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極宮中,許崇從頭開始,梳理自身所學。
從混元真經入手,白陽石刻,打下無比雄渾的根基。
再有與姜雪君賭鬥生髮靈感,之後參悟天書《帝府天籙兜率真敕》中的九曲黃河陣,創出天河真法,自此一發不可收拾,容納諸般天書道經。
終成如今法力。
只是他一路修來,原版的‘天河真法’卻是要求天資太高,入門太難。
後人,再想有他這般機緣悟性者,恐怕極難。
“我日後徒兒,再想如我這般修成天河真法,幾乎無有可能,只能將其拆分,簡化,讓門檻降低才成。”
他手中天書其實不少,合沙奇書、紫府秘籍、玄牝真經、混元真經都極為完整。
其中又以合沙奇書,成就最高。
其餘的,按部就班,也能修成地仙正果。
悟性機緣上佳者,也不是沒有成就上乘天仙的可能。
一來,他並不甘心自己所創大法,從他以後,就此絕跡。
傳播道法,立下道統,教化眾生,其實也是完善自身的一種極好方法。
一人智慧再高,終有極限。
只有無數人智慧集合,一起完善,才能將一門道法一直推陳出新,抵達更高層次。
這也是許多前輩高人,修到一定層次,再難進步時,便熱衷立教稱祖的原因。
許崇如今還未到那般層次,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除了不甘心所創道法絕跡,還有一個原因卻是與自身,還有五臺劫數有關,是以此時靜下心來,才覺得其中有極大隱憂。
他之所以陰陽五行同修,乃是因為他起手修的是混元真經,修的是那一口先天混元真炁。
混元祖師自魏晉入道,當時鍾呂丹道還未興起,雖然融入了道祖學說,但道祖所傳實在太高,一朝悟道,立地成聖。
能有這般天資悟性者,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
故而究其本質,走的依舊是上古練氣士,廣成大聖傳下的路子。
混元祖師從繁入簡,以萬物五行陰陽,修成混元一氣。
而他則是從混元一氣,修成陰陽五行萬物。
兩者說不上誰高誰低,但一個是從後往前追溯,有法可依,有經驗可以參照。
一個是從前往後推演,生髮未來,一切都是未知,但也是因為未知,故而也就有了無限可能。
鍾呂丹道,從文始真經而來,亦是太清嫡傳,天仙正法。
若是不走練氣士路子,而是從鍾呂丹道入手,便可以不用反覆熬煉這一口先天之炁。
紫青寶籙,九天玄經,許崇雖然不知道具體內容。
但能讓齊漱溟、玄真子,按部就班修成天仙,定然也不是如通玄真經那般晦澀艱難。
說不得,長眉真人,早就先一步,參照鍾呂丹道,將自家道法重新梳理過了。
傳給齊漱溟等人的,雖然也叫紫青寶籙,九天玄經,但與自身所修,恐怕已經是截然不同。
峨眉五臺相爭,乃是定數。
若是他不能在這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根本道法上,將所缺功課趕上。
日後身死道消,五臺煙消雲散,怕就是定局。
“二十四幅節氣圖解,不能更改,唯有以天地自然之力,才能將一身真氣,修成至寒真力,為往後打好基礎。”
“吞海天一生水圖,卻可以修改,不需要真氣這般玄妙多變,只要保持其最有優勢的渾厚即可,待得成就元神時,再借天地之力,將奇寒真力,修成玄冥真水,化為天河.”
許崇從頭一一整理,將其中不必要的,太過艱難的,或剔除,或修改。
雖然如此一來,後人所修天河真法,便比不上他如今所成,但亦不失上乘,依舊是天下一等一的玄門正法。
就在許崇梳理自身道法,為後人計時,也真是瞌睡來了,就有枕頭。
因追殺天狐寶相,而大鬧中都,金國皇帝,雖許崇這個神仙中人,既惱怒,又有些無奈。
便如當初的宋庭,如今金庭已經徹底站穩腳跟,佔據北方大片土地,立國建制,國力氣運比躲在南邊的宋庭更加強盛。
峨眉五臺這些玄門大教,自是看不上,也沒必要,但卻不妨礙一些道法有缺,或者不夠高明,已經走到頭的修行之人,前去投靠,以借王朝氣運修行。
即便不用借王朝氣運修行,但待在人家境內,想要傳道,有時也不得不妥協。
鍾呂大興,或者說丹道大興,自紫陽真人張伯端起。
之後石泰、陳泥丸都有不小的成就,如今全真南宗已傳至白玉蟾手中,卻是更加興盛。
而北方也有人起勢。
咸陽人王喆,在終南山遇仙人指點,自號重陽子,立下全真北宗。
本來這全真北宗籍籍無名,與南宗興旺傳五代相比,可謂絲毫不起眼。
但自佛道爭端以來,這位重陽真人融合道釋儒,三教合一,提出三教從來一祖風的說法。
突然一下就起了勢,短短數年,便道法大成,脫了軀殼,陽神飛昇而去。
弟子丹陽子馬鈺接掌教主,廣開門戶,傳道北方,此時已然是北方道教領袖。
此時這位丹陽子教主,便受金國皇帝完顏亶所託,前來說項,請許崇日後能收斂法力,不要再行大鬧京都之事。
聽罷!許崇笑道:
“若是金國貴族依舊保持蠻夷作風,殺了也就殺了,莫說一個小小的王爺,便是他完顏亶有紫薇護持,貧道也有法子讓他橫死。”
馬鈺苦笑,拱手道:
“真人法力,我自是知曉,那金帝請我前來,也只是代為說項,請真人日後不要再隨意動怒而已。”
許崇聽罷,冷笑道:
“雖有禿驢暗中作梗,但也是宋庭自己皇帝荒誕,朝臣黨爭,這才有山河淪喪之禍,我並不為之可惜,也不會為之張目。
但金庭自入關以來,造成多少殺戮,讓多少漢家百姓流亡?
也是如今貧道道行漸高,明白了些天道興亡之理,這才一直沒有動作。”
“你不來,本還罷了。”許崇冷然,起身便走。
“他一個蠻夷皇帝,有何膽子來與貧道說項?今日我非讓他金庭換個皇帝不可。”
馬鈺驚駭,連忙拉住許崇袖袍。
“真人請暫息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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