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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殺勳貴

“一千萬兩?徐大人是在打發要飯的?”李巖搖了搖頭,“秦軍將士出生入死,難道就值這點錢?陝西一省也不夠——山西是秦軍的糧道根基,河南是屏障,少了任何一個,秦王都不會答應。”

雙方就此展開唇槍舌劍,從清晨吵到正午。李巖始終咬死“三省一億兩”的底線不放,而朝廷百官則反覆強調“國力有限”“民心難違”,試圖壓價。

眼看陷入僵局,趙拱突然開口:“李巖,老夫倒有個提議。陝西可割讓,山西、河南不必全給,朝廷可將山西南部、河南西部劃歸秦軍作為‘緩衝’;白銀方面,一億兩確實太多,朝廷最多能湊出三千八百萬兩——這已是內帑、百官捐款加上鹽稅、礦稅的全部了。你看如何?”

李岩心裡一動——趙拱的提議,其實已接近秦軍的底線。他故作沉吟,目光掃過嘉靖的神色,見嘉靖微微點頭,便知道這已是朝廷的底線。

他沉默片刻,終於鬆口:“三千八百萬兩白銀,必須十日之內交割,且需用官銀足額支付,不得摻假;割讓陝西全省,山西南部、河南西部作為‘商埠’,允許秦軍在此通商;朝廷需正式下旨,封趙炳為‘秦王’,承認陝西軍政財權自主,永不干涉。若陛下答應,秦王在白銀到手的三日內便會撤軍,退回陝西。”

嘉靖盯著李巖看了半晌,終於咬牙道:“好!就按你說的辦!徐嵩,你立刻擬旨,戶部、內帑負責籌措白銀,十日之內,必須給秦軍交割清楚!”

“臣遵旨!”徐嵩躬身領命,臉色卻十分難看——這場和談,朝廷看似保住了半壁江山,實則已是慘敗。

李巖看著嘉靖鐵青的臉,心裡沒有絲毫快意,只覺得一陣唏噓。他拱手道:“既已達成一致,那李巖便告辭,靜候朝廷的旨意與白銀。”

說罷,他轉身走出萬壽宮,陽光刺眼,卻照不進這座宮殿深處的腐朽。李巖知道,這場和談只是暫時的休戰,用不了多久,秦王的旌旗,定會再次指向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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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城外的八旗大營裡,寒風捲著枯草掠過帳簾,皇太極正站在輿圖前,手指在“京師”與“通州”之間反覆遊走。

帳內的將領們已等了半個時辰,卻沒人敢先開口——自昨日抵達通州外圍,大汗就一直沒下令進攻,只讓士兵們原地紮營,打探京師的動靜。

“大汗,都等了一天了,還不攻嗎?”阿濟格終於按捺不住,粗聲說道,“通州守兵只有五千,咱們八萬人馬,一衝就能拿下!拿下通州,再直逼京師東門,到時候趙炳和嘉靖拼得兩敗俱傷,咱們正好坐收漁利!”

多爾袞也跟著附和:“二哥說得對。咱們帶的乾糧夠吃半個月,拖得越久,後面就越麻煩。要是他分兵來守通州,咱們再想拿下,就得費更多力氣了!”

皇太極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卻沒立刻表態,反而看向一直沉默的代善:“大哥,你怎麼看?”

代善捋了捋鬍鬚,語氣沉穩:“大汗,臣覺得,再等等為好。咱們到現在都沒收到京師的訊息——趙炳圍了京師這麼久,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他在準備強攻,還是和嘉靖私下有了勾結?咱們不清楚。若冒然進攻通州,萬一趙炳故意放咱們過去,再在京師外圍設伏,咱們就成了甕中之鱉。”

“勾結?”阿濟格嗤笑一聲,“嘉靖是大明皇帝,趙炳是反賊,他們怎麼可能勾結?大哥你太多心了!”

“人心難測。”代善搖了搖頭,“趙炳若走投無路,未必不會和嘉靖暫時聯手,先把咱們趕出去。再說,咱們的目標是中原,不是幫嘉靖打趙炳。要是咱們和趙炳拼得兩敗俱傷,最後便宜了嘉靖,那才是得不償失。”

帳內頓時分成兩派,一派主張速攻,一派主張觀望,爭論不休。皇太極聽著眾人的意見,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几,眼底閃過一絲思索——他其實也在猶豫,通州雖易攻,可京師的局勢不明,貿然進軍風險太大。

就在這時,帳外的親兵匆匆進來稟報:“大汗,派去京師外圍的哨探回來了,說……說趙炳的秦軍,好像沒再猛攻京師,反而在營地裡收拾行囊,像是要撤軍的樣子!”

“撤軍?”皇太極猛地抬頭,眼裡滿是驚訝,“趙炳圍了京師這麼久,怎麼會突然撤軍?”

哨探連忙回話:“小人在秦軍大營外看到,他們在打包糧草,還在清點馬匹,而且……而且京師的城門,這兩日也沒再緊閉,偶爾有官員模樣的人進出,像是在和秦軍交涉什麼。”

帳內的將領們都愣住了——趙炳撤軍,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阿濟格最先反應過來,興奮地說道:“肯定是嘉靖給了趙炳好處,讓他退兵!大汗,這可是好機會!咱們現在就攻通州,再趁趙炳撤軍混亂,從背後偷襲,定能一舉擊潰秦軍!”

“不可!”代善再次阻攔,“咱們不知道趙炳撤軍的真正原因,萬一這是他的誘敵之計呢?再說,就算他真的要撤,咱們也得先摸清京師的態度——嘉靖若沒了秦軍的威脅,會不會反過來對付咱們?”

皇太極沉默半晌,突然笑了:“大哥說得對,不能急。趙炳要撤,就讓他撤。咱們先按兵不動,再派細作進城,查清嘉靖和趙炳到底談了什麼。若是他們真的議和,那嘉靖手裡就有了餘力,咱們得防著他翻臉;若是趙炳的誘敵計,咱們也不能中了圈套。”

他頓了頓,對眾將領吩咐:“傳令下去,各旗繼續原地紮營,加強戒備,不許任何人擅自出戰。再派最得力的細作,混進京師,務必查清裡面的動靜。咱們要等,等一個萬無一失的時機——要麼趁他們內亂拿下京師,要麼趁趙炳撤軍時搶一波糧草,總之,不能白來一趟。”

“大汗英明!”眾將領齊聲領命,之前的爭論也煙消雲散——他們知道,皇太極的決定,永遠是最穩妥的。

帳外的風更冷了,通州城頭的秦軍哨探還在警惕地望著八旗大營,卻不知道,營地裡的女真兵,正像一群耐心的餓狼,等待著最佳的出擊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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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宮的暖閣裡,嘉靖盯著案上的白銀籌措清單,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徐嵩站在一旁,額角滲著冷汗,低聲道:“陛下,戶部、內帑加起來只湊了一千萬兩,還差兩千八百萬兩。百官那邊……臣已催了三次,最多隻能捐出三百萬兩,再多,怕是要動搖朝局了。”

“動搖朝局?”嘉靖猛地拍案,“趙炳的期限只有十日,銀子湊不齊,他就要破城!到時候別說朝局,朕的皇位都保不住!”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徐嵩,語氣帶著一絲警告,“你手下的人,個個富得流油,可真要捐銀子,卻推三阻四。”

徐嵩嘆了口氣說道:“陛下,京師能撐到現在,靠的是官員擰成一股繩。若是動了他們,胡宗憲的排程、城防的加固,誰來管?要知道趙炳可還沒離開呢。”

嘉靖的神色變幻了一陣,最終擺了擺手說道:“也罷,勳貴那邊可能湊齊銀子?”

徐嵩心裡一鬆——他最擔心的就是嘉靖要對文官集團動手。眼下京師的防守全靠文官維持,自己的黨羽遍佈六部,若是查抄他們,不僅會讓人心渙散,城防也會立刻崩潰;更重要的是影響自己地位。

他連忙躬身道:“陛下英明!文官是京師的‘骨架’,動不得。可勳貴不一樣——他們世襲爵位,手握良田千頃,卻大多不涉政務,平日裡只知享樂,如今國家危難,正是他們出力的時候!”

嘉靖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就這麼辦!傳朕旨意,命皇城司即刻查抄京師勳貴府邸,凡家產超過百萬兩的,至少捐出七成;敢私藏、抗命的,以‘通敵’論處,抄家滅族!”

這道旨意,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攪亂了京師的勳貴圈。

京師的冬風裹著寒意,刮過英國公張府的朱漆大門時,門內還隱約傳著絲竹聲。

可下一刻,“哐當”一聲巨響,皇城司計程車兵踹開大門,手持腰牌的暗探魚貫而入,瞬間將張府的護衛按倒在地。

英國公張世澤剛放下酒杯,就被士兵架到了庭院裡。他看著滿院亂竄的兵卒,看著管家被按在地上毆打,氣得渾身發抖:“放肆!我是世襲英國公,太祖皇帝親封的勳貴!你們敢闖我府邸,是想謀逆嗎?”

帶隊的皇城司指揮冷笑一聲,晃了晃手裡的聖旨:“張大人,陛下有旨,如今國庫空虛,需勳貴捐銀助餉。可你府中藏銀百萬,卻只願捐出五千兩,這是抗旨不遵!今日不是‘闖府’,是‘查抄’!”

話音剛落,士兵們就扛著木箱從內院出來,箱蓋敞開著,金銀珠寶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張世澤的夫人撲過來想攔,卻被士兵推倒在地,她哭喊著:“那是我們張家百年的積蓄!是給子孫留的活路!你們不能搶啊!”

張世澤看著一箱箱家產被搬上車,突然掙脫士兵的束縛,朝著皇宮的方向跪下,額頭磕得出血:“陛下!臣世代忠良,為大明守了百年邊疆!您怎能如此絕情?趙炳是反賊,您不打反賊,卻抄忠臣的家,您對得起太祖皇帝嗎?”

皇城司指揮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少跟陛下談太祖!現在是陛下要銀子,你若再敢聒噪,就不是抄家這麼簡單了!”

最終,張府被抄出白銀三百二十萬兩,珠寶玉器折價八十萬兩。張世澤因“抗旨不遵”被打入詔獄,他的兒子們也被剝奪爵位,發配邊疆——曾經煊赫的英國公府,一日之間就敗落了。

與此同時,成國公朱府的境遇更慘。朱純臣聽聞張府被抄,正想偷偷轉移家產,卻被皇城司的暗探抓了個正著。暗探在朱府的地窖裡搜出白銀五百萬兩,還有十箱從宮中偷運出來的御用瓷器。

“朱純臣!你竟敢私藏御用之物,還想轉移家產!”皇城司指揮拿著瓷器,語氣冰冷,“陛下待你不薄,你卻如此貪贓枉法,今日定要治你的罪!”

朱純臣嚇得癱在地上,連連磕頭:“大人饒命!那些瓷器是先父留下的,不是我偷的!銀子我願意捐,我願意捐五百萬兩,求大人別抓我!”

可他的求饒毫無用處。按照嘉靖的旨意,私藏御用之物是“謀逆大罪”,朱純臣被當場拿下,他的家人也被全部關進大牢,等待發落。

士兵們搬空朱府的家產時,朱純臣在囚車裡對著皇宮的方向破口大罵:“嘉靖!你這個昏君!你引女真兵進城,又抄勳貴的家,你遲早會亡了大明!我朱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罵聲漸漸遠去,朱府的大門被貼上封條,寒風捲著落葉,落在空蕩蕩的庭院裡,顯得格外淒涼。

這一日,京師有七家勳貴被查抄,共搜出白銀兩千六百萬兩。

訊息傳開後,剩下的勳貴人人自危,有的主動捐出部分家產,有的則想逃離京師,卻被城門的守軍攔了下來——嘉靖早已下旨,沒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城。

萬壽宮的偏殿裡,徐嵩拿著查抄清單,臉色複雜地對嘉靖道:“陛下,已湊齊三千六百萬兩,還差二百萬兩。剩下的,恐怕得從內帑和百官的俸祿裡湊了。”

嘉靖坐在龍椅上,看著清單上的數字,眼底沒有絲毫波瀾:“湊!就算砸鍋賣鐵,也要在十日之內湊齊三千八百萬兩!只要趙炳撤軍,等勤王兵到了,咱們再慢慢算賬!”

可他不知道,此刻的京師,早已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了。

勳貴的怨恨、百姓的不滿、官員的動搖,像一根根引線,只需一點火星,就能點燃整個京師的混亂——而這火星,或許很快就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