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話，起來說，這是幹什麼？”李大軍皺緊了眉頭。

“不，我不起來。”

王翠花邊哭，邊流淚：“大軍，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求你，讓我跟你回家吧，我不去苗家，也不回王家去，你讓我跟你回家吧，以後我好好跟你過日子，好好帶虎子。”

李大軍被王翠花的行為給整的臉都紅了：“你別這樣，你起來說吧。”

“大軍，你給我一個機會吧，好不好？我會改的，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跟以前一樣，我會好好孝順爸媽，好好帶著虎子，好好跟你過日子。”

王翠花繼續哭訴：“大軍，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了。”

王家她是不想回了。

苗家，她也回不去。

徐秀英今天就出院了，她已經無家可歸，要是再不把握這個機會，她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李大軍看著哭訴的王翠花。

心裡也難受。

一言不發的靜默了好久，心頭天人交戰過後，他說：“你起來吧，我找了牛車，一會兒媽出院的時候，你跟我們一起走。”

這，是答應她了。

王翠花欣喜不已。

但卻又忍不住擔心：“那，爸媽那邊……”

剛剛李青山已經明確表態了，那是一個平時絕不多話的人。剛剛都那樣說了，可見，他們是不接受她的。

“我會跟他們說的。”

李大軍安慰完，把饅頭塞給了王翠花：“你先回病房吃東西吧，牛車來了，我會喊你的。”

王翠花紅著眼眶，捧著饅頭走了。

李大軍站在走廊上看著她的背影，久久的嘆了一口氣。

一轉頭。

看到李青山也站在徐秀英的病房門口，臉色不是很好，沒有說話。

剛剛的場景，他應該是看見了。

“爸。”

李大軍想要解釋。

但，老實本分又嘴笨的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過就算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心裡卻已經打定了主意：王翠花現在已經無處可去了。

他，不能不管她。

李青山點頭。

緩聲道：“不用說了，去給她收拾出院的東西吧，一會兒你媽吃完飯，咱們就回家。”

李大軍心頭一熱。

懷著十足的感激，下定決心：李青山和徐秀英都是善良的好人，就算不是親生的又怎樣，以後，他一定和王翠花一起，好好的給他倆養老。

五月梅雨。

開始很大，瓢潑一般，下了足足三天。

後來又淅淅瀝瀝的，始終不見要停的趨勢。繞村而過的清水河，也隨著雨季的到來，水也長了起來，越長越高。

社員們也不能出工幹活兒，只能窩在家裡。

自從前幾天把顧玉棠趕走後，李念瑾也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好幾天，沒有一點兒動靜。

忽然，屋外傳來小楊的聲音：“嫂子，嫂子，你在家嘛？”

李青山知道小楊是顧玉棠的勤務兵，急忙將人請進門：“小楊同志，你怎麼會來這裡？”

“叔，她呢？”

小楊顧不得回答李青山的問題，進門了直接問李青山。

雖然他沒有說她是誰。

但李青山卻下意識的指了指李念瑾的房間：“在屋裡頭呢，好幾天了都……”自從那天回來她把顧玉棠給攆走以後，就沒出來過。

小楊急忙轉身。

把李念瑾的房間門拍得嘭嘭作響：“嫂子，你快出來，我們副團出事了，他被水捲走了！”

“什麼？”

李青山臉色變了：“他不是回省城了嗎？”

那天，閨女和顧玉棠吵了一架，具體吵的什麼他不知道，但最後閨女說的那句：顧玉棠，你滾吧，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這輩子我都不會跟你在一起！

然後，顧玉棠就走了。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回省城了的。

“是回去了，但是又回來了。”

小楊的聲音很大，既是說給李青山聽，也是說給李念瑾聽：“這幾天的大雨，把上游三江縣的堤壩沖垮了，水漫了下來，我們旅奉命支援搶險，副團是前天回來的，負責麻柳村的搶險。”

麻柳村，距離上河村大約有二十多里地。

地靠長江邊。

上頭的堤壩跨了，水漫下來，直接淹了麻柳村，顧玉棠本來是負責下游的，但他想著這裡距離上河村近，要是上河村有危險，他也能儘快過來。

於是，就跟原本負責麻柳村的唐大成換了。

“我們副團在前線幾天幾夜沒閤眼，生怕這江水回流淹了上河村，就在兩個小時以前，疏散撤離群眾的時候，副團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被水捲走了。”

小楊的話，讓李青山震驚不已。

雖然，他也知道，要是顧玉棠真的被江水捲走了，李念瑾也根本幫不上半點忙。

可，他還是幫著勸說。

他敲響了房門：“二丫，你出來吧。”

小楊也開口：“嫂子，雖然前幾天你跟副團是吵了一架，但我們副團這幾天一直唸叨著你，他之前交代過，如果說他出事了，就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李念瑾的房門，終於開了。

小楊趕緊把一個收拾得非常精巧的正方形包裹遞過去。

李念瑾沒有遲疑。

接過包裹，開啟。

裡頭是除了一些給李念瑾的一些各種票證外，還有一本存摺和一封信。

小楊說：“我們副團說，不管你怎樣拒絕他，他的目標和目的，一直都很明確，且不會改變。這本存摺，是副團這麼多年的攢下的工資，他讓我交給你。”

李念瑾看著那存摺和信。

沉默了幾秒鐘。

忽然，她抬頭。

看著小楊：“帶我去顧玉棠出事的地方。”為什麼，為什麼都變了。

前一世，顧玉棠明明沒死的。

難道，是因為她，所以這輩子他才出了事！

……

江水蔓延，一瀉千里。

整個麻柳村，已經全部被淹了。

連村口最高的那棵標誌性的楠竹，也僅剩下一截竹顛兒，在水面上搖擺。

這樣大的水，要是真的有人被捲走，是很難活命的。

可，即便是知道結果。

但江邊上，依舊有許多全身泥濘的戰士，一邊尋找一邊呼叫顧玉棠的名字。

來的路上，李念瑾已經把這些日子以來跟顧玉棠的點點滴滴全部回憶了一遍。

那天。

他對她說。

“我不管你是李二丫，還是李念瑾，這並不影響我心裡對你的喜歡，哪怕你的親生父親是我領導的對頭。”

“我知道你拒絕我，我怕以後我夾在領導和岳父之間左右為難，但是，我想說，這些身上我需要考慮的事，你不用替我擔心，你只需要弄清楚，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如果，你想要和我在一起，又想要回到親生父母身邊的話，為了和你在一起，我可以選擇退伍回家，但是，請給我一些時間。”

“請你一定相信我的誠意和決心，我顧玉棠這輩子，絕對不會辜負你的。”

回想那天吵架的內容，李念瑾心頭挺後悔的。

“顧玉棠！”

李念瑾不顧周圍還有人，對著江面大聲質問：“你要是出事了，你讓我怎麼辦！”

“你說，只要我答應和你在一起，那你這輩子就會聽我的話，那我現在要求你，你快點給我回來。”

“如果能立刻出現在我跟前，我就答應嫁給你。”

李念瑾越說心裡越算，眼淚也快掉下來了：“但是如果你不回來，那我明天就我嫁人了，就嫁給你不喜歡的葉文博。”

“你敢！”

身後傳來顧玉棠咬牙切齒的罵聲：“李念瑾，你還真的是……”

李念瑾猛然回頭。

直接渾身溼透，臉上明顯帶著傷痕的顧玉棠，整站在她身後不足十米的地方，笑吟吟的看著他。

“顧玉棠！”

李念瑾飛奔過去，一頭撲進他懷裡。

他也順勢，將人抱著，輕聲道：“你說過的，我要是回來你就嫁給我，可不準反悔，我明天回去就打結婚報告！”

下一秒，他懷裡空了。

李念瑾虎著臉：“所以，顧玉棠，你是騙我的？”

“甚至，你還聯合小楊，聯合你這些部下一起騙我？”

“沒有！”

顧玉棠意識到李念瑾好像生氣了，急忙解釋：“我是真的被水捲走了，不過，是昨天。”

“而且，你男人體力和身手這麼好，就算受了點傷，也能從水裡爬起來的。”

至於，讓小楊去騙她。

那不是沒有辦法麼。

誰讓她要攆走他呢！

“哼！”

李念瑾生氣的冷哼，轉身就走。

“媳婦兒，別生氣嘛。”顧玉棠想要追上她，但人一動，瞬間摔倒。

他是爬起來了，但傷了腿。

並且還挺嚴重的。

李念瑾也聽到他的痛呼，回頭，才發現他的傷勢，急忙又回來，想要將他扶起來，卻被顧玉棠一把抱進懷裡。

“別走。”

“你就折騰吧！”

李念瑾又氣又急，還有些惱羞成怒：“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把你自己折騰瘸了，我可不嫁給瘸子！”

這是……同意了？

顧玉棠欣喜不已，把人抱得更緊：“放心，瘸不了，不過，我也把話說在這裡，你既然答應我了，那可不準再後悔了。”

“嗯。”

李念瑾點頭。

罷了，罷了。

顧玉棠不管是那一方面，確實都是個優秀的人，用他的話說：這輩子跟著他，虧不了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