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蕭璃與蕭嫣然灼灼的質問目光，陳默卻只是嘴角微揚。
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急什麼？”
陳默嘴角微勾，臉上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篤定。
“等著看戲便是。”
“秦闕這老狗，自有他的去處。”
言罷，他不再解釋。
轉身負手，目光投向殿外沉沉暮色。
姿態淡然，成竹在胸！
蕭璃與蕭嫣然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陳默行事，向來神鬼莫測，可這次……
議和？
秦闕出使？
這步棋，實在太過奇詭，讓人完全看不透這步棋的真實意圖……
……
百里之外，蒼莽群山環抱的一處隱秘山坳。
十萬北疆邊軍如同蟄伏的黑色巨獸，無聲無息。
獵獵山風捲起中軍大纛，也捲動著鎮北王蕭錚玄色蟒袍的下襬。
他屹立山頂，目光如鷹隼般穿透重重山嵐。
死死釘在遠方那個微不可察的黑點。
那是大乾京師！
“京城……”
蕭錚低聲呢喃，嘴角勾起一絲冷酷而暢快的弧度，“蕭璃，陳默……”
“你們可務必得拼盡全力抵擋遼人啊！”
“待遼人的刀鋒捲了刃，待五城兵馬司的廢物血流乾……”
“大乾的龍椅，這錦繡江山，就該由本王來坐了！”
他負手而立，山風將他低沉的自語吹散，只餘下眼底翻湧的貪婪與野望。
……
半日時光，彈指即逝。
當第一縷帶著血腥氣的朔風捲過京師巍峨的北城牆。
天地盡頭，一條蠕動的黑線驟然出現。
緊接著，是沉悶如雷的蹄聲！
轟隆隆！
大地開始顫抖，城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那條黑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最終化為一片吞噬天光的黑潮！
五萬遼軍鐵騎，裹挾著踏碎山河的兇蠻氣勢……
即將兵臨城下！
鐵蹄踏地，捲起漫天黃塵。
無數張寫滿殺戮慾望的面孔，帶著令人窒息的氣勢壓來！
黑雲壓城城欲摧！
韓琦一身嶄新的精鋼鎖子甲，手扶垛口，死死盯著城下那無邊無際的遼人軍陣。
他身後，是同樣身披新甲的新兵。
城樓下，李琦率領著另一部精銳，在沉重的城門後列陣！
空氣彷彿凝固了。
只剩下城下遼軍戰馬粗重的噴鼻和兵甲摩擦的刺耳聲響。
無錯書吧以及城牆上士卒們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陳默的身影出現在北門城樓。
他身旁，是臉色陰沉，袖口顫抖的秦闕。
“秦相……”
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的冰冷，“請吧，去告訴那些遼人，我大乾……願和。”
“哼！”
“不用你提醒本相！”
秦闕瞪了陳默一眼。
心中雖然害怕，不快，但他沒有選擇。
只好下了城牆，從城門縫隙中擠出了北城門。
他蒼老的臉上強自擠出一抹笑容，撣了撣身上莫須有的灰塵。
大步朝著遼軍而去。
不就是議和嗎？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只要他秦闕議和成功，他就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宰相！
他的聲望，也會高到無以復加！
“……”
看著緩緩朝遼軍接近的秦闕。
陳默臉上冷笑更甚。
左手一抬，旁邊親兵立刻將一張早已備好的強弓遞到他手中。
吱呀——
弓弦被拉開的刺耳摩擦聲，如同死神的低吟。
下一瞬！
嘣——
弓弦震響！
一道烏光撕裂凝固的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精準無比地貫入秦闕的咽喉！
噗嗤！
箭簇透頸而出，帶出一蓬滾燙的血霧！
秦闕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喉嚨裡發出怪響，身體軟軟癱倒在地。
雙目圓睜，死死瞪著陰沉的天空，鮮血迅速在他身下洇開一片刺目的猩紅。
城頭之上，落針可聞！
無論是守城將士，還是被陳默強行請來觀戰的文武百官。
甚至是蕭璃與蕭嫣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驚得呆若木雞！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秦闕那還在微微抽搐的屍體上，大腦一片空白。
忽然！
陳默冰冷的聲音如同驚雷，猛然炸響！
“秦闕臨危之際，不思報國，反欲出城投敵，背叛大乾！其罪當誅！”
投敵？
背叛？
百官們猛地一個激靈，瞬間明白了陳默的用意！
這哪裡是議和？
這分明是借遼人之勢，行誅殺異己之實！
用秦闕這顆當朝宰相的頭顱和鮮血，來祭旗！
來封堵所有求和派的嘴！
好狠！好絕！
好一個顛倒乾坤！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看著陳默那蘊含著滔天殺意的側臉，看著地上秦闕死不瞑目的屍體。
所有曾追隨秦闕力主議和的大臣，瞬間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此刻，誰還敢說半個和字？
打碎的牙，只能混著血往肚子裡咽！
蕭璃鳳眸圓睜！
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明悟湧上心頭！
原來如此！
釜底抽薪，殺一儆百！
絕了主和派所有的退路！
她看向陳默，目光中滿是無與倫比的敬佩與信服。
蕭嫣然更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嫵媚的狐狸眼中異彩連連。
果斷！狠辣！
翻手為雲！
這個男人……
他到底還有多少令人心悸的手段？
“秦闕罪大惡極，死不足惜！”
陳默冰冷肅殺的聲音再次拔高“傳令下去！”
“即刻抄沒秦闕全府！”
他猛地轉身，看向身後的將士們，聲震四野。
“……抄家所得，盡數犒賞三軍！”
“此戰之後——”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活著的，每人賞銀五兩！”
“戰死的，撫卹十兩！”
“若有不足，我陳默傾家蕩產，一力補齊！”
轟——
彷彿一道無形的驚雷在死寂的城頭炸開！
短暫的沉默之後，是山崩海嘯般的狂吼！
“國師千歲！”
“殺遼狗！”
“護京師！”
“死戰！”
“死戰！”
“死戰不退！”
五萬新軍胸中最後一絲猶豫和恐懼，被這潑天的賞賜，瞬間衝散！
一股狂暴到極點的戰意轟然爆發！
長槍頓地，聲浪直衝雲霄，竟將城下遼軍那沉悶的蹄聲都壓了下去！
士氣如虹，氣吞萬里！
陳默滿意地看著這一切。
糧餉，兵甲只是外部條件，練兵、誅殺齊靜忠，校場講話也只是讓他們沒了退路。
而今日這番賞賜……
才是賦予了他們必勝的意志！
活下來！
就有白花花的銀子，就有美好的未來！
……
突然！
也就在此時！
嗚——！
城下，遼軍陣中，蒼涼而兇戾的牛角號聲吹響！
號角聲未落，遼軍前鋒已然緩緩策動戰馬！
轟！
沉重的馬蹄開始由緩至急，踏動著大地，發出悶雷般的巨響。
遼軍……
要發起第一波攻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