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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劍蕩玄弩,沿江而去

“大河之劍天上來!”

伴隨著秦淵那淡漠卻又蘊含著無上威嚴的低喝,整個枯寂嶺峽谷的出口,天地元氣驟然沸騰。

虛空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撕開。

無數道璀璨奪目的劍氣憑空生成,它們不再是單獨的劍芒,而是匯聚成流,交織成河。

一條銀白色的劍氣長河,就這樣自九天之上倒卷而下,如同銀河傾瀉,瀑布倒懸。

恢宏。

磅礴。

浩蕩的劍勢之中,卻又蘊含著能斬斷萬物的極致鋒銳!

那三支撕裂空氣、發出淒厲尖嘯的破元弩箭,足以對六合神藏乃至七星神藏境界的強者造成致命威脅。

然而,它們剛一接觸到這劍氣長河的範圍。

“嗤嗤嗤——!”

連一聲像樣的碰撞聲都未能發出,弩箭上銘刻的破元符文瞬間黯滅。

堅固的箭身被無窮無盡的細密劍氣瘋狂切割,頃刻間化作了最微不足道的金屬粉末,飄散在空中。

劍氣長河氣勢不減,彷彿擁有自己的生命與意志。

一個奔湧,一個席捲。

便精準地朝著那上百名結成軍陣、煞氣騰騰的延康國士兵覆蓋而去。

“不好!”

“這是什麼神通!”

“防禦!快防禦!”

那名校尉臉上的獰笑與譏諷徹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駭與恐懼。

他瘋狂地催動全身氣血,想要組織士兵結成軍煞大陣抵禦。

然而,太遲了。

士兵們引以為傲的鐵血軍煞,在那煌煌天威般的劍勢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成的燈籠。

“嘩啦——!”

只一個照面,軍陣便被撕裂、沖垮、徹底湮滅。

劍河流轉,血光迸現。

慘叫聲、兵器斷裂聲、甲冑破碎聲……

各種聲音短暫地響起,又迅速被那“刷刷”的劍氣呼嘯聲徹底淹沒。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

前後不過兩三個呼吸的時間。

當那條自天而降的劍氣長河完成了它的使命,悄然消散,化作點點靈光,重歸於天地之間。

風,輕輕吹過。

峽谷的出口處,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之前那上百名甲冑精良、氣勢洶洶的精銳士兵,連同那三架結構精密的玄機弩,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地面上,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金屬碎片,以及大片浸入了泥土、已經開始發黑的暗紅色血跡。

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合著一股金屬被高溫熔化後的焦煳氣,瀰漫在空氣之中。

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覺。

仙清兒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粉嫩的嘴唇。

大眼睛裡,閃過一絲本能的、對於那濃郁氣血之力的渴望。

這上百名精銳士兵,氣血之旺盛,遠超之前峽谷中的那些兇獸。

若是能將這些散逸的氣血盡數吞噬……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無法遏制。

她悄悄地,半邊身子開始異化。

華麗的裙襬下,無數細密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節肢蠕動著,就要控制不住地朝著那片血泊之地爬去。

“站住!”

秦淵冰冷的聲音,瞬間澆滅了她心中的那團火焰。

仙清兒的身體猛地一僵,所有異化的跡象瞬間收斂。

她有些委屈地回過頭,看向面無表情的秦淵,大眼睛裡水汪汪的,滿是無辜與不解。

“主人……”

仙清兒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一絲怯懦。

“那些氣血……好充沛的,就這麼浪費了,多可惜呀……我以前在山裡,都是這樣的……”

秦淵神色冷冽,直視著仙清兒的雙眼。

“你以前食人飲血,那是妖性未褪,身處矇昧,只知遵循本能。”

“但你現在跟著我。”

“我希望你學會剋制這種茹毛飲血的天性。”

秦淵的眼神平靜下來,語氣也緩和了些許。

“真正的力量,源於自身的刻苦修煉與對天地大道的感悟,而非一味地掠奪與吞噬。”

“若沉溺於此,你最終也只會變成一頭比其他兇獸更強大些的兇獸,永遠也成不了一名真正的求道者。”

仙清兒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求道者?”

她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彙,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她能感受到秦淵話語中的鄭重。

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手,又看了看那片血腥的土地,最終還是怯怯地點了點頭。

“哦……知道了。”

仙清兒小聲地應道,將那股源自血脈的渴望,強行壓了下去。

“走吧。”

秦淵不再多看那血腥之地一眼,邁開腳步,帶著仙清兒,正式踏出了枯寂嶺峽谷。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與身後那陰暗、險峻、荒蠻的神斷山脈,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一條浩瀚壯闊的大江橫陳在眼前,江面寬闊,水勢滔滔,一路向東奔流而去。

這應該便是那客棧老闆所說的湧江下游了。

江水兩岸,是廣袤而肥沃的平原。

阡陌縱橫,田地規整,綠油油的莊稼長勢喜人。

一個個村落、集鎮如同棋子般星羅棋佈,點綴在這片大地上。

處處可見嫋嫋升起的炊煙,充滿了人間煙火的生機與活力。

江面上,舟楫穿梭不息。

有揚著巨帆、吃水極深的龐大貨船,也有漁夫駕馭的精巧漁舟。

帆影點點,構成了一幅水鄉繁榮的景象。

甚至在遠處江水湍急之處,還能看到依託江水建立的巨大水力作坊。

那巨大的水輪在水流的推動下,緩緩轉動。

帶動著後方的工坊,隱約有陣陣機杼之聲與金屬鍛打之聲隨風傳來。

“哇——!”

仙清兒很快就被眼前這繁華熱鬧的景象吸引了全部心神,剛才的不快與委屈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主人你看,那船好大呀!”

“還有那裡!那裡飄出來的是什麼味道?好香啊!一定是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她指著江面的一艘樓船,又指著遠處岸邊一個集鎮食肆的方向,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秦淵的目光掃過這迥異於大墟的富饒景象,眼神依舊平靜無波。

他的重瞳之中,神光流轉,所看到的,卻比仙清兒更多。

他能看到,這片土地上空流轉著一種名為“秩序”的氣運。

空氣中瀰漫的元氣雖然不如大墟那般狂野暴烈,卻更加溫潤平和,也更容易被修煉者吸收煉化。

“順著這條江往下游走,應該就能抵達延康國的都城,延康城。”

秦淵辨認了一下方向,心中有了計較。

他帶著仙清兒,沿著湧江東岸的官道,不疾不徐地向下遊走去。

一路行來,所見所聞,皆與大墟那原始、危險、弱肉強食的法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裡的凡人,臉上沒有大墟遺民那種時刻緊繃的警惕與麻木,更多的是一種安居樂業的平和。

修煉者的氣息也更為普遍,時常能看到有武者騎著異獸從官道上疾馳而過。

但他們身上的氣息,似乎少了大墟中那種生死搏殺間磨礪出的原始野性與血性。

仙清兒徹底化身成了好奇寶寶,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主人,那個人在田裡用的那個鐵疙瘩是什麼呀?”

“主人,你看那隻大鳥,居然會幫人送信耶!”

秦淵則一路沉默觀察,偶爾才會簡單地回答一兩句。

他默默地感受著這片土地迥異於大墟的“規則”與“氣息”,將一切不同之處都記在心裡,與殘老村的教導相互印證。

走了約莫半日,前方出現了一座頗為熱鬧的渡口城鎮。

鎮子依江而建,碼頭上停靠著大大小小數十艘船隻,船工們喊著號子,忙碌地搬運著貨物。

南來北往的商旅與行人絡繹不絕,叫賣聲、說笑聲、討價還價聲混雜在一起,喧囂而熱鬧。

秦淵的目光,落在了碼頭邊,一個準備開船的渡口。

一艘中等大小的客船正準備離岸,船老大扯著嗓子在招攬最後的客人。

“去下游郡城的,還有沒有啦?馬上開船,過時不候啦!”

有幾個揹著刀劍的江湖武人,正與船老大爭執著船資,唾沫橫飛。

秦淵帶著仙清兒走了過去。

那幾個江湖武人看到秦淵二人,不由上下打量了一眼。

見秦淵一身樸素的衣著,雖然相貌俊朗,但看起來就像個剛出深山的小子。

而他身邊的仙清兒,更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刀客,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故意挺了挺胸膛,將腰間的鋼刀拍得“噹噹”作響,似乎是在示威。

秦淵對此視若無睹,只是平靜地問向船老大。

“船家,去延康城嗎?”

船老大聞言一愣,隨即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秦淵。

“延康城?小哥,你開玩笑吧?”

“這裡離延康城,順水走都得十天半個月!我這只是去下游青陽郡城的小船。”

他指了指旁邊一艘氣派非凡,足有五層樓高的巨型樓船。

“要去延康城,得坐那種官家的大寶船!不過那船票,可不是你們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