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的交流有問題。

離開那個小城後他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但不管到哪裡他都不再輕易開口更多在一旁觀察著那些人類是怎麼透過交流表達自己目的和需求。

這讓他逐漸認識到人類的虛偽和狡猾，口舌之爭言語是非原來和真刀真槍一樣危險和要人性命，甚至有時候會比後者更可怕的多。

以及自己的交流方式與之相比是多麼的欠揍和遭人嫌棄甚至厭惡。

想來也是，世界萬物生於兩儀卻不只依兩儀，說話方式自然在極真極假之中包含萬千。

只是自己雖悟得此理，卻也無心改過。

明明鍾邪都能理解包容他百千年絲毫沒有任何嫌棄厭惡之意而你們這些自詡慈悲為懷的人類卻半點容忍不得。

你們都還不如一把邪劍，心胸氣度竟如此之小；他不禁感到委屈和難過。

即使他知道這件事情主要還是自身問題一味指責推諉到他人身上實為不恥過分，但是還是忍不住會有非議。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靈，而且他已經習慣這麼說話了；既然這些人不愛聽他說話那他便不在他們面前說話，以後就只講給鍾邪聽。

所以他想自己現在應該找到鍾邪，但是那麼大一俗世，他究竟在哪呢？

自己以前呆的地牢是玉虛境最難逃出的存在，如果當時鍾邪離開沒被帶出境那麼比他早出來不是不可能。

何況以他的性子若能早點離開必定早已出來，所以...他騙他。

說好以後若能出來一定主動上門找他，現在要不是他自己努力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出來了。

得虧他沒把所有籌碼都壓在那個不靠譜的小孩上...但是想想還是很氣，畢竟他那麼相信鍾邪也實在的等了鍾邪那麼久。

所以下次再見面他一定要...和鍾邪拜把子，這樣他就不會離自己太遠了…但要是這麼想自己其實在那地牢裡就該和他拜把子？

......

他不知道鍾邪在哪裡，像他們這樣的器靈出來世只能不斷掩藏埋沒於人群中萬不能做得如此耀眼；所以這大大加深了對鍾邪的尋找。

所以他一直在選擇和猜測鍾邪可能去的地方，只是似乎好像哪裡都有藍天白雲綠樹紅花；哪裡都有喧囂聒噪的人群。

不過也沒過多久他就有了鍾邪的訊息，他出名了。

還認了傳說中魔王名不經傳的兒子江渡為主人並且大殺四方，幹掉了一個又一個仙門和不少修真世家。

不僅如此，他們兩個還合夥一起屠了整個魔域敵人本家一個沒放過可謂喪盡天良六親不認墮落之極。

哼，活得可真精彩；真是不枉其威風凜凜臭名昭著的上古邪劍的好名聲。

這個傻子。

現在仙門已經完全戒備誓要把他們緝拿歸案就地正法，

並且派了不少人到凡界利用那些貪生怕死捕風捉影的人類做他們的棋子和誘餌；這個傻子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在他聽到這些流言的時候他真的慌了，一瞬間猶入冰窟半天都緩不過神；整個靈脫力般倒在地上顫抖，半天都爬不起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要失去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了，此時他真的很想很想沒有聽到這些訊息...他突然好累，真的好累。

他不想再在這個人間呆下去了，他想回去了；人間一點也不好玩，回去至少沒那麼多是是非非。

但是那裡沒有他，沒有他的那裡同樣不好玩…所以自己要找到他，把他一起帶回去就不會無聊了。

對，要找到那個傻子...要找到那個傻子；帶回去，藏起來。

帶著這個想法，他往那些據說或可能鍾邪存在的地方前往；

不顧一路上沿途遷徙百姓修士的奇異目光和好言相勸終於在一個被滅了全鎮人口的小鎮裡見到了鍾邪。

他趴在一人高的谷堆上拖著頭翹著腳的看著血紅的落日餘暉，

不是很亮的陽光輕輕的打在他身上配著他紅楓般的衣裳，襯得他的膚色更加白暫以及沒有任何光亮的眼眸。

整個靈都散發著瀕臨死亡的氣息。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鍾邪他、不是這樣的，不是...

自己一時恍惚忽然間喪失了上去和鍾邪說話的勇氣，一直到鍾邪跳下谷堆準備離開自己才醒悟過來般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

鍾邪一定認出自己了，連頭都不敢回；就像自己剛剛不敢叫他一樣。

但是他最後還是轉身了帶著一個不如哭的笑容和他打了個招呼，他盯著鍾邪的眼睛問了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自己不應該問這個問題的，他知道他不會說話所以一路上他都一直在想自己見到鍾邪應該怎麼說氣氛才不會僵硬到死。

他甚至還把想到的學到的合適的話全都記到一文錢買的本子裡即使他記憶向來好得驚人，他向人類學了好多問候和虛以委蛇的話。

雖然自己並不喜歡，但是這樣至少可以和鍾邪多說幾句。

但是沒用，或許是他真的不適合這麼說話或許是因為是鍾邪。

但不管怎樣，既然已經說出這樣的話了；就不要繞圈子了，於是他開始提起鍾邪最近乾的好事試圖最後把話題聊到讓他和自己回去。

但是鍾邪似乎誤會了他來找他的真正原因，態度也不是很好；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從來都沒真正瞭解過自己。

“你不會把我就地弄死？既然這樣我又為何要來找你？給自己找茬？”

“不，我不會...”我怎麼會這麼做？！你別把我想的那麼高尚好不好？

我其實和你是......

我沒有想批評指責你，就算你殺盡天下之人我都不會指責你，

但是你不能這麼做不然最後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天道誅殺從此魂飛魄散；這世間便再也無你所以...

“鍾邪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和我回去好嗎？”

鍾邪大概沒有聽到最後一句，他真的越發暴躁了；自己話只說了半句就偷襲他，真的太過分了。

還說他是沒有能力的廢物讓他自己一個人回去，所以他，還是在乎自己的吧。

但為什麼他自己不回去還要跟那什麼主人，不明白，真不明白...但也不重要，反正如果他不回去那自己也不回去。

看著鍾邪無奈又帶點好笑地遠遠看著他，他想自己一個人回去多無聊，所以不把這個傻子帶回去他就絕對不回去。

以及，剛剛鍾邪看自己的眼神比前幾天初遇時要好看生動多了。

但最後他終究還是沒能把這個傻子和瘋子帶回去。

那個莫名身負天道格外偏心的男人，他記得那還是一個雷雨交加的雨夜；自己在那個男人和鍾邪江渡決戰的附近樹林裡撿到奄奄一息的鐘邪。

那天鍾邪一早就找到他不由分說把他禁錮在一個結界裡。

“鍾邪...你這是幹什麼？快放開我！”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心底的不安和惶恐逐漸擴大。

鍾邪像是回到了從前，不再故意成天板著臉；眼底是他從沒見過的溫柔和眷戀。

“小鏡子，聽小爺的話回去吧，乖一點以後我大概不能在護著你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真的快哭了“鍾邪你放我出去，我聽不懂，你放我出去...”

鍾邪沒在回答他，拍了拍他的頭頂再也沒轉身離開。

他沒辦法，他也不知道這個傻子什麼時候那麼厲害了；他一時竟解不開這看似簡單的法陣，等他解開卻又遲了。

他覺得哪天像是一場怎麼也離不開的噩夢，他希望忘記夢中發生的一切但最後只能被迫的承擔；抹不掉的血色、絕望無措的呢喃。

“...小鏡子是你嗎？你是來接我回家嗎？”

“可是你不能來啊，你為什麼那麼不肯聽我的話？

我其實很想很想你的，真的。很多時候連我都覺得撐不下去時我只要一想到你我就覺得我還是可以再撐一下的。

因為你還在等我，

我沒有忘記我說過要去找你...但我又不能去找你，我食言了對不起...”

“一開始我出來的時候就想我要趕緊積攢實力或榜一個修為高深的好主人這樣我就可以趕緊來找你了。

可是當我行走人間的時候我就立刻後悔了，因為這裡不僅有藍天白雲綠樹紅花還有無數的欺騙虛偽勾心鬥角。

這裡一點也不好玩，一點也不；每天還有無數個對你虎視眈眈時各種修士…所以我真的很累…

所以我就想我絕對不能去找你，絕對不能把你帶出來；雖然裡面同樣很讓我們崩潰，但至少乾淨。

這樣才不會讓我們的小鏡子蒙灰啊......對不起，我沒辦法保護好你。”

“你別說了鍾邪，我沒有怪你。我也很不喜歡這裡所以我們一起回去，好嗎？”

“...好像不是很可以呢，我身上揹負的罪孽殺業太多了。

雖然我不後悔，但難免有些心虛...天道也不會放過我。這樣的我跟著你你遲早會被我連累，那裡終是不能在庇護我了…”

“你什麼意思。”

“回去吧小鏡子，我知道你沒殺人；雖然對你有些不厚道但我確實不能繼續陪你了。”

“以後就別出來了。”

“你說得沒錯我們本不該出世。”

“鍾邪你...鍾邪！”

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封劍啊……

我是來找你的，我是要和你一起回去的；我不要一個靈回去，不要一個靈孤單的活在世上。

所以，我們一起回去吧。

......

“小鏡子～”

“小鏡子你剛剛在想什麼這麼出神呢～”

“沒什麼。”

“你撒謊，你一定有事瞞我...哦你是不是看到我主人和美人成親一時孤單寂寞冷了？是不是也想討個美人給你暖床？”

“你不要笑的那麼賤。”

“你也不要這麼打擊我嘛。。。對了其實我們過了那麼久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你為什麼要使用你的能力。

你不知道你比我更讓那個啥忌諱嗎？你不怕今生我們一直被莫須有的天累劈死？”

“不是還有那個男人和他的心上人嗎。”奪機緣什麼的不是隻有人類會。

“但你就不怕我們失敗嗎？”

“不怕，沒有為什麼。”

“小鏡子你......”

我不怕的，鍾邪；因為今生不管再怎麼難，我們都會一起面對。

我其實和你是...咱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