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一式我還是不太明白。”
“為師演示一番,你且認真感受其中的劍意,而非招式。”
“師父,何為劍意?”
“有的劍唯快不破,有的劍不動如山,這便是劍意。”
姜牧說罷便開始出劍。
林平之深吸一口氣,細心感受著其中的劍意。
姜牧所演練的劍法並非是華山劍法,而是一套他從未見過的劍法。
劍勢猶如漫天雪花飄舞,溫柔而又靈動。
卻是暗含無限殺機。
姜牧一劍一劍遞出,並沒有怎麼加快。
劍勢卻越來越漸強,彷彿萬千雪花匯聚在一起,從山巔崩裂而下。
林平之只是觀劍,卻感覺自己彷彿被捲進了其中。
被恐懼所裹脅而下。
······
半盞茶後,姜牧收劍站定。
林平之的後背已被冷汗浸溼,沉浸於其中無法自拔。
感受著林平之的恐懼,姜牧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小子怎麼又分神了。
明明天資不錯,怎麼就半點不開竅!
臨近前去恆山的日子,這些天他和甯中則都抓緊了時間傳授眾弟子劍法。
甯中則負責在思過崖上向眾弟子傳授五嶽各派的劍法。
而姜牧則是單獨監督林平之修習華山劍法。
林平之只是剛入門派,雖然平日刻苦,嶽靈珊也經常給他開小灶。
學得確實是有模有樣,但終歸是練的時間太短。
在姜牧看來,就是不倫不類。
因為之前答應過林平之另傳他一套劍法。
他便將那晚領悟劍意,結合自己的理解創了一套劍法。
姜牧給他命名為“聽雪”
就連寓意姜牧也是想得很好。
姜牧尋思著乾脆就趁這十天半個月讓這小子趕緊學會,下山順道去把青城派的餘滄海給宰了。
大仇得報,也好讓他安安心心在華山上練劍。
徹底斷了他自宮的念頭。
畢竟傳出去,實在是有傷華山派的名聲。
已經和他講解了一個早上的劍法要訣,
可這林平之就是聽不懂,一招半式都使不出來。
姜牧扶額。
一定是自己這劍法太過高深。
師徒兩人正尷尬之際,甯中則帶著嶽靈珊和別的弟子從山上下來了。
“怎麼今日這麼快就下山了?”姜牧疑惑道。
“爹爹,就是像讓你指點一下,娘有一處劍法不是很確定。還有想來看看林師弟劍法練的如何了。”甯中則還沒開口,嶽靈珊率先回答道。
姜牧點了點頭,他還以為是是時候要去恆山了。
此去恆山幾百裡。
若是日夜兼程,也不知道要多久。
而眼下距離著二月十六還有十幾天,那還不著急。
雖然華山派與令狐沖已然劃清了界限,眾弟子恐他惱怒,在他跟前也從不提起令狐沖。
可昔日那份師門情誼尚在,眾弟子都想前去觀禮。
說是觀禮,姜牧設想的卻是踢館。
除了勞德諾。
這幾日他和甯中則夫妻夜話時,他便將勞德諾是嵩山派臥底之事告訴了甯中則。
起初甯中則只是覺得懷疑,聽姜牧一分析也是篤定了內心所想。
這幾日便沒有叫上勞德諾上思過崖上練劍。
勞德諾住處也是與眾弟子獨立,這練劍之事他也是半點不知。
正好,讓他留在華山看管那些嵩山派的十四個廢人。
姜牧也並不擔心他會生出什麼事端。
於現在的他而言不過一劍之事罷了,一劍不行那便多出幾劍。
一念至此,姜牧也是當即將出行諸多事宜吩咐了下去。
眾弟子聽到都會將他們帶下山去,也是雀躍不已。
林平之則是面露難色。
辟邪劍譜他挑燈夜讀了一日,看到“自宮”二字之時他便有些猶豫。
於是才來找師父求他傳授自己別的劍法。
眾師兄和靈珊都學了好多劍法,唯獨自己什麼也沒學到。
一股落寞油然而生。
姜牧回頭,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是開口安慰。
“無妨,為師在路上在想些別的法子傳你聽雪劍法。”
顧盼之間,心境如鏡,恍若雪景中靜坐。
身在深山之中,只聞悄悄的雪落之聲,塵世紛擾皆被劍意所洗禮,浮躁之心平靜而澄明。
是為聽雪劍法。
“聽雪”一劍,劍道入微,不露鋒芒,不欲張揚,只欲安然行走江湖。
這便是聽雪劍法的精髓所在。
“爹爹,甚麼聽雪劍法!名字真好聽,我也要學。”
仗著平日裡姜牧和甯中則對她寵愛有加,嶽靈珊此刻嚷嚷出聲。
“這是爹上回答應林平之要傳他的劍法,你想學就等林平之學會了教你吧。”姜牧語氣溫和道。
聽到姜牧回答,嶽靈珊衝著林平之俏皮一笑。
“小林子,聽到沒?學會了一定要教你師姐啊!”
林平之啞然一笑,點了點頭。
看見林平之這樣的木訥反應,嶽靈珊走上前輕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好好學聽到沒?不許偷懶!爹爹都親自教你了,不認真學我可揍你了!”
嶽靈珊衝著林平之揚了揚小拳頭。
甯中則見此也是噗嗤一笑,將女兒拉回身側。
“好啦,你作為師姐應該多體諒體諒師弟。哪有這麼威脅別人的。”
說話間,一雙美眸對上了姜牧。
眉眼彎彎,美不勝收。
林平之聽到嶽靈珊這麼說也是生出一股子不服輸的勁來。
捏著拳向姜牧保證他回去定會好好琢磨一番姜牧這幾日所傳授的劍法。
不會辜負姜牧的一片苦心。
看到少年重新意氣風發,姜牧不由有些欣慰。
作為天魔,在這幾日中,他其實也是有意不斷錘鍊林平之的心智。
他遇見嶽靈珊遭人輕薄,他能見義勇為。
青城派來犯,雖然害怕仍衝出血線揹回了兩名鏢師屍體。
遭農婦欺侮,甘願跌倒在牛糞之中,只是為了不傷害她,
在長沙分局時,明明可以趁著青城派兩人熟睡時下手,卻不肯行此卑鄙之事。
他的悲慘是在一夜之間紛至沓來,一直在被所謂命運拖著前行。
江湖險惡,經歷種種磨難,心卻依然純淨如水。
吾見今世英雄,獨愛真理,即使洞燭真相,依然情繫人間。
林平之,善莫大焉。
為何要錘鍊,便是讓他今後內心變得更有彈性。
傳授他聽雪劍法,便是希望他於其中劍意,領悟到一些道理。
······
光影似箭,日月如梭,轉瞬間又過去了數日。
雖然甯中則已經很努力在學劍法,姜牧也會為其開小灶,但終究是不如自己太多,於是姜牧這些天便讓眾弟子一起在思過崖上練劍。
而林平之則是在一旁苦苦思索著聽雪劍法。
不時有弟子遇到不懂之處,一般還是會請教甯中則,甯中則如果把握不住才會再來詢問姜牧。
而姜牧則是在其上搭了個小棚,沒事就喝喝茶,瞧見了有弟子遇到難處或者使得不對,隨緣教一教,很是清閒。
姜牧每每指點之時,劍意縱橫,所有弟子都會聚精會神的觀看,不時還會發出驚呼之聲。
因為姜牧使劍,不僅僅是恰到好處,而且英姿還十分的瀟灑。
也就是因為華山之上沒有女弟子,如果有的話多半隻能苦戀一輩子了。
此時,姜牧正和甯中則兩人烤著火下棋,卻聽見山路之上一陣腳步聲響起。
“師父師孃!師父師孃!”
一個下山採辦東西的弟子突然氣喘吁吁的喊道。
姜牧皺了皺眉,甯中則則是起身上前攙扶起了氣喘吁吁的弟子,撫著那弟子的背安撫道。
“有什麼話好好說,彆著急,師父師孃都在呢。”
“啟……啟稟……師父!山下有幾人來挑事。”
“他們口口聲聲說華山派應該他們來做掌門……他們還直接就跑到了正氣堂。”
那弟子抹了把額角的汗水,氣喘吁吁道。
“弟子想要阻攔,但奈何武功實在太弱,還請師父責罰。”
姜牧微微眯眼,指尖扣住一枚白子,思緒萬千。
華山派是他們的?
見那弟子有所遲疑,姜牧微微一笑,讓他但說無妨,而此刻甯中則臉色卻微微有些發白。
“嗯……他們還說什麼劍宗,氣宗,弟子聽的不是很懂……”
聞言,姜牧呵呵一笑,將棋子丟入了棋簍之中。
而此刻眾弟子聽到那弟子所言,皆是面面相覷,無門無派,還說掌門之位應該他們來坐?誰膽子這麼大?
因為那日藥王廟以及上一回三不上山爭奪掌門之位,嶽不群都有意不讓眾弟子知曉,所以他們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但甯中則卻是一清二楚,此時不禁握緊了粉拳。
當年的事情本該蓋棺定論了,但此時他們又上山來討要說法,是何居心?
甯中則美眸有些憂慮地看向了姜牧,卻見姜牧只是微笑著朝她走來,將鵝毛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看著姜牧嘴角地笑意,甯中則不知為何,心下頓感安心。
令狐沖是劍法高的氣宗徒兒,封不平是內力強的劍宗師叔。
嶽不群是氣宗的掌門,但也沒有像楊過那樣拿著一根鐵棍子霸王摔槍。也有像有鳳來儀這樣的精妙劍法,他自己也追求辟邪劍譜這樣的絕世劍招。
風清揚是劍宗的前輩,可最後方證大師騙令狐沖學易筋經的時候也假冒風太師叔的名號,可見無論是少林方丈還是令狐沖都覺得風清揚有那樣曠世的內力是理所應當的。
這樣看來,所謂高手,不能只有一方面強,不論先練氣還是先練劍最終都會齊頭並進。這樣劍氣之爭還有什麼意義呢?
氣宗的徒兒劍法高,劍宗的師叔內力強,這華山派氣宗劍宗可不是全然搞反了麼?
氣劍兩宗又有什麼好爭的呢?
可是掌門只有一個呀。
說倒地就是一個爛賬,姜牧心中也知曉,此時劍宗人上山,無非就是左冷禪還想借機試探自己。
想到這姜牧不由啞然失笑,這左冷禪在此方江湖,不得不說是個梟雄,什麼人都能尋得出來。
只可惜碰上了自己。
“你們是想去看為師和人比劍,還是在這練劍?”
“想看為師比劍就隨為師下山,不過夜裡要將練劍的時間給補回來。”
姜牧笑著向一眾弟子說道,而後便運氣輕功下山,直去正氣堂。
眼見師父這麼說了,思過崖上的眾弟子心情不知為何開始振奮了起來,林平之本來因為始終不得聽雪劍法精髓,正垂頭喪氣,此刻也是為之一振。
姜牧也不僅僅是為了所謂瞭解劍氣之爭,也有想試試自己所創聽雪劍法的念頭。
半晌,正氣堂內。
姜牧看著兩個和大爺一般坐在正首的兩人,不由搖了搖頭。
其中一人身材瘦削、面容憔悴、眉目陰沉、氣質陰險,正是成不憂。另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老成,正是封不平。
見姜牧進屋,兩人也不行禮,真就當自己已經是華山掌門了?
姜牧倒也不惱,看著兩人的目光還帶著些憐憫。被左冷禪當槍使,吃力不討好,也不知道兩人圖什麼。
兩人見姜牧身後還跟著一大幫弟子,方才神色傲慢的起身,讓出了上首的位置。
在晚輩面前,這兩人還是有點羞恥之心的。
華山派的兩人,偷讀《葵花寶典》之後,一個認為要重氣,一個認為要重劍,由此起了分歧,分為氣宗、劍宗。華山派的兩人,偷讀《葵花寶典》之後,一個認為要重氣,一個認為要重劍,由此起了分歧,分為氣宗、劍宗。隨後便愈演愈烈。
雖然原因幾位扯淡,但畢竟幾十年前已經血拼過了,萬事已成定局,姜牧總不能和他們講道理然後讓兩人滾蛋吧。
也確實能直接讓兩人滾著下山,但姜牧覺得這樣屬實有些無趣。
冬日本就無趣,教弟子練劍更是無趣,好不容易有兩活寶來找死,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而封不平和成不憂兩人見到姜牧臉上的笑意,不由有些奇怪,自己是來踢館的,怎麼還笑。
“嶽不群!今日論劍若是分出勝負,這華山掌門的位子你可就要歸還與我劍宗。“
“當年劍氣之爭,就是你們用了些卑鄙的法子,才勝了!“
兩人此刻底氣十足,頗有蹬鼻子上臉的感覺。
聽到兩人的言語,眾弟子皆是握緊了拳頭,一個個都十分的生氣。
姜牧看了兩人一眼,搖了搖頭笑道:“既然你想打,那便打吧。”
“只是從不棄怎麼不在?莫不是感染風寒去世了?”
姜牧話音剛落,只見三不武功最弱,連甯中則一半武功都沒有的從不棄,捂著肚子走進了門,顯然是壞了肚子。
“嶽不群,你可考慮清楚了,到時候刀劍無情,若是直接把你刺死了……“
而其他兩人也沒想到姜牧答應的這麼爽快,畢竟那日在藥王廟,若非令狐沖,他們可差點就要坐收漁翁之利了,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奪回掌門之位。
姜牧聽到兩人所言,不經笑意更甚。
把他給刺死?用劍法?若是讓思過崖上的風清揚知道了,會不會教訓這兩人一頓。
見姜牧依舊笑而不語,封不平有些沉不住氣,他現在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同時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劍宗的風氣可讓你們三個給敗光了。“
姜牧緩緩開口,不急不徐道。
“做左冷禪的走狗,到底有什麼好處?“
姜牧說話間,三不的臉色不由都是一變。
此刻被姜牧簡單一句走狗戳穿,還當著那麼多圍觀弟子的面,他們不由;臉上都是火辣辣的。
“走狗?師父說他們是嵩山派的走狗!“
“可不就是,當年被打過咱們師祖,現在估計就是去嵩山派混口飯吃吧“
“我呸,真是讓人不齒,若是他們誠心想加入華山派,我還敬他們一聲師叔,現在看來真是讓人噁心。“
聽著門外少年們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從不棄不禁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嶽不群!你連你弟子令狐沖都打不過!現在拿什麼和我們比!“
姜牧呵呵一笑,也站起來了身。
令狐沖嶽不群是打不過,他姜牧可不,所以姜牧並不如何生氣。
“你們三位,好像也沒打過那被我逐出師門的白眼狼吧?“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嶽某恭敬不如從命。今天你們三個一併上吧。“
姜牧說完,抬腿便走出了屋內,負手而立,站在積雪之中,白衣飄飄。
走出房門之時,姜牧向甯中則拿劍,甯中則還扯了扯他的衣角,姜牧則是示意甯中則無妨。
打就要打的漂亮一點,這樣老婆才會開心,弟子也才能學到真本事。
就在三不拉開架勢,就要和姜牧一決高下之時,突然一道聲音傳來過來。
聲音清脆悅耳,但卻帶著絲絲佯怒。
“我爹才是華山掌門,永遠都是!你們也配和我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