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懷瑾低眸，看了眼指尖。

殘留的血漬已經洗淨，餘下一片無血色的淨白。

“嗯——”

忽而，一聲低吟打破滿屋寂靜。

霍懷瑾指尖微微一顫，思緒拉回，轉身快步走出浴室，側耳再聽，卻無聲響。

他擰眉，轉眸掃視四周。

無人，亦無旁的氣息。

他緩緩轉身，卻是覺得這屋子，透了幾分令人不適的感覺。

可這……

明明是他的院落。

“你好。”

突兀的女聲，好似從虛空落下，帶著幾分不太真實的感覺。

霍懷瑾驟然轉身，驀的與一雙霧濛濛的眸子對上。

他微怔，眼飛快眨了眨，凝眸再看，眉心猛地一抽，連帶著頭也跟著疼了起來。

“你……”

來人微微彎了彎眼眉。

“我是喬為初。”

現代的喬為初，與霍為初完全分開的喬為初。

霍懷瑾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心“咚”的一下沉到谷底，眼尾的神經跟著突突直抽。

“不……你……不……”

喬為初伸手摸了摸脖頸的傷。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在皇陵醒來的人，是霍為初，有喬為初記憶的霍為初。

而現在……

喬為初的記憶，卻停留在去淞安前。

霍懷瑾驚，瞬的瞪大了雙眼。

“你說，你的記憶，停留在被抓去淞安前？”

喬為初神色淡淡的點點頭，轉身走到桌邊坐下。

“再醒，就是現在。只是，煩請王爺解釋一下，我這傷……”

霍懷瑾側眸看她，眉間神色複雜。

“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喬為初低頭為自己倒了杯茶水，低頭淺啄一口，放下。

“我該記得什麼？”

霍懷瑾心底怪異感更甚。

他凝眸盯著喬為初看了會，抬腳施施走到她對面坐下。

“那你記得什麼？”

喬為初歪頭乜他一眼。

“我該記得什麼？”

霍懷瑾呼吸微哽。

“我不知。”

喬為初輕笑，指尖無意識的摩挲杯沿。

“既然不知，那便算了。我想，我該休息休息了。”

她站起身，驀而眼前黑了一下，身子不自覺晃了晃。

霍懷瑾見狀，連忙起身將人扶住。

“你還好嗎？”

喬為初藉著他的力站著緩了緩，待腦中清明，抬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我好多了，謝謝王爺。”

霍懷瑾手僵住。

“你我之間，何時生疏到此？”

喬為初反手，略略用力，掙開他的手。

“你我之間，本該如此。王爺若無事，我就先回房了。”

她剛想轉身，霍懷瑾快她一步，伸手將人拉住。

“這是你的房間，該走的是我。”

喬為初眼睫隨著眼瞳顫了顫，低下頭。

霍懷瑾無力的動了動唇，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他走了幾步後，又頓住腳步回頭看她。

喬為初依舊低著頭，燭光下，周身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

霍懷瑾莫名的覺得有些難受，眼中糾結閃過，還是一言不發的抬腳繼續走了。

喬為初一動不動。

門關的聲音落下後良久，她身子才微微晃了晃，然後，頭也不抬的轉身回到了床上。

她躺下，抬手撫著自己脖頸上的傷，緩緩閉上眼，低聲喃喃：

“你還在嗎？”

空氣拂過一片寂寥，沒有任何回應。

“哎——”

她長長低嘆一聲，沒再動作。

……

“你說什麼？”

謝煜驚的一下跳了起來，瞪眼對著對面人大叫。

“這太荒謬了，我不信！那怎麼可能不是小喬了！？還孤魂野鬼附身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霍懷瑾，我在同你說話，麻煩你給我點回應！”

謝煜又急又驚，圍著霍懷瑾轉圈圈，可對方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霍懷瑾低頭，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著桌面，看不清神色，摸不清情緒。

謝煜見狀，急的想上手，但不敢。

“祖宗耶，你能不能給個信！？”

誰家好人一上門，就說他懷疑身邊的大活人，其實是個死人！

之所以像個活人，是因為體內進了別人的魂魄！

還讓他去檢視！

拜託！

他只是個大夫！

謝煜真是……

他感覺自己都要長白頭髮了，這人怎麼還這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明明是霍懷瑾來找他的，現在急的，卻成了他。

他是個什麼大冤種嗎？

“你先別急。”

終於，在謝煜快要繃不住的時候，霍懷瑾開口了。

就是這話……

謝煜瞪瞪眼。

“我怎麼能不急？你這好不容易有了點要好的苗頭，結果，喬為初又出么蛾子了。

你們倆，換著玩我吧？”

霍懷瑾是在謝煜走後沒多久，又尋上了門的。

他一進門，就和謝煜說懷疑現在的喬為初不是真正的喬為初，還說她可能被異界魂魄給附身了。

謝煜聽的全身毛都豎起來了。

怎麼可能會換人？

人從醒到昏迷，可都是他全程盯著的。至於那所謂的鬼附身，他是一點都不信的。

結果，霍懷瑾丟了幾句，在他聽來莫名其妙的話後，就不再開口了。

這再開口，就是讓他先不急。

呵——

謝煜都要氣笑了。

他更覺得眼前人是來找茬的。

至於找什麼茬，就還要問他了。

“祖宗，你是祖宗，你的毒，才剛有要解的跡象，你就別折騰了，好好照顧自己不行嗎？”

霍懷瑾略略掀了點眼皮，瞄他一眼。

“你剛才，給她把脈時，看出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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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煜一怔。

“什麼？”

霍懷瑾：“我看出，你神色有一瞬的不對，是什麼問題。”

謝煜喉頭微顫，垂在腿邊的手，不自覺攥了一下衣角。

“你可真是……”

一言難盡。

謝煜輕嘆。

“她有脈搏了。”

霍懷瑾：“什麼？”

謝煜抬眸，直勾勾看著他的眼。

“我說，他有脈搏了。”

喬為初上次回來後，就沒了脈搏。

但就在剛才，她被霍懷瑾咬了後，在瀕死的界點，竟是又生出脈搏。

換言之就是……

她又活了。

霍懷瑾眼下訝然掠過。

“你說的，是真的？”

謝煜神色堅定的點頭。

“千真萬確。我剛把到的時候，也驚的不輕。”

霍懷瑾皺眉：“那你剛才為何不說？”

謝煜：“我這不是怕是我自己診錯了，想等明日再診一次，確定了後再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