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洞口,住持對著無問合十道:“施主請稍等,老衲去跟家師通報一聲。”
不一會兒,住持將無問請進洞內。
無問發現洞穴從外面看著挺大,但並不深。
洞內也是十分簡陋,簡單的擺設,一塊石臺上端坐著一位遲暮老和尚,眼睛都快睜不開。
感到無問進來,他才努力著睜開一道眼縫,吃力沙啞說道:“施主,可是靈山師祖老爺?”
說完這一句便喘著粗氣,彷彿用盡了他全身力氣。
無問抱手還禮:“老夫靈山摩崖洞守靈人——無問!”
老和尚顫抖地抬起手,努力著想要合十,嘗試幾回都未能如願,只能咳嗽道:“咳咳!老--老--祖--祖見見諒!”
無問瞧他這情況十分不妙,跨步上前,取出一枚丹藥放入他口中。
道:“大師不必在意,這枚丹藥能夠暫時為你續命,若你能跨過生命關隘,修為突破,便能多活幾年。”
老和尚搖搖頭,緩緩深吸一口氣,然後將濁氣撥出,聲音低微微道:“多謝老祖續命之恩,活多久已經不重要了;這是貧僧的十梘法令,傳令臺便在洞前黃苓樹下。”
無問心中一陣唏噓,開口問道:“大師可願繼續執掌法令?”
老和尚嘆氣道:“世間太多不平,奈何貧僧生命有限,奈何!奈何!”
邊上的住持聽到無問的話,頓時明白無問的意思,‘撲通’跪在無問跟前,磕頭求道:“老衲了塵,懇請老祖救家師一命,往後願為您肝腦塗地!”
無問將了塵扶起,沒有回答他的請求。
而是直勾勾看著老和尚,再次說道:“苦達羅,你既知世間太多不平,卻因何苦苦不願跨出?與天地爭,與命數搏;如今世道已是混亂不堪,妖魔橫行,即便老夫也再無力鎮壓四方,正需爾等站出,共同爭奪人間安泰!”
老和尚聽後原本睜不開的雙眸,突然張開,渾濁的眼珠漸漸清明。
他看著眼前乞丐一般的無問,兩行淚水流出:“老祖,您、您、您受傷了?”
無問輕點一下頭,淡淡道:“死過一回,又活過來!”
“請老祖賜教,貧僧願再爭一爭這世間安泰!”苦達羅努力坐直說道。
無問開心地說道:“阿藍尊者若知道自己的徒弟如此爭氣,也定會為你驕傲!”
說完,無問兩枚赤色丹藥遞給老和尚:“這兩枚血丹服下,全力運轉你師尊的《般若金身訣》,一刻鐘內消化完,老夫等你一刻鐘!”
了塵住持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也聽得一頭霧水。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師尊原來還是一名高手,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名號。
他是被師尊撿回來的,從小他只知道師尊就他這一個徒弟,而且也沒教過任何一名弟子功法,一直都是守著這個山洞,基本沒有外出走動,包括他自己的這一身武功,都是上一任住持教的。
他也曾無數次幻想過能夠學到傳說中,那些斬妖除魔的無上佛法,到時他要踏遍萬里河山,懲奸除惡,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可是幾十年的光陰匆匆而過,他也練成世人眼中的絕頂高手,卻遠遠沒有達到傳說中的飛天遁地,斬妖除魔的本事。
而自己侍奉了將近一輩子師尊,竟然就是自己嚮往的真正高手,自己卻一無所知,他還傻傻到處尋覓。
了塵住持想到此處苦笑一聲。
邊上的無問微笑地看著住持,問道:“是不是感到意外?”
了塵住持輕嘆一聲:“小僧,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坐擁寶山不自知,還整日怨天尤人。”
無問拍拍他的肩旁,哈哈笑道:“強大都只是表象,平凡才是真實力,一味追求強大的實力,未必就一定能夠如你所願;換個角度去看待強大,你就會發現強大的本質其實就是平凡。”
“佛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智者曰: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不去想它便不會有,所有的強大都因平凡而強大,你想想你自己是平凡還是強大?”
“把你強大的心藏起來,讓平凡去包容周圍的一切,你所謂的平凡都是你的力量!”
一刻鐘很快便過去,苦達羅原本遲暮老和尚的模樣開始變樣,鬚髮和表皮此時已掉落一地。
他雙眼一睜,雙眸炯炯有神,猶如夜空劃過一道閃電。
起身合十,對著無問躬身道:“多謝老祖再造之恩!”
無問擺擺手:“你的袈裟塵封太久,是時候再去人間洗滌一番,繼續譜寫你‘白玉金剛’的傳奇,現在先幫老夫把訊息傳出去。”
“是,老祖!貧僧這就去。”
接下去的時間裡,無問便要在這座小寺院中住下,等待‘十梘法會’的到來。
‘十梘法會’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籌備,和最少百人成員參加。
法令傳出後,‘十梘坊’的發起人會在這四十九天的時間,籌備法會所需要的場地,屆時在最後一天為趕來的成員提供前往目的地的傳送法陣,齊聚到傳說中‘十梘坊’。
每一塊“十梘法令”內都封存著這麼一個傳送法陣,一旦主人身死或者心中“和平”信仰不純,法令也會跟著消失。
“十梘法會”一天天離近,黃玲樹周圍場地的佈置,在小寺院僧眾的忙碌下正有條不紊進行著。
接到訊息的人越來越多,但他們也都等待著第四十九天的到來。
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不同,有的激動地四處宣導,有的開始籌備交易會的物資,有的則是默默等待著。
這些都跟無問無關,他天天在黃玲樹下打坐。
第四十九天清晨,陽光撒在黃玲樹上,道道波紋散開。
無問睜開眼睛,結束了打坐。
時間到了!
黃玲樹周圍走出一道道身影,這些身影形態各異,不一而足,有凡人,有達官貴人,有平民百姓,有各派強者,也有六界各族……
好在陣法啟動之前,苦達羅讓了塵主持將僧眾帶回寺院內,並讓他們將此處封鎖起來,禁止任何人進入這片區域,否則讓他們看到這越來越多的形形色色的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小寺院也在這時,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他們都按寺院的標識,走進苦達羅之前的山洞,而後在山洞內沒走幾步,便穿到另一個出口。
這些到場的人並不知道自己進入的其實只是一個山洞,這要歸功於十梘坊的一件至寶:十里長卷。
十里長卷是一副圖,圖裡另有乾坤,也是十梘坊的本部所在。這也難怪六界眾人都找不到十梘坊。
而這件至寶的主人正是幽冥宮第一任宮主金玲瓏,每當有人發起‘十梘法會’時,這件至寶便會對接到指定位置。
走過出口,一條山道一直延伸到一群巍峨的建築;這些建築規模宏大,而且與山體連成一片,這些山體皆是雕刻著佛家的人物形象,個個碩大無比,與建築連在一起的雕像更是龐大,甚至感覺是在環抱著這些建築一般,那些建築就是十梘坊。
眾多建築都圍繞著一片寬闊的空地,形成一個巨大的廣場,足可容納百萬之眾的人口。
到場的人按照這裡的標識集中到了這處廣場。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擾,更何況廣場上此刻的人不但多,還雜,有魔修、妖修、修仙、修真、凡修、靈獸、仙獸等等等等,更有貧窮貴賤、身份高低之別,還有族類各異。
所以麻煩就更多,若再無人出來主持,一場法會就要變成動亂。
廣場千餘人罵聲一片,劍拔弩張。
無問搖頭笑看眼前的混亂,搖頭嘀咕:“無知真可怕!”
雖然聲音不大,但這些人中不乏有些修煉強者。
離他近的剛好就有這麼一號人物。
此人是名魔修,擁有千年修為,一身修為已達元嬰後期,無問的嘀咕聲自然也逃不過他的耳朵。
他不動神色走到無問跟前,一腳踢向無問頭顱,想要將無問當場擊斃。
“住手!”‘白玉金剛’苦達羅一直關注著廣場上的情況,作為東道主他早就發現場上情況。
但是魔修終究是魔修,生性暴躁,豈會因為他一句話就停止攻擊。
“哪來的臭乞丐?也敢在此胡說八道!”
魔修下手不知分寸,一拳用了七層力道,打在無問身上,拳頭直接穿過,一個踉蹌險些倒地。
拳頭收回,沒有一絲的質感,他這一拳彷彿打在空氣之上。
無問的身體緩緩穿過魔修,來到他的身後,頭也不回,平淡吐出:“老夫可有說錯?‘和平’,在你們這些人身上已經成了笑話!”
他將“魔佛舍利”順手拋給“白玉金剛”,說道:“人來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在他丟擲“魔佛舍利”後,佛光頓時光芒萬丈,猶如一顆小太陽照耀廣場。
廣場一下子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直勾勾盯著空中的“魔佛舍利”,不少人開始蠢蠢欲動,想要搶奪;可惜佛光之下他們的想法瞬間都被壓制,連身體都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一雙蔥白玉手從虛空探出,穩穩接住“魔佛舍利”,同時一聲悅耳動聽的聲音在虛空響起,落在在場每個人耳中:“本座沒到,這法會就要開始,豈不無趣!”
伴隨悅耳動聽的聲音,一道身影從虛空走出。
一名頭戴金髮冠,身穿金紅袍,絲帶飄舞的女子,正腳踏虛空緩緩走向廣場中央。
清風拂過黑絲舞動,一張美的不可方物的俏臉映入眾人眼眼瞼。
“世間竟有如此奇女子,當真一眼顛倒眾生!”
廣場之中譁然之聲此起彼伏,無不對這突如其來的美人聲聲讚歎!
唯有無問在一旁靜靜地觀察,微微笑道:“這丫頭真是一點沒變,終於還是沒忍住。”
“這是?竟然是妙樂古佛,這是妙樂古佛的舍利子!”抓著“魔佛舍利”的女子趕緊將手掌攤開。並將舍利子虛空推向早已安排好的舍利塔。
舍利子一歸位,就跳出數個畫面。
畫面中顯示正是妙樂和尚在盧灣城度化億萬萬怨靈的事蹟。
眾人看到妙樂和尚用自己的餘暉拯救萬靈,杜絕了人間的一場浩劫,皆是一陣讚歎與佩服。
也在同一時間開始用自己的方式開始默哀。
“白玉金剛”苦達羅看時機已到便開始誦唸經文超度。
經文誦唸過後,輪到眾人開始祈福。
代表著“十梘法會”正式開始。
這個環節大家心中瞭然,其實就是“魔佛舍利”選擇傳承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