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的慘叫在走廊裡迴盪，他像只被踩扁的癩蛤蟆蜷縮在地，鼻血滴在昂貴的定製西裝上，形成滑稽的紅點。

方城甩著發麻的手腕，看著對方左眼迅速腫成核桃，突然覺得這張虛偽的臉終於有了幾分真實感。

“過癮！”他吹了聲口哨，蹲下身拍拍方振的臉，“疼嗎？下次捱揍記得提前打個破傷風，畢竟你這細皮嫩肉的——”

直到三個男生連拉帶拽把他拖開，方城仍盯著地上的“戰利品”笑得見牙不見眼。

“方城你瘋了？！”

冰冷的女聲從背後刺來。方雨苒舉著單反衝出拐角，鏡頭精準對準他血跡斑斑的校服，閃光燈在瞳孔裡炸開藍白色的光斑。

方城本能地眯起眼——多熟悉的場景，每次闖禍後都是這樣的閃光，照亮方家人憤怒的臉。

但這次不同，他主動歪頭比了個剪刀手，任由血跡在鏡頭裡綻開。

“拍清楚點，”方城歪頭比了個剪刀手，“記得把我揍他時的表情截成表情包，就叫‘野種的逆襲’怎麼樣？”

相機鏡頭劇烈抖動，方雨苒的指甲幾乎掐進掌紋：“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方氏集團今天宣佈給本校提供五十個實習名額，小文作為專案負責人——”

“哦~原來小方總在演‘霸道總裁送溫暖’啊？”方城突然湊近鏡頭，呼吸在鏡片上凝成白霧，小方總昨天在夜店開黑桃A的時候，怎麼沒想起要施捨點同情心？”

方雨苒的喉結滾動兩下，聲音卻依舊鋒利如刀：“你現在跟我去醫務室道歉，我可以刪了這段影片。”

“刪影片？”方城突然退後兩步，張開雙臂撞向儲物櫃，金屬櫃門發出巨響，“這麼精彩的畫面刪掉多可惜？記得發家族群時配上文字‘方城為搶實習名額毆打專案負責人’，對了，@一下你爸媽，就說我等不及被趕出去了。

相機“咔嗒”掉在地上。

方雨苒彎腰去撿，髮梢掃過方城的手背：“方程！你簡直無法無天！別忘了，你也是方家人！你代表的是方家的形象！”

“所以才要鬧得更大啊！”方城突然撿起她的相機，對著自己連拍十張，不由感嘆：“我怎麼這麼帥？”

暴雨在典禮開場時砸向禮堂玻璃。

方城坐在最後一排，看著LED屏裡裹著紗布的方振被簇擁上臺。

校領導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方氏集團本次提供的‘未來之星’實習計劃，將優先錄取品學兼優的寒門學子——”

“哇！是總裁辦實習！”

“小方總太牛了，一出手就是核心崗位！”

臺下立刻炸開了鍋，前排有女生舉著手機瘋狂拍照，螢幕上“方振學長帥爆了”“跪求實習機會”的彈幕刷屏。

“尤其值得關注的是，本次計劃將優先錄取寒門學子，為家境困難的同學提供逆襲通道——”

禮堂的聚光燈在方振臉上鍍了層柔光，他垂眸盯著講臺邊緣，指尖掐進掌心掐出月牙印——這是方母教他的“委屈表情管理”。

校領導的聲音在頭頂炸開，說他是“圖書館的投資者”“方家未來繼承人”，這些頭銜像金粉般灑在他的紗布上，連嘴角凝固的番茄醬都顯得格外悲壯。

副校長的話音未落，禮堂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有人吹起口哨，有人大喊“感謝方氏爸爸！”

方城看著臺上方振微微揚起的嘴角，突然覺得那道紗布像極了舞臺劇的妝容。

就在這時，副校長突然提高嗓門：“但就在剛才，發生了令人痛心的一幕——專案負責人方振同學，遭到惡意毆打！”

“誰幹的？！”

“太過分了！”

憤怒的聲浪從四面八方湧來，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般掃向觀眾席。

副校長的聲音突然哽咽，方振適時地抬起頭，眼眶發紅地扯了扯領帶。這個動作經過三次彩排，確保紗布會滑到眉骨，露出青腫的眼角。

“主任，”他伸手按住麥克風，聲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沒關係的，一點意外而已......”故意停頓兩秒，喉結重重滾動，“只是我真的很困惑。”

“我只是想盡一份綿薄之力，”他望向觀眾席，目光掠過某個舉著手機的女生，“知道方城同學家庭困難，想幫他爭取實習機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講臺邊緣，那裡藏著他提前粘好的血跡貼片，“但他為什麼要動手呢？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

當副校長指向方城時，前排立刻有人尖叫：“是他！剛才在走廊打人的就是他！”

“方城同學，請你立刻上臺！給方振同學道歉！”

方城吹著口哨站起身，故意踢翻前排椅子。

木質椅腿砸在地面的巨響中，他聽見左側傳來竊語：“這個方城平時就愛惹事。”

“難怪，窮慣了就見不得別人好。”

“好，我道歉。”方城突然轉身面對觀眾，聲音裡帶著笑意。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他抬起手，對著方振的方向比了個誇張的九十度鞠躬。

“對不起，”他直起身子，眼神發亮，“讓大家看到了資本遊戲裡最真實的嘴臉——”

“我不僅要道歉，還要表揚小方總，小方總這戲碼，奧斯卡沒你我不看。”他湊近麥克風，溫熱的呼吸讓音響發出刺啦聲，“要不順便說說，你是怎麼把我的助學貸款申請表泡進馬桶的？還是講講，你在圖書館裝針孔攝像頭嫁禍我偷拍的事？”

臺下譁然。

方振的手指在講臺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紗布下的眼皮不停抽搐：“方城，你別——”

“別什麼？別拆穿你假惺惺的慈善秀？”方城突然揪住對方的衣領，在保安衝上前前將他按在背景板上，

“實習名額都內定給你那些酒肉朋友了吧？寒門學子？不過是你立人設的工具人罷了。”

“夠了！”校長抓起話筒的手在發抖，“立即開除方城學籍！”

暴雨在方城踏出禮堂時達到頂峰。

方城摸出手機，果然收到方雨苒的訊息：【影片已發家族群，你最好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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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螢幕上自己揮拳的畫面，突然放聲大笑。

“我的好姐姐，這才對嘛！”

“謝謝你幫我脫離方家！”

當方家人看著影片裡“暴徒”般的他，當方氏集團的形象被他親手撕開一道口子，那些年被踩進泥裡的尊嚴，終於在這場暴雨裡發出了第一聲怒吼。

“方雨苒，”他對著陰沉的天空豎起中指，“你拍的影片越多，我被趕出去的速度就越快。謝了啊，助攻小能手。不過，還不夠！”

看著旁邊方振的嘴臉，方城突然攥緊拳頭。

既然要鬧，不如就鬧大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