚得肝膽俱裂！
耶律原端坐於高大的黑色戰馬之上，臉上是如同白紙一樣的慘白。
他握著馬鞭的手，因為太用力而微微顫抖，指節發青。
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此刻死死盯著北城門洞。
那裡，已經看不到任何活動的遼軍身影。
只有堆積如山的，幾乎將整個門洞徹底堵塞的破碎屍體！
破碎的狼頭纛旗，在屍山血海之上無力地飄蕩，像是對他無情的嘲諷。
五千精銳前鋒！
他麾下最悍勇、最嗜血的五千狼騎！
半個時辰！
僅僅半個時辰！
就在那個該死的門洞裡，在那片槍林面前，被碾成了肉泥！
連一個能逃回來的都沒有！
“陳默……”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耶律原的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滔天的恨意……
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驚悸！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放棄！
距離徹底攻陷大乾，只剩下這一座孤城了！
耶律原眯著眸子。
這可是上百年來，他們遼族距離覆滅大乾最近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