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石皓手指的方向，千仞雪看到了。
在那個昏暗的角落裡，一把木椅上，赫然綁著一個粉色短裙的少女。
少女的雙手被反剪在身後，雙腿也被牢牢固定在椅腿上，嘴巴似乎也被什麼東西封住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不是拍賣會上和唐三坐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又是誰？
空氣，在這一瞬間彷彿凝固了。
千仞雪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那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少女身上。
粉色的短裙，襯得一雙小腿又白又直，活力十足。
年紀不大，約莫十幾歲的樣子，五官精緻，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尤其是那份嬌俏可人的氣質，與自己這種華貴雍容的風格截然不同，是另一種能輕易激起男人保護欲的型別。
一個荒唐又帶著幾分酸澀的念頭，毫無徵兆地從千仞雪心底冒了出來。
金屋藏嬌？
他平時在天鬥皇家學院裡，看起來清心寡慾，對任何示好的貴族少女都不假辭色，私下裡……卻有這種癖好？
這個認知，讓千仞雪心裡莫名有些堵。
她沒有再多看小舞一眼，彷彿那個角落裡只是多了一件無足輕重的擺設。
只是，她面具下那雙原本含笑的眼眸，笑意淡去了幾分。
默默走到房間裡唯一的木桌旁，將手中精緻的食盒輕輕放下。
開啟盒蓋，一陣誘人的香氣立刻瀰漫開來。
四樣精緻的小菜，一壺溫好的清酒。
“過來吃吧。”
千仞雪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冷，聽不出太多情緒。
石皓走了過來，很自然地在桌邊坐下。
他拿起筷子，便專心致志地吃了起來，動作斯文，速度卻不慢，彷彿真的只是餓了。
千仞雪坐在他對面，幾次拿起筷子，又幾次放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石皓。
他吃東西的樣子很認真，側臉的輪廓在搖曳的燈火下顯得格外分明。
可一想到角落裡還綁著一個那麼漂亮的女孩，她就覺得眼前的美食都有些索然無味。
石皓早就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他嚥下口中的食物，抬起眼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有話就說。”
被他這麼一看，千仞雪反而有些不自然。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終於還是開口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試探。
“石皓，那個女孩……是你找過來的？”
問出這句話後，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石皓夾了一塊水晶餚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然後才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嗯。”
一個字，輕飄飄的，卻像一塊巨石砸進了千仞雪的心湖。
是他找來的。
他承認了。
一股熱氣猛地從心底竄起，瞬間湧上了臉頰，連耳根都有些發燙。
面具的存在，讓她此刻有了一絲安全感。
她怎麼也沒想到，石皓居然會是這樣的人。
平日裡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樣，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不過，千仞雪畢竟是千仞雪。
短暫的心緒翻湧後，她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強行壓下心頭那點異樣的感覺。
她端起酒壺，給石皓面前的空杯斟滿。
隨即，她站起身，挪動椅子，坐到了石皓身旁的位置。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一股清雅的幽香，伴隨著她裙襬的拂動，悄然鑽入石皓的鼻息。
“這道菜是天鬥樓的招牌，你多吃點。”
千仞雪的聲音恢復了柔和，她伸出玉筷，夾了一筷子色澤誘人的金湯玉線，親手放進了石皓的碗裡。
這個動作，已經親密得有些越界了。
而角落裡，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小舞，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她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這個戴面具的女人，身份一定不簡單，看她和這個惡魔的相處模式，關係非同一般。
而且，她看向自己的那第一眼，小舞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敵意和審視。
同為女性，她或許……能幫自己。
這是一個機會！
想到這裡，小舞立刻醞釀情緒。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原本就水靈的大眼睛瞬間蓄滿了淚水，變得紅彤彤的，看起來我見猶憐。
“嗚嗚……”
她先是發出了幾聲壓抑的嗚咽，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見千仞雪的目光投了過來，小舞立刻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又軟又糯，聽著就讓人心疼。
“姐姐，你幫幫我吧……”
“我想回家……嗚嗚……我真的想回家……”
小舞一邊說，一邊掙扎著身體，將自己被綁的雙手手腕勒出了道道紅痕。
她看向石皓，眼神裡立刻充滿了“真實”的恐懼，身體也跟著瑟瑟發抖起來。
“他……他把我抓到這裡來，他要囚禁我！”
這番聲淚俱下的控訴，足以讓任何一個有同情心的人為之動容。
千仞雪看向角落裡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舞，再看看身旁神色淡然的石皓，面具下的眉頭微微蹙起，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嗤。”
一聲極輕的嗤笑，從身旁的石皓口中發出。
千仞雪看向石皓，只見他眼神裡沒有半分憐憫，反而帶著幾分嘲笑。
石皓終於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然後，他才抬起眼皮，看向角落裡那個淚眼婆娑的女孩，薄唇輕啟，只吐出一個字。
“裝。”
可這個字，像是平地驚雷，在小舞的耳邊炸響。
她臉上的悲慼、恐懼、無助，瞬間凝固。
那雙蓄滿淚水的大眼睛，也忘了該如何繼續往下掉眼淚。
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死寂。
“你！”
小舞的反應極快，凝固的表情在下一秒就轉為了羞惱和憤怒。
那是一種偽裝被當眾撕碎後的惱羞成怒。
她的臉蛋漲得通紅，不再是先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反而因為生氣，透出幾分平日裡的嬌蠻。
她狠狠地瞪著石皓，似乎想用眼神將他千刀萬剮。
可她也知道，眼神殺不死人，這個男人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於是，她立刻將求助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桌邊的千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