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另一道更加張狂的聲音響起:“何方小派,還不速速避讓?耽誤了我家公子參加煉鋒大會,你擔待得起嗎?”
墨綠飛劍與赤焰怪鳥在空中一個急停,盪開層層氣浪,懸停在距離榮千浩他們的飛舟不足百丈的半空,氣氛驟然緊繃。
葉彤俏臉含霜,“千浩,怎麼辦,這些是什麼人?”
榮千浩神情淡然,說道:“此處已快到飛魚州地階,我們是來參加煉鋒大會的,有請帖在身,這些人應當不是飛魚州的本地宗門。”
說完,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氣息不再收斂,金丹期的靈壓毫無保留的釋放。
對方顯然是感應到了榮千浩的金丹氣勢,幾名年輕的修士原本囂張的氣焰也是啞火了一般:“這麼年輕的金丹期?”
其中一名年輕修士,連忙跳上身後的飛舟稟報。
片刻後,赤炎門那艘裝飾華麗,刻滿火焰圖騰的紅色飛舟艙門開啟,一位身著流金赤紋衣服、手持一柄玉骨折扇的年輕公子踱步而出,站到了船頭。
他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宇間帶著一股養尊處優的倨傲,嘴角噙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身後跟著兩位氣息沉穩、眼神銳利的老者,赫然都是金丹後期的修為,方才催動墨綠飛劍和赤焰怪鳥的便是他們。
那公子先是眼神輕佻地掃過棲澤宗飛舟樸素的樣式,尤其在那騰雲標記上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頗為寒酸。
隨後,他目光才落在舟首迎風而立的榮千浩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最後停留在他那張年輕的臉上。
“喲,”赤炎門公子率先開口,聲音帶著一股刻意拖長的調子,慢悠悠的,卻透著明顯的戲謔,“本公子還以為是什麼大能前輩在此馭舟橫行,原來是個面生的小兄弟啊。”
他手中的玉骨扇輕輕敲打著手心,發出有節奏的輕響。
他身旁剛剛那位通風報信的跟班立刻接茬,陰陽怪氣地大聲道:“公子您說的對,也不知是何方小門小戶,弟子不懂規矩衝撞在前,倒驚動了您親自出艙。”
“依小的看,許是沒見過飛魚州這般大場面,一時慌了手腳吧?”
這話引得赤炎門那邊幾個年輕弟子低低嗤笑起來。
榮千浩面色平靜,眼神沉凝如水,並沒有被對方的言語激怒,只是體內水元金丹緩緩運轉,周身隱隱泛起一層淡不可察的蔚藍光暈,將那股撲面而來的熱浪和喧囂無形中隔絕開去。
這位赤炎門的公子,身後那兩名老者,在他耳邊輕聲提醒道:“公子,此行是去參加煉鋒大會,眼下就快要進入飛魚州的地界,沒必要在他們身上起衝突,影響了正事,我們都不好向宗主交代。”
老者說完,這位公子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這不知道是哪個小宗門的弟子,教訓打壓一番便是了,不會影響什麼。”
“公子,此人顯然也是前往煉鋒大會,年紀不到三十,卻已經是金丹期的修為,不可小覷。”
右側那位老者,接著說道。
赤炎門公子將老者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摺扇唰地一聲展開,漫不經心地在胸前輕搖著,眼神卻帶著玩味,慢悠悠地開口:
“嘖,”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在榮千浩和其腳下的棲澤宗飛舟上掃視,
“倒真是年輕有為,這般年紀就登臨金丹,不知貴宗仙鄉何處?名諱幾何?怎地在飛魚州這般大的地界,本公子竟從未聽聞有你這麼一號...人物?”
他身後的跟班立刻捧場似地嗤笑一聲,隨即壓低聲音,卻又正好能讓對面聽見地嘟囔:“公子您見多識廣,像這等無名小卒,哪能入您的法眼。”
那公子矜持地笑了笑,彷彿沒聽見跟班的話,繼續對著榮千浩,用他那令人不適的語調說道:“只是啊,小兄弟,在這地界上行走,光有個金丹的架子是遠遠不夠的。”
他瞥了一眼榮千浩身後樸素的飛舟,扇尖遙遙一點,“行事啊,得講規矩。譬如這空中航道,總得分個主次先後,免得衝撞了貴人,惹出禍事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他將扇子掩著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帶著居高臨下意味的眼:“本公子嘛,向來寬宏大量,念你初來乍到,不諳世事,大家又都是去參加煉鋒大會的,這次...就算了。”
他把算了兩個字說得輕飄飄,彷彿是多大的恩賜。
接著,他話鋒一轉,彷彿漫不經心地問道:
“話說回來,小兄弟你們既然也能去滄瀾劍臺湊熱鬧,嘖嘖,百宗煉鋒,那可是飛魚州百年一度的盛事,英才匯聚之地,去開開眼界也好,雖說以你宗門的門面...”
他意有所指地再次掃過飛舟,“去了怕也只是陪襯,長長見識倒也不錯,免得成了井底之蛙還不自知。”
他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扇子輕輕扇著風:“好了,本公子還要趕路,記住,下次飛得慢些、小心些,別再像這般莽撞了。這飛魚州的水,深著呢。”
話音落,他不再看榮千浩一眼,彷彿多看一眼都跌份似的,施施然轉身,由那兩名金丹老者簇擁著回了赤炎門那裝飾華麗的飛舟。
赤色的飛舟發出一陣嗡鳴,靈光閃耀,故意擦著榮千浩飛舟的前方提速掠過,激起的氣流讓榮千浩的飛舟微微搖晃。
榮千浩立在舟首,面色沉靜如水,眼神卻深邃了幾分。
方才的對話字字誅心,全是居高臨下的貶損和暗諷,他自然全聽進了耳中。
葉彤在他身邊,氣得柳眉倒豎,粉拳緊握,幾乎要忍不住出聲喝罵,卻被榮千浩一個冷靜的眼神制止了。
飛舟平穩下來,榮千浩望著那赤色飛舟囂張遠去的流光,淡淡地開口道:“走吧,葉彤姐。不過犬吠,不必理會。”
但他的指節,在衣袖下微微泛白。
榮千浩探查過這人的氣息,雖然也是金丹實力,但體內靈氣虛浮。
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靠丹藥和秘法強行提到金丹期的。
他袖袍輕拂,一股溫潤綿長的水靈之力盪漾開來,將躁動的靈氣撫平,“豐饒神君與宗門囑託在前,此行只為煉鋒,不與宵小爭閒氣,到時候上了臺,有的是機會收拾他。”
葉彤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不知道這赤炎門什麼來頭,這麼囂張,也不知道是哪個州的,竟然如此折辱我們,真是氣死我了。”
榮千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待滄瀾劍臺之上,自見分曉。”
他不再多言,負手立於舟首,丹田內那顆虛實流轉的蔚藍金丹緩緩脈動,浩瀚水元斂入無形,只餘山嶽般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