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本想說孩子早打了,那天是騙他兒子的,但一時半會弄不清她到底什麼意思,又把話嚥了下去。
“之前拿錢砸我們的時候不是很囂張嗎?”翠心譏諷道。
公子哥的母親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兒子,兒子被瘋狗咬傷了,廢了,再也沒辦法傳宗接代了,他可是三代單傳啊,求求你,阿姨求求你了。”
聽到這個訊息李美也是震驚,甚至懷疑這等好事莫不是在做夢。
“我們絕不會騷擾你,孩子你想看就來看,不想看也不會…… ”
李美打斷了公子哥母親的話:“孩子早打了,我是不會給人渣生小孩的。”
公子哥的母親肝腸寸斷,不願意相信:“兒子說了,說你沒打的,你當時說沒打的。”
“做人嘛,不就是人騙騙我,我騙騙人。”
李美冷笑道,語氣滄桑得像個三十歲的婦人。溫胡知道經歷過這件事,她已經做不回小孩了。
“你們家的事別來煩我們家孩子,趁早走吧。”翠心覺得大快人心,立馬趕人。
李美帶著小胡又去了東西河岸邊,坐在草地上放聲大哭。她的白裙子平鋪著,就像一朵盛開的百合花。
“表姐,你別傷心好不好?”
溫胡知道,那是痛快的開心。
“表妹,果然是惡有惡報,那個人渣,這輩子再也禍害不了人了。”
溫胡裝作懵懂,李美繼續又哭又笑。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惡有惡報,很多仇,只能靠自己主動去報。
溫胡當時勸李美隔天再去,是有用意的,她得提前準備好催情藥,用來對付公子哥。
她事先在頭上和身上抹了一層,故意蹭到公子哥的襠部,然後又給小狗吃了含有薄荷刺激物的豬肉脯,雙管齊下,藥物發作起來,當然發瘋咬人。
只是沒想到咬得這麼到位,還真把命根子咬了。
“小胡了!”
聽聲音是莊嚴在喊她。
“莊哥哥,你怎麼來了?”
莊嚴的身上多了幾分成熟,再也沒有兩年前初見之時的拘謹。
“你讓我做的網頁我做好了。”
莊嚴也不去看一旁的李美,只是一味地和溫胡講話。
李美不禁惱怒: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對她這麼視而不見。
“你就是莊嚴,考上北京大學的那個?”
莊嚴點點頭,小胡立馬介紹起來:“這是我表姐,她未來也要考北大的。”
莊嚴又點點頭,仍然不多看眼前的妙人。
李美氣得往水裡砸了個石子,賭氣一般離開了。
“我表姐心情不好,你別放在心上。”
溫胡不得不為自己家姐姐說話。
無錯書吧“走吧,去看看我做的網頁。”
莊嚴根本就沒把李美的情緒放在心上。
“謝謝你前幾天幫我買的東西。”
特殊藥物小朋友當然買不到,只能尋求莊嚴的幫忙。
“正好我爸的藥快吃完了,本來就要進城,順便的事。”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買那種藥嗎?”
“那是你的事,我尊重。”莊嚴沉思,“可能因為我從來沒把你大小孩看過,所以你做什麼好像都合情合理。”
“走吧,去看你新做的網頁。”
溫胡來到了莊家,他們家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屋內的傢俱也換新了,冰箱洗衣機一應俱全,甚至還安上連翠心家都捨不得安的空調。
溫胡不由感慨萬千:短短兩年時間,莊嚴竟然會發出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給你。”
莊嚴掏出了一張卡,那是當初溫胡給他的。
“這裡面的十萬塊錢,是我還你的。”
“怎麼又給錢?”
自從去年給過小胡的卡後,每次莊嚴掙錢都會轉十分之一進去,現在陸陸續續已經轉了五萬了。
“這個不一樣,是我借你的。”
“不是說好了,等你38八歲那年要把全部的收入給我,這麼,知道前途無可限量,所以想要違約?”
小胡把卡推回。
“不是,那個依然算數,可這個錢,我一天不給你,就一天睡不踏實。再說了,現如今,我掙的錢,也全都有你的功勞。”
“我那是歪打正著,這些錢都是你一個又一個鍵盤敲出來的。別人睡覺的時候你在敲鍵盤,別人出去吃喝玩樂的時候你也在敲鍵盤,你才是最辛苦的,我不能要。”
溫胡並不想居功。
“最辛苦的還是我爸媽。”莊嚴嘆了一口氣,“不過現在我出息了,他們也應該苦盡甘來,揚眉吐氣了,我打算給家裡蓋個房子,三層小樓,必須豪華寬敞。反正,再也不讓他們受苦受累了。”
溫胡明白他乍富的心思,人之常情,可是現在不是時候,一來他掙的錢應該當做創業的啟動資金,二來如果他露富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無妄之災。
“不要給你爸媽蓋房子,”溫胡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你掙的錢,誰也別給,難道你就沒想過自己創業嗎?幹個大的。你這麼有才華,不可能永遠去給別人敲程式碼吧!”
溫胡的話振聾發聵,莊嚴只顧著掙點蠅頭小利,卻從來沒想過真正的幹一番大業績。
“我做什麼呢?”他沒有想好,感到迷茫。
溫胡有點失落:現在自己改變了莊嚴的人生,竟然將原本那麼胸懷大志的人搞得這麼目光短淺。前生,2006年,他已經在中關村建立了自己的小公司了。
“我哪裡知道呢。”
溫胡當然知道,但是莊嚴的人生之路,只能自己磨損。
一個天才,不能折損在她的手裡。
莊嚴看著滿架的新書突然覺得胸口被尖尖的細針刺痛了。
從前他買不起書,現在有錢了,便把簡陋的臥室打造成一個擁有滿牆書架的書房,可是他長居學校,並沒有時間閱讀,很多書,連保護膜都沒撕。
莊嚴猛地站了起來,收拾桌上的東西,把電腦塞進了書包。
“我回北京了。”
他才剛到家五天而已。
“現在?”
“現在。”莊嚴看著收拾得整潔溫馨的小屋,“以前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激勵著我奮進,現在日子過得好了,卻成了溫床。”
莊嚴看著長在門口翻曬著鹹魚的母親,不敢認真地去瞧她。
“媽,我回北京了,你把小胡妹妹送回去。”
莊母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潤,襯衫緊緊貼住了面板。
莊嚴曾經發誓,自己一旦有錢,就立刻讓父母過上好日子,可現在小胡的話驚醒了他——他不能只顧眼前。
他要給父母更輝煌的好日子。
連道別都沒有,他就沿著小路走了。
“這孩子怎麼了?”
坐在輪椅上的莊父從屋裡出來,看著莊母喃喃自語:“兒子走了好,家裡再好,也是鹽鹼地,長不出好莊稼。”
莊母落淚,想追上去,卻收回了步子。
“大娘不傷心,我哥哥去北京出人頭地去了。”
溫胡理解這個母親此刻的驕傲和傷悲。
因為她明白兒子想要的東西,非血淚無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