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林風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攤主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那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立即崩潰,並換上了一副急切的神情。
“誒!小兄弟,小兄弟留步!”
攤主的聲音不再油滑,帶上了真正的焦急。
他連忙從攤位後竄了出來,追上兩步,擋在了林風的身側。
“價格嘛,好商量,別急著走嘛!”
林風的腳步沒有半分停頓,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懶得施捨給他。
這小子,是行家!
攤主心中咯噔一下,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今天算是碰上了硬茬,再繼續裝腔作勢下去,這單生意就真的要黃了。
“哎喲,小兄弟!”
攤主一咬牙,一跺腳,臉上的肥肉堆砌成一個絕不好看的笑容。
“剛剛是我開玩笑的。什麼一萬塊,那是我口胡說錯了!”
“八千!八千一顆!您這下滿意吧?!”
“我只賺您一個辛苦錢!”
林風依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對他的報價皺起了眉頭,露出十分不滿的表情。
攤主冷汗直冒,汗水不斷從下巴滴落到地上。
眼看林風就要走過這個攤位,徹底匯入黑市擁擠的人流中。
攤主臉上的肥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直接將最開始的報價對半砍。
“五千!”
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幾乎是在哀嚎。
“小兄弟!五千!我只賺你一點點辛苦錢!”
“給個機會!您再看看!”
可即便如此,林風的腳步依舊堅定,沒有絲毫停頓。
見到此景,攤主的心徹底涼透了。
難道這個人,真的沒有購買的意願?
攤主心急如焚,幾乎是本能地嘶吼了出來,連聲音都變了調。
“兩千!!”
“兩千一顆!真的不能再低了!”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利,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
“小兄弟!我發誓,這真是藥材的本錢了啊!”
“再低,我褲衩子都得虧掉!”
說到最後,攤主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哀求。
然而,林風冷漠的背影,還是沒有半分回頭的意思。
攤主僵在原地,伸著手,臉上的表情凝固在絕望的那一刻。
他緩緩放下手,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瞬間垮了下來。
完了完了。
攤主呆呆地看著手中那顆火紅的猛男丸,此刻只覺得無比燙手,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呵。”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充滿了幸災樂禍。
“齙牙張,我說什麼來著?”
說話的是隔壁攤位一個露著兩顆大齙牙的瘦高個。
他一邊剔著牙,一邊斜著眼看過來,眼神裡滿是鄙夷。
“別掙扎了。”
“就你這破藥丸,能賣出去才有鬼。”
另一邊,一個始終籠罩在攤位陰影裡的乾瘦攤主也發出沙啞的笑聲。
“能提升幾千氣血值,聽著是唬人。”
“可那副作用,武徒吃了當場爆開,築基高手吃了也得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
“你是想賣給誰?那些嫌自己命長的傻子嗎?”
這番話讓攤主齙牙張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他想罵回去,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畢竟他們說的都是實話。
如果說黑市裡的大部分丹藥,都不是給人吃的正常丹藥。
那這猛男丸,無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是他那個煉藥成痴的老爹,一次徹頭徹尾的失敗之作。
藥效是夠猛,可藥性也同樣猛得要命。
尋常武者吞下去,最好的下場也是經脈盡斷,丹田破碎,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更大機率,是當場氣血逆流,爆體而亡,化作一灘模糊的血肉渣子。
甚至就連他老爹自己也知道這玩意兒有多害人。
平日裡即便是自己用,也都是把一顆藥丸小心翼翼地掰成幾份。
然後用滾燙的開水沖泡開,當做強身健體的茶水喝。
可那樣一來,藥效稀釋得厲害,九成九的藥力都白白流失。
除了能讓人晚上多精神一會兒,幾乎屁用沒有。
可謂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而這也是他那個眼高於頂的老爹,對這猛男丸下的最終評價。
齙牙張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昨天下午的畫面。
放高利貸的頭子黑蛇,將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插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刀刃距離他的手指,僅咫尺之遙。
“明天這個時候,錢還不上。”
“你這雙擺弄藥材的手,就剁下來抵債吧。”
黑蛇那張滿是刀疤的臉,和他陰冷的笑聲,至今還在齙牙張耳邊迴響。
他也走投無路,才趁著深夜,像個賊似的潛入老爹的工作室,將這一整瓶的猛男丸全都偷了出來。
他想著,黑市裡總有不怕死的亡命徒。
總有被逼到絕路,願意賭一把的愣頭青。
只要能賣出去幾顆,自己就能還上要命的高利貸。
可是……齙牙張錯了。
他在這裡守了整整一天。
從天亮守到天黑,嗓子都快喊啞了。
問的人不少,可一提到那幾乎等同於必死的副作用,所有人都跑得比兔子還快。
甚至還有人罵他黑心,想錢想瘋了。
而剛剛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少年,是他最後的希望。
可現在,希望也徹底破滅了。
齙牙張絕望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雖然不精通煉藥,但從小跟著父親耳濡目染,處理藥材也是一把好手。
難道就要沒了嗎?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齙牙張得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噗通一聲,癱坐在了地上,雙目無神。
完了,死定了。
旁邊的齙牙男和陰影男,見他這副模樣,都鄙夷地搖了搖頭,不再理會。
在黑市,每天都有這種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走向末路。
他們見得多了,也早就麻木了,頂多也就可惜少了個熟人。
齙牙張的眼中,已經失去了所有神采,一片死寂。
他甚至在想,是自己動手了結,還是等明天黑蛇的人來動手。
哪一種,會更體面一點?
也就在這時。
一個清冷平淡的聲音,在齙牙張的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