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湖廣進入四川的門戶，關隘建在懸崖峭壁之間，下方便是湍急的長江，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
此刻，關上旌旗密佈，守軍握著刀槍弓箭，嚴陣以待，顯然早已收到了訊息。
“將軍，瞿塘關守將是蜀王手下的副將張彪，據說此人是四川大族張家的旁系，靠著家族關係才當上守將，沒什麼真本事，卻格外貪財。”親兵司的校尉李忠湊近趙峰，低聲稟報，“咱們要不要直接強攻？”
趙峰勒住馬，目光掃過險峻的關隘，搖了搖頭：“大哥說過，先禮後兵。咱們剛到，先勸降，若他不識相，再動手不遲。”說罷，他示意士兵牽來一匹白馬，讓使者帶著勸降信，朝著瞿塘關走去。
使者到了關下，仰頭高聲道：“秦軍趙峰將軍在此！奉秦王之命，前來收復四川！張將軍若肯開城投降，秦王許諾保你家族平安，還可讓你繼續鎮守瞿塘關；若執意抵抗，等秦軍攻破關卡，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關上的張彪聽到“秦軍”二字，心裡先怯了三分。他早聽說秦軍火器精良，連女真騎兵都能抗衡，自己手下只有五千守軍，還多是臨時招募的族兵，哪能抵擋得住？可他又想起蜀王的吩咐——若秦軍來犯，務必死守瞿塘關，還許諾事後給他加官進爵；而且張家是四川大族，若是投降秦軍，恐怕會被蜀王和其他家族報復。
“你回去告訴趙峰，”張彪在關上喊道，聲音有些發顫，“瞿塘關是四川的門戶，我奉蜀王之命鎮守，絕不可能投降！你們若敢進攻，定讓你們有來無回！”
使者回去覆命，李忠立刻道：“將軍，這張彪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們直接用火炮轟開關卡吧！”
趙峰卻沒急著下令，他看著關上守軍慌亂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張彪嘴上硬，心裡早就怕了。你看關上的守軍，有的連弓箭都握不穩，顯然是沒打過仗的軟蛋。咱們不用強攻，先讓孩兒軍展示下火器威力，嚇嚇他們。”
說罷，他下令讓孩兒軍推著十門大將軍炮，列在關下的空地上。這些孩兒軍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卻個個眼神堅定，動作麻利，很快便將火炮架設完畢，炮口對準了瞿塘關的城樓。
“放！”隨著趙峰一聲令下，十門火炮同時轟鳴，炮彈呼嘯著飛向城樓，雖未直接命中，卻在城樓旁的懸崖上炸開，碎石飛濺，煙塵瀰漫。關上的守軍嚇得紛紛抱頭躲避，連張彪都差點從城樓上摔下去。
“將軍，秦軍的火炮太厲害了！咱們根本擋不住啊！”一個親兵慌慌張張地跑到張彪身邊，聲音都在發顫，“不如……不如咱們投降吧？至少能保住性命！”
張彪看著關下整齊列隊的秦軍，又想起剛才火炮的威力，心裡的僥倖徹底沒了。他知道，再抵抗下去，不僅自己會死，連張家都會跟著遭殃。可他又怕蜀王報復，猶豫著不敢下決定。
就在這時，關下的趙峰又讓使者喊話：“張將軍，別再猶豫了！秦王說了，只要你開城投降，之前的事既往不咎，還能保你家族平安。若你再執迷不悟，等咱們攻破關卡，你和你的手下，一個都活不了！”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張彪的心理防線。他咬了咬牙，對身邊的親兵道：“開啟城門，投降！”
城門緩緩開啟，張彪帶著手下的將領，捧著印信，走出關卡，對著趙峰躬身行禮：“末將張彪，願降秦王！望將軍大人不記前嫌，放過末將和手下的弟兄！”
趙峰翻身下馬，走到張彪面前，接過印信，語氣平靜：“只要你真心歸順，秦王不會虧待你。你手下計程車兵，願意留下的，編入秦軍；不願留下的，給他們路費，讓他們回家。另外，你立刻派人去夔州府，告訴知府，瞿塘關已破，讓他速速投降，否則秦軍即刻進兵！”
張彪連忙應道：“末將遵命！末將這就派人去！”
趙峰看著開啟的瞿塘關，又望向四川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這是他第一次領兵，首戰便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瞿塘關，沒辜負大哥的期望。接下來，他要拿下夔州府，在四川紮下第一顆釘子，為大哥統一天下，再添一份力。
夕陽西下，秦軍陸續進入瞿塘關，關上的“蜀”字大旗被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鮮紅的“秦”字大旗，在晚風中獵獵作響。
遠處的長江依舊湍急，卻再也擋不住秦軍西進的腳步。
……
拿下瞿塘關後，趙峰的大軍如入無人之境。夔州府知府聽聞瞿塘關失守，沒等秦軍攻城便開城投降；隨後西進至萬州，守將見秦軍勢大，直接獻城歸順。
不到半月，趙峰連下四川東部五城，麾下不僅收編了數千降兵，還得到了當地幾個小家族的支援，送來不少糧草和馬匹。
捷報一封接一封送回洛陽，趙峰的少年意氣也漸漸漲了起來。
原本行軍時還會讓李忠勘察地形、探查敵情，後來卻覺得“四川守軍不過爾爾”，連斥候都派得少了。
“將軍，前面就是忠州，聽說守將是蜀王的親信李虎，手下有八千精兵，咱們得小心些。”李忠拿著探報，憂心忡忡地勸道，“而且忠州周邊多山林，容易設伏，不如等後續部隊跟上，再進兵不遲。”
趙峰正看著剛收到的捷報，聞言擺了擺手，語氣帶著幾分不屑：“李虎？不過是蜀王手下的走狗罷了！之前那些守將哪個不比他聲勢大？還不是照樣投降？再說咱們連下五城，士氣正盛，還怕他一個李虎？”
他頓了頓，又道：“但咱們手頭還有一萬戰兵司士卒和五千親兵司精銳，拿下忠州足夠了！明日一早就出發，爭取三日內拿下忠州，再向大哥報捷！”
李忠還想再勸，可看著趙峰眼底的傲氣，終究還是把話嚥了回去——這些日子連戰連捷，將軍早已沒了當初的謹慎，只盼著別出什麼岔子。
無錯書吧第二日清晨，趙峰帶著一萬五千大軍，朝著忠州進發。隊伍行至忠州城外三十里的銅鑼峽時，兩側山林突然傳來一陣梆子聲，緊接著，箭矢如雨點般射向秦軍，滾石、熱油順著山坡滾落，瞬間便有數百名秦軍士兵倒下。
“不好！有埋伏！”李忠臉色大變，立刻拔刀喊道，“結陣！盾兵在前！”
秦軍士兵訓練有素，雖遇突襲，卻也很快穩住陣腳，盾兵舉起盾牌組成防線，火銃手準備射擊。可沒等他們反擊，山林裡便衝出數萬名手持刀槍計程車兵，為首的正是忠州守將李虎，還有幾個身著錦袍的世家子弟——顯然，這是蜀王聯合當地大族設下的埋伏。
“趙峰！你以為四川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李虎在馬上高聲喊道，“今日就讓你嚐嚐咱們四川子弟的厲害！”
趙峰又驚又怒，他沒想到李虎竟敢設伏，更沒想到對方能湊出這麼多兵力。他強壓下慌亂，下令道：“火銃手齊射！衝破他們的包圍圈！”
火銃聲響起，前排的伏兵紛紛倒下，可後面的伏兵卻源源不斷地衝上來，而且這些伏兵大多是世家的僕從兵，悍不畏死，很快便衝到了秦軍陣前，與秦軍展開近身廝殺。
趙峰帶著親兵司精銳衝在最前面，手中的長槍接連挑翻幾個伏兵，可伏兵實在太多，他的隊伍漸漸被衝散。李忠護在他身邊，身上已經添了好幾處傷口，聲音嘶啞地喊道：“將軍！伏兵太多，咱們撐不住了！趕緊突圍，去跟駐守萬州的部隊匯合！”
趙峰看著身邊計程車兵越來越少，火銃手的彈藥也快用完了，終於意識到自己輕敵了。他咬了咬牙，對身邊的親兵道：“跟我衝！朝著東邊突圍！”
他帶著兩千餘名親兵司和戰兵司精銳，朝著東邊的山林沖去。
伏兵見狀，立刻圍了上來，李虎更是親自帶人追擊。趙峰迴頭看了一眼，只見身後的秦軍士兵還在奮力抵抗，卻已被伏兵分割包圍，慘叫聲、廝殺聲不絕於耳——那些收編的降兵和後續趕來的世家僕從兵，早已全軍覆沒。
“將軍！快撤！”李忠一把拉住趙峰，將他往山林裡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趙峰踉蹌著衝進山林，身後的伏兵還在追擊。他回頭望了一眼，只見秦軍的旗幟倒在血泊中，滿地都是士兵的屍體，心裡又痛又悔——若不是自己輕敵，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兩人帶著殘餘計程車兵，在山林裡一路奔逃，直到天黑才甩掉追兵。清點人數時，趙峰才發現，原本一萬五千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而且大多帶傷。
“將軍……”李忠靠在樹上，喘著粗氣，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是屬下沒勸住您……”
趙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疲憊和懊悔：“不怪你，是我太驕傲了。大哥說過‘驕兵必敗’，我卻沒放在心上……”
他望著遠處忠州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堅定：“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咱們先去萬州匯合，再從長計議。這次的教訓，我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敢輕敵了。”
夜色漸深，山林裡寒風呼嘯。趙峰帶著殘餘計程車兵，朝著萬州的方向緩緩走去。這一次的慘敗，不僅讓他丟了大半兵力，更澆滅了他心中的傲氣。
——他終於明白，領兵打仗，從來都不是靠意氣用事，而是靠謹慎和謀略。
……
萬州城內的府衙廳堂裡，燭火搖曳。趙峰身著染血的戎裝，坐在主位上，臉色凝重。
下方站著的，是突圍後僅剩的幾名將領——親兵司校尉李忠、戰兵司千戶王勇、還有剛收攏的萬州守將陳明。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廳堂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說說吧，現在咱們手裡還有多少兵力。”趙峰率先開口，聲音沙啞，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
李忠上前一步，躬身稟報：“將軍，突圍後咱們只剩四百七十三名親兵司和三千餘戰兵司精銳，加上萬州原本的兩千守軍，現在總兵力不到六千千人。而且之前收編的降兵大多在銅鑼峽戰死，糧草也只夠支撐十日。”
王勇也補充道：“忠州的李虎和那些世家還在追擊，東邊的夔州府雖還在咱們手裡，但守軍只有五百人，若是李虎派兵去攻，恐怕撐不了多久。”
陳明站在一旁，神色猶豫：“將軍，現在四川的世家大多倒向蜀王，咱們孤立無援，不如……再向洛陽求援？”
這話一出，廳堂內頓時安靜下來。趙峰手指敲擊著桌案，目光掃過眾人，沉聲道：“求援是肯定要的，但在大哥的支援到之前，咱們不能坐以待斃。不過，再像之前那樣冒進，肯定不行了。”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從現在起，咱們放棄西進，全力守住現有的城池——萬州是咱們的核心，必須守住；夔州府是連線湖廣的要道，也得派人去加固防禦；另外，瞿塘關還要增派兵力，防止蜀王派兵從背後偷襲。”
“可是將軍，咱們兵力不夠啊！”王勇急道，“萬州、夔州、瞿塘關三地分兵，每處最多隻能派一千人，要是李虎集中兵力來攻，咱們根本擋不住！”
趙峰看向陳明，語氣放緩了些：“陳將軍，萬州的百姓對蜀王和世家本就有怨言，你能不能組織百姓協助守城？比如加固城牆、運送物資，這樣能省下不少兵力。”
陳明連忙點頭：“屬下可以試試！之前蜀王的人在萬州苛捐雜稅，百姓早就不滿了，只要將軍承諾守住城池後減免賦稅，百姓肯定願意幫忙！”
“好！”趙峰點頭，“就這麼辦。陳將軍，你負責組織百姓守城，再清點城內的糧草、器械，列出清單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