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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朝廷的招安

牛金星湊上前,指著輿圖上的城防標註:“主公說得對。京師九門都加了固,戚家軍的火器架在城頭,俞家軍守著護城河,胡宗憲又擅長排程,單論防守,確實是塊硬骨頭。”

“更棘手的是城裡的人心。”趙炳收回手,語氣沉了幾分,“嘉靖在位四十多年,威嚴還在;徐嵩雖貪,卻能壓下朝中的投降聲,把群臣擰成一股繩;連趙拱那樣的清流,都喊著要堅守——這京師,竟真的‘眾志成城’了。”

趙啟忍不住哼了一聲:“一群官老爺,還能硬撐多久?咱們百萬大軍壓過去,直接攻城,不信打不下來!”

“不行。”趙炳搖頭,眼神銳利,“強攻要折多少弟兄?咱們打大同、打宣化,靠的是弟兄們的命鋪路。要是攻京師折損太重,將來怎麼鎮壓天下的亂局?再說,城裡還有百萬百姓,打起來,受苦的還是他們。”

蘇文儒點頭附和:“主公考慮周全。京師的五十萬兵,看著多,其實良莠不齊——漕工青壯沒打過仗,良家子是花架子,真正能打的只有戚、俞兩家的五萬兵。可胡宗憲會排程,能把這些人擰成一股勁,硬攻確實不划算。”

“那咱們怎麼辦?”趙虎問道,“總不能一直耗在這兒吧?”

趙炳走到帳門口,望著遠處京師方向的燈火,緩緩開口:“兩條路。第一條,勸降。京師不是鐵板一塊,徐嵩貪財,京營將領惜命,總有能找到的門路。派細作進城,許他們高官厚祿,只要有人開城門,咱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進去。”

他頓了頓,語氣更沉:“第二條,圍城。京師裡有百萬人口,加五十萬兵,每天要吃多少糧食?我查過,他們的存糧最多撐三個月。咱們把居庸關、盧溝橋都守住,斷了他們的糧道,再堵住漕運——沒有糧食,再堅固的城,也會不攻自破。”

牛金星撫掌道:“主公這兩條路,相輔相成!勸降能亂他們的軍心,圍城能耗他們的底氣。只要咱們守住外圍,不出三個月,京師肯定會亂!”

“就這麼辦。”趙炳轉身,目光掃過眾將,“趙啟,你帶三萬騎兵,去守居庸關,不許一粒糧食、一個人從北邊進來;蘇文儒,你帶兩萬戰兵,堵住盧溝橋,斷了他們的漕運;剩下的人,在京師外圍紮營,形成包圍,卻不主動進攻——咱們就跟他們耗,看誰先撐不住。”

“屬下領命!”眾將領聲應下。

趙啟走之前,還忍不住問:“主公,要是勸降不成,圍城也耗不住怎麼辦?”

趙炳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胡宗憲會守城,徐嵩會壓陣,可他們壓不住百姓的肚子。京師裡的百姓,以前要交苛捐雜稅,現在被圍起來,連飯都吃不上,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盼著咱們進去。到時候,不用咱們打,他們自己就會亂。”

帳外的風漸漸停了,油燈的光映著趙炳的臉,眼底沒有焦躁,只有穩操勝券的平靜。他知道,這場仗,比的不是誰的刀更利,而是誰能熬到最後——嘉靖的五十萬兵、京師的堅城,在“糧食”和“人心”這兩個詞面前,終究會慢慢崩塌。

眾將散去後,牛金星留在帳內,低聲道:“主公,要不要再派些細作,去城裡散佈‘秦軍分田’的訊息?”

“不用。”趙炳搖頭,“訊息傳得越慢,他們越慌。等他們發現糧食不夠時,咱們的訊息再傳進去,效果才最好。”

油燈的光閃爍著,映著輿圖上“京師”二字。趙炳知道,接下來的三個月,會是一場漫長的較量。

但他有耐心——他從陝西起兵,一路打到京師,除了有戰力之外,他的耐心也是不缺。

這一次,他同樣能等到京師城門開啟的那一天。

~~~~~

秦軍帥帳外,趙拱穿著一身緋色官袍,身後跟著兩個捧著錦盒的隨從,腳步沉穩卻難掩眼底的凝重。

帳內,趙炳坐在主位上,甲冑未卸,腰間的長刀還掛著昨日巡查時沾的草屑,見他進來,只是抬了抬眼:“趙大人遠道而來,是為嘉靖說降的?”

趙拱躬身行禮,不卑不亢道:“趙將軍,陛下念及天下蒼生,不願再動刀兵,特命臣來議招安之事。”他示意隨從開啟錦盒,裡面放著燙金的誥命和一枚鑲玉的印信,“陛下願封將軍為‘平北國公’,食邑三萬戶,另將寧安公主下嫁,賜黃金萬兩、綢緞千匹。只要將軍退兵回陝西,永不再犯,朝廷與秦軍,可世代修好。”

帳內的將領們頓時笑出聲。趙啟抱臂道:“趙大人,您這是把我們主公當三歲小孩哄?我們百萬大軍都到京師城下了,您給個國公就想讓我們退兵?更何況我家主公可是秦王,豈有越封越低的道理?”

趙拱臉色不變,轉向趙炳:“將軍,國公之位已是朝廷能給的最高爵位,寧安公主更是陛下最疼愛的女兒。您若接受招安,不僅能保全富貴,還能避免生靈塗炭——這對您,對天下,都是好事。”

趙炳手指在案上輕輕敲擊,目光銳利如刀:“趙大人,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從陝西起兵,殺李如松、敗李成梁,一路打到京師,為的不是什麼國公爵位,更不是什麼公主。”他站起身,走到趙拱面前,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的,是這天下,是讓嘉靖把皇位交出來。”

趙拱臉色一白,連忙道:“將軍三思!陛下能給出這般條件,已是極大的讓步。您若執意攻城,京師五十萬大軍拼死抵抗,秦軍就算能贏,也得折損過半,到時候怎麼鎮住天下?”

“折損過半?”趙炳冷笑,“我秦軍百萬之眾,耗也能耗死京師的五十萬兵。再說,我若當了皇帝,天下的百姓都能分到田,都能過上好日子,誰會反我?反倒是嘉靖,他在位四十多年,苛捐雜稅逼死多少百姓,你以為京師的‘眾志成城’,能撐多久?”

他頓了頓,語氣緩和了幾分:“不過,本王也不是嗜殺之人。念在你是使者,我不殺你。你回去告訴嘉靖,只要他開啟城門投降,我封他為‘順義侯’,保他宋家一脈香火不斷,府宅、田產都給他留著。”

趙拱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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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趙炳繼續道,“京師裡的大小官員,除了徐嵩——他貪贓枉法,害了太多百姓,必須死——其他人只要歸順,官職、家產都能保住。你趙大人是清流領袖,若肯歸順,新朝的首輔之位,非你莫屬。”

這話像一道驚雷,炸得趙拱半天說不出話。

他來時,本以為趙炳會斷然拒絕,甚至可能殺了他,卻沒想到對方不僅放他走,還給出了這般“寬厚”的條件——尤其是“新朝首輔”四個字,讓他心頭忍不住一動。

“將軍此言,可當真?”趙拱聲音發顫,但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

“本王說一不二。”趙炳回到主位上,拿起一支令牌扔給他,“拿著這個,出營時沒人會攔你。給你三日時間,讓嘉靖好好想想——是保全一脈,還是讓宋家斷子絕孫。”

趙拱接過令牌,手指微微顫抖。他望著趙炳堅定的眼神,知道再勸也無用,只能躬身行禮:“本官定將將軍的話,如實稟報陛下。”

走出帥帳時,夕陽正斜照在秦軍的營地上,百萬大軍的營帳連綿不絕,像一片黑色的海洋。

趙拱回頭望了一眼帥帳的方向,心裡五味雜陳。

他也知道剛才趙炳的話,或許只是勸降他們的話語,之後又會出爾反爾。

但這條件一出,他都不由得在心中有些動搖。

……

趙拱回到京師,將趙炳的話一五一十地稟報給嘉靖。萬壽宮裡,嘉靖聽完,氣得渾身發抖,一把將御案上的茶杯掃在地上:“反賊!真是反賊!竟敢要朕退位!”

徐嵩連忙上前攙扶:“陛下息怒!趙炳不過是虛張聲勢,京師城防堅固,糧食還能撐些時日,咱們絕不能投降!”

可趙拱卻站在一旁,沉默著——他想起秦軍營地的規模,想起趙炳的眼神,心裡竟隱隱覺得,嘉靖的“堅持”,或許真的只是徒勞。

而趙炳許給他的“新朝首輔”之位,像一顆種子,在他心裡悄悄發了芽。

反正誰當皇帝不是當,這個嘉靖帝沉迷修道四十餘年,將天下霍霍的不清。

如今看來換個天下倒也不錯,反正也不影響他的權勢。

萬壽宮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嘉靖帝喘著粗氣,指著殿外罵了半晌,才終於坐回龍椅,目光掃過階下的文武百官:“都愣著幹什麼?趙炳反賊都打到家門口了,你們就沒個辦法?”

徐嵩第一個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有一計。草原的察哈爾部、女真的葉赫部,向來與我朝有摩擦,卻也怕趙炳這反賊做大。臣願派人持密詔,許他們‘互市免稅’‘邊境開倉’,讓他們出兵襲擾秦軍後方——趙炳的糧草多從大同運來,只要草原部落斷他糧道,秦軍必亂!”

嘉靖眼睛一亮:“好!就依你!這事你親自去辦,務必讓他們儘快出兵!”

“臣遵旨!”徐嵩領命退下。

兵部尚書緊隨其後,上前一步道:“陛下,天下還有幾路藩王兵馬,如山東的德王、四川的蜀王,手裡各有兩三萬兵。臣請旨傳檄天下,命藩王即刻領兵北上,合圍秦軍!就算藩王兵來的慢,也能讓趙炳分心,不敢全力攻城!”

“準!”嘉靖拍了御案,“給藩王的詔書上寫清楚,誰能殺了趙炳,朕給他們一脈多添一位親王!”

一旁的戶部尚書卻皺著眉:“陛下,藩王兵遠水解不了近渴,京師的兵力還得再湊。臣提議,再徵召京師及周邊的良家子,只要年滿十六,不論出身,皆可參軍,許他們‘參軍免三年賦稅’‘立功者賞田百畝’,湊個二三十萬兵,總能再撐些時日!”

嘉靖猶豫了片刻——之前徵召的良家子本就是花架子,再湊一批,怕是更不經打。可眼下別無他法,只能點頭:“就這麼辦!讓皇城司牽頭,三日內必須把人湊齊!”

這時,一直沉默的御史大夫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陛下,臣有一計,或可不動刀兵,瓦解秦軍。”

嘉靖連忙道:“快說!”

“趙炳不願招安,可他手下的將領未必不願。”御史大夫躬身道,“陛下許趙炳國公之位,他看不上;可他手下的趙啟、蘇文儒之流,若能得國公之位、黃金萬兩,未必還肯跟著趙炳造反。臣請旨,派暗探混入秦軍營中,給那些將領送密信,許他們高官厚祿——只要他們反戈一擊,或開城門獻降,朝廷絕不食言!”

這話一出,殿內頓時安靜下來。徐嵩眼睛轉了轉,連忙附和:“大人說得對!還有秦軍裡的流民,那些人本就是為了‘分田’才跟著趙炳,咱們派暗探進去,散佈‘趙炳已與朝廷私通,要賣了流民換富貴’的訊息,再許流民‘歸降者免罪,還能領糧回家’,流民一亂,秦軍的根基就垮了!”

嘉靖猛地站起身,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好!這招好!既不用耗糧,又能亂反賊的軍心!御史大夫,你負責聯絡秦軍將領;徐嵩,你派暗探去攪流民的局!務必讓趙炳後院起火!”

“臣遵旨!”兩人齊聲領命。

趙拱站在人群后,看著殿內官員們各抒己見,心裡卻涼了半截——這些計策,看似周全,實則漏洞百出:

草原部落向來反覆無常,未必會真的出兵;藩王兵貪生怕死,多半會拖延時日;再徵召的良家子還是不經打;至於挑撥秦軍內鬥……趙炳能把百萬大軍擰成一股繩,豈是幾句密信、幾句謠言就能瓦解的?

可他沒敢說——剛才他對“新朝首輔”的動搖還在心裡,此刻若潑冷水,只會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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