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倫發現自己正躺在匿名夢一間休息室的沙發上。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白皙而修長的手掌,看上去是那麼真實而鮮活。
而他腦海裡,有關超凡因子論雛形的知識,以及最重要的模型壓縮公式,一字一句,記憶都如此鮮明。
……他真的回來了,以及,他真的去過“過去”了。
他坐起身,發現安傑洛以及匿名夢其他參會者都不見蹤影,只有詩人坐在他身邊。
詩人看安倫一臉正常地坐起身,看起來沒有睡傻,不由鬆了口氣,擔憂道:
“你終於醒了,你在裡夢境裡陷了太久,儘管我的道具顯示你沒有危險,但我還是差點以為你誤入了某個危險夢境裡……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適嗎?”
安倫搖搖頭,他現在不僅沒有絲毫不適,甚至神經高度興奮。
他迫不及待想要梳理一下穿越過去的十天中他的收穫,確認那個模型壓縮公式是否能在“現在”使用。
……以及還要確認一下,他在過去的舉動,是否對現在造成了影響?
他問道:“我……睡了多久?”
聽到這個問題,詩人激動起來:
“你睡了整整一天!這太不正常了,我的道具本應該只是牽引出你自身與裡夢境的一丁點感應,藉助裡夢境規則,以你自身的特點為根基構建一個私人的裡夢境。
這樣的夢持續的時間應當會非常短暫才對,就像獵犬那樣,在外界觀測中只是一瞬,那才是正常的!”
安倫沉默片刻,選擇丟擲一句真話:“一天嗎?我在夢境中感覺經歷了整整十天。”
詩人點頭道:“這點倒是很正常,裡夢境的時間……和我們理解中的時間概念是完全不一樣的。”
說著,他舉了個例子:“想想你平時正常睡覺,也會做夢吧?有時候只是一個幾分鐘的短短的回籠覺的工夫,你可能就會做一個在感覺上相當漫長的夢了。
裡夢境在很多方面,其實和普通夢境是類似的。
在裡夢境中,漫長的實際可能很短暫,短暫的實際可能很漫長。
甚至於過去、現在、將來,這些我們認知中的線性的時間,在那裡大機率是不存在的,裡夢境的時間……唔,根據我當前的研究判斷,更像是一段一段的,跳躍的……
不對,說跳躍的貌似也不是很準確,應該說是……”
詩人說著說著,就陷入了手忙腳亂的解釋、解釋以及更多的解釋當中。
安倫聽著,臉上若有所思。
裡夢境的時間與常理的時間概念不同嗎……
的確,他上次誤入的地方,甚至說根本沒有時間概念都是可以的。
那裡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在隨著他的念頭變動而變動。
在入夢之前,詩人所說的一句話浮現在安倫腦海中:
“你們可以把裡夢境看作是一條‘通道’、一種……‘形式’……”
安倫是否是透過裡夢境這條“通道”,穿越了時間呢?
既然透過詩人的道具,他可以回到過去,那麼他日後應當仍有辦法跳躍回過去的時間點!
詩人不知道安倫在暗戳戳策劃驚世駭俗之舉,這位巫師拿起羽毛筆道具,在空中繪製幾下。
與測試安傑洛時類似的各類符文浮現出來,應當是評估了安倫在裡夢境中的一些狀態指標。
這一評估方式顯然沒有強大到能發現安倫回到了過去,還和幾位神聖時代的傳奇人物一同幹了十天實驗。
詩人認真看了一會兒評估結果,儘管面貌模糊,但身上那股越來越興奮的勁兒,還是止不住地升騰起來。
突然間他猛然站起身,激動道:“不可思議!我從來沒見過在裡夢境方面天賦如此高的人……畫家,你……你絕對是裡夢境領域百年難遇的天才!”
安倫輕咳一聲道:“詩人先生,您應該沒有檢測過多少學徒的裡夢境天資吧?就這樣說我是個天才,是否為時尚早……”
“不,你絕對有裡夢境方面的絕頂天資!”詩人激動不減,“你的指標結果太完美了!是我剛接觸裡夢境時的一倍!”
“而且檢測顯示我只是稍作引導,你就直接觸控到了裡夢境深層的事物,這就是你為什麼昏睡了足足一天,你是天生適合探秘裡夢境的人!你、你……”
說到最後,詩人突然不好意思地聲音低了下來:“你願意做我的學生嗎……?”
安倫笑道:“我不就是為了成為您的學生才接受考核的嗎?我當然願意。”
或許詩人說的是對的,安倫在裡夢境上的確有天賦。
但是安倫空有天賦卻無實踐。
他能夠透過符文光幕篡改邊境的規則,悄然創造屬於自己的平臺,卻對真正裡夢境的規則,對那裡隱藏的秘密一無所知。
詩人擁有豐富的裡夢境知識與經驗,是裡夢境領域的先行者,當然該是他的老師。
詩人正色道:“好!那麼你和獵犬,我都會公平公正地教導,我會把我所知道的知識和經驗全部教授給你們!”
安倫也嚴肅了神色,喊了一句“老師”。
兩人約好,以後每週固定兩天來匿名夢,詩人會教導安倫與安傑洛有關裡夢境的知識。
接著詩人向安倫告別,身影從匿名夢消散開來。
其實詩人在現實與裡夢境裡早就有事情要處理了,但因為安倫一直沒醒,他才沒有回去。
安倫望著空蕩蕩的休息室,長出了一口氣,隨即打了個響指——
“轟!轟!轟!”
從休息室最左端到最右端,一排禁錮荊棘同時拔地而起,衝破地板,撞向天花板,密密麻麻的尖刺藤蔓摩肩擦踵,剎那充斥整個房間!
“公式是真的……”安倫站在休息室門口,望著這壯觀的一幕喃喃道。
他只是利用壓縮公式,對禁錮荊棘術進行了最簡單的壓縮,還沒完全發揮出公式的效用,他施展這個巫術的消耗就已經降低至了原本的20%。
模型的規模,勾勒模型需要的時間,也通通縮短。
這代表壓縮公式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他做夢產生的妄誕幻覺!
也就意味著……他真的,回到了神聖時代!
“嗚!”
他略微愣怔了一下,下一瞬一聲激動的呼喚從身後傳來。
“咚”地一聲,月夜猛地撲向了他。
它貌似因為激動,臨時性染上了黎明的不良撞人習慣,像一列高速疾馳的列車,差點把安倫撞進了自己的荊棘當中。
安倫勉強轉身一把抱住月夜,感受著懷中柔軟蓬鬆的龍的毛髮,還有生命體溫暖的體溫,他終於有了“回來”的實感。
他暫時還不想在克洛瑞與奧維德面前暴露龍的存在,所以在過去的十天中,他沒有試過召喚月夜。
不過他也隱約能感覺出來,實際上月夜也無法穿越時間,跟他一起回到過去。
“嗚?”月夜從他懷裡露出鼻頭,疑惑地歪腦袋看向他,詢問他昏睡的一天到底經歷了什麼?
在月夜與黎明的視角下,安倫與他們的聯絡莫名其妙減弱了整整一天,像是在極其遙遠的地方。
因為這件事,兩龍這一天都快瘋了。
安倫安撫地摩挲月夜的腦袋,輕聲道:“放心吧,我沒有遭遇危險,只是經歷了一些……很神奇的事情,之後再講給你倆聽。”
至於現在麼……
他抬頭看向圓桌大廳。
在他昏睡期間,第二次圓桌會議已經結束,所有人都離開了。
但就在剛才,匿名夢顯示有一個人單獨“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