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心瞬間明白了,這就是包貴丟失的錢,他當時並非胡謅。
至於怎麼丟在她家的,她一時弄不清頭緒,推車出門將這個錢還給包貴。
溫胡見母親如此拾金不昧,心中惋惜:這錢你用來打發溫牙就是,和包貴這樣的人,還講什麼道義。
可是這就是自己的媽媽,溫胡引以為豪,不會干涉她的決定。
翠心騎上腳踏車往河套村趕去,小溫胡坐在前面,吹著晚風,好不愜意——好耶!從今以後,她們母女倆就要開啟美好的新生活了。
快要到村裡的時候,一輛摩托車呼嘯而過,揚起滿天灰塵,一聲慘叫響徹雲霄,翠心被遠處的景象嚇個半死,立馬剎車。
“別跑!”
見肇事者騎上車揚長而去,翠心大叫了起來。
附近的人都被吸引過來,翠心走近一看,傷者竟然是包貴。
他被撞得血肉模糊,但一息尚存。
“來人啊,誰家有三輪車,快點把他送醫院!”
翠心此時已經忘了包貴曾經的混賬行徑,只知道生死攸關。
眾人不為所動,第一,1999年,三輪車還是稀罕物,哪裡給他找;第二,也是關鍵所在,被撞的是人見人嫌的包貴,死了倒好,還救。
“包貴,你忍著點啊。”翠心看向眾人,“大家搭把手,把他抬到我腳踏車上,先送鎮上。”
見翠心如此真心實意,周圍的人無不動容,都忙活起來。
包貴腦子還是清醒的,他感激涕零,嘴角抽動著:“翠心啊,我對不住你啊。”
“先別說話了,咱們的賬以後在算。”
翠心只顧推車往前走,專心看路沒回頭,包貴的腦漿不停往外冒,扶著他的人不敢拿眼看。
只有溫胡臨危不懼,她再次對母親肅然起敬,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住母親,她成年之後是個極其冷血無情的人,一點都不像她媽調教出來的閨女,這難道不是一種背叛嗎?母親身上最美好的品質被她弄丟了。
包貴痛苦萬狀地喃喃自語:“疼,疼啊…… 我…… 我這……這樣的人,活……活著……還不如死…… 死了。”
他受不了了,撥開兩旁扶他的人,仰面一倒,從車上墜樓,滾入道路旁的水渠。
就這樣,死了。
包貴無父無母無兒無女,翠心不知那兩萬塊錢該怎麼處理,卻也不敢留在自己身邊,丟給了溫牙。
所有人都以為包貴死於意外,但只有溫胡篤定——是謀殺。
她當時坐在腳踏車上橫槓上,視線一直跟著那輛詭異的摩托車,他不是無意中撞了包貴,而是有預謀的。
無錯書吧一個膽小怕事,只嘴賤不敢做實質性壞事的老光棍,能得罪誰呢?得罪誰需要償命呢?誰又有這個本事要他命呢?
當然是在大城市當官的孫書懷!
他媽的命總該有人出來獻祭。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三伏的天,溫胡卻覺得不寒而慄。
是她害了包貴。若孫書懷是主謀的話,一定是衝著大字報來的。大字報是她的手筆,和包貴無關。
翠心沒有將包貴的死放在心上,她著手改造原來的棋牌室,打算開一個早餐店,賣油條,附炸饊子。
賣點小吃也是能餬口的,可起早貪黑太辛苦了,溫胡捨不得讓媽媽熬成一個黃臉婆。她也說服不了她媽拿著這筆錢去投資騰訊和阿里,錢滾錢聽起來爽,但對現階段來說,不現實。
“媽媽,我做夢夢到你在那所大房子裡賣辣條,掙了好多大錢。”
大房子就是鎮上的小學,溫胡又打算藉著夢的名義說服翠心去學校開小賣部。
翠心搖了搖頭:“閨女誒,這等好事,哪裡輪到咱。開小賣部的是校長的弟媳。那可是少見的好弟媳,見她姐生不出孩子,還專程自己生一個給她養,倆家的關係可比你的小門牙還鐵呢。”
剛說完這話的第二天,校長就和她弟弟鬧翻了,又是桃色新聞,弟媳和校長老公有一腿,而且那孩子的親爹正是校長老公。
當然又是溫胡搞鬼,這件醜聞大概是溫胡四年級時候才暴露,溫胡只不過提前讓女校長醒悟,省得給別人養兒子。
也算是功德無量吧!她自認為。
翠心立刻趁熱打鐵,備上禮物找校長說情,原本校長不太答應,畢竟這份肥差,很多人眼紅,翠心那點禮根本上不了檯面。
溫胡再次助攻,趁翠心和女校長談話的時候悄悄抱住了她的大腿,瘋狂賣萌,還把自己口袋的菠蘿糖給女校長。
“姨,吃糖糖。”
女校長身體不好,一直生不出小孩,所以特別喜歡小孩。
她抱起溫胡,眼中不禁閃現出淚花:“翠心啊,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吧?”
“孩子懂事,不苦。”翠心想起校長被老公和弟媳聯合騙得團團轉,不禁心生同情,“您才不容易呢,要是不嫌棄的話,讓小溫胡認您做乾媽吧,長大了買糖給您吃。”
翠心並不是為了拉關係才這麼幹的,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讓人欽佩又心疼。一個女人,年紀輕輕當上了校長,那麼有文化有涵養,卻因為生不出孩子被老公這樣算計。
“不了,還是叫姨吧。”
女校長婉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翠心有點尷尬,溫胡卻能理解,又從小口袋裡掏出了另一個口味的糖。
但好在,事情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