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父?!”
跪在地上的弟子們猛地抬頭,臉上還掛著淚痕,眼中卻迸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
“師父沒死!”
三弟子大喜過望。
年幼的弟子跌跌撞撞撲上前,顫抖著抓住蘇泉的衣袖,彷彿生怕這是幻覺。
蘇泉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裴靈素瞳孔驟縮,退後一步,不可置通道:“你、算計我?”
靈堂外,喊殺聲越來越近。
補天閣和玄兵谷的大隊弟子,已經攻入谷中。
“我算計的不是你。”
蘇泉從棺中翻出,他的目光越過裴靈素,望向靈堂外烽火連天的百花谷:“你說得對,我大半輩子被你騙,不久前險些被弟子騙……若非有能人通風報信,看出飯菜有毒,我現在已經變成了屍體。我一死,陣眼遺失,下一個就是你……”
有能人通風報信……
裴靈素腦中靈光閃過:“是他?他不是為查案而來?”
隨即想到那人好像很熟悉寒潭密室,問題是密室的事她從未給任何人看過。
連蘇泉都只是隱約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難道是陰符君、李靈夔的人?
不對。
鳶衛、俊美、沒有罩門的金剛不壞身神功、百鬼畫卷……
百鬼畫卷……
裴靈素悚然一驚:“難道是《青冥百鬼繪》?他是陸沉淵?!”
蘇泉嘆道:“他是隱仙傳人,也是救了狄閣老的人,若非如此,我也不會信他,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度以為他圖謀不軌,但……他若不提醒,看著秦無月下毒殺我,陣眼反而能輕鬆落入他手……”
裴靈素臉色煞白,突然尖聲大笑:“好!好一個陸沉淵!”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眼中殺意暴漲:“如此說來,你不會幫我殺他了?”
蘇泉冷冷道:“自今日始,你我恩斷義絕!百花谷將重回木甲宗,崤函之地,只有木甲宗!”
裴靈素心頭一顫,還要再說,忽然轟地一聲巨響。
靈堂大門突然炸裂!
楚驚濤率領玄兵谷眾人衝了進來,他左臂的機關血紋閃爍著刺目紅光,身後跟著數十具人傀——那些被改造的武者眼中空洞,身上鑲嵌著精金兵刃,行動間發出“咔咔”的機關聲響。
“蘇泉?!”
楚驚濤狂喜的表情僵住了,身後的楚炎、楚冰、楚雷同樣變了臉色。他們聽聞蘇泉已死才敢大舉進攻,此刻見到活生生的蘇泉,陣眼還在他手中,無不心驚肉跳。
“不可能……”
楚驚濤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明明已經……”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蘇泉胸口——那裡本該有一朵妖異的曼陀羅花紋,此刻卻完好如初。
“父親!”
楚冰最先反應過來,玄冰鎖鏈如毒蛇般揚起:“是假死!”
楚炎烈焰刀上亮起刺目紅光:“管他是死是活,再殺一次就是!”
“閉嘴!”
楚驚濤一聲暴喝,機關左臂突然變形,化作一柄血色戰斧,他死死盯著蘇泉手中的陣眼玉珏,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退!快退!”
但已經晚了。
蘇泉對欺師滅祖的楚驚濤無話可說,手指輕輕撫過玉珏表面。
溫潤的玉光如水波般盪漾開來,一瞬間,整座百花谷突然地動山搖!
地面裂開無數縫隙,百年鐵線蕨破土而出,藤蔓如鋼鞭般抽向玄兵谷眾人。
“是護谷大陣!”
楚冰尖叫著揮動鎖鏈,但藤蔓瞬間就纏住了她的腳踝。
楚驚濤目眥欲裂,戰斧瘋狂劈砍:“蘇泉!你敢!”
但回應他的,是蘇泉平靜的聲音:“千軍破陣終化土,萬豔同悲草木春!”
隨著他手掐印訣,整座百花谷活了過來!
地面裂開無數縫隙,鐵線蕨瘋狂生長,藤蔓硬逾精鋼,瞬間形成荊棘屏障;谷口處升騰起七彩毒霧,混合七十二種花毒,能蝕真氣、腐金石;谷中心萬千花瓣飄落,每一片都鋒利如劍,五境之下觸之即傷。
玄兵谷弟子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突然竄出的青藤纏住。
藤蔓開花結果,爆射出密集箭矢,箭若流星,中者立斃。
更可怕的是,那些箭矢落地後竟化作新的藤蔓,繼續絞殺入侵者。
楚驚濤看著自己谷中弟子一個個倒下,終於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暴怒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中:“蘇泉!蘇泉!!!”
他手中血斧瘋狂舞動,斧刃上的血紋驟然亮起,迸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
一斧劈下,數十根鐵線藤蔓應聲斷裂,斷口處噴濺出腐蝕性的汁液,濺在地上嗤嗤作響,連岩石都被蝕出坑洞,但藤蔓猶如潮水,斷了一根,便有十根纏繞而上!
“轟——”
楚驚濤的機關左臂突然變形,齒輪高速旋轉,爆發出刺耳的金屬尖嘯。
他的胸腔內傳來咔咔的機關運轉聲,血紋順著脖頸蔓延至全身,整個人如同浴血的修羅,硬生生在藤蔓狂潮中撕開一條血路!
“給我死!”
他縱身一躍,血斧帶著開山裂石之勢,直劈蘇泉面門!
然而——
“嗡!”
一道無形的屏障在蘇泉身前展開,血斧劈在上面,竟如陷入泥沼,力道被層層卸去,同時,地面突然裂開,無數帶刺的藤蔓如毒蛇般竄出,瞬間纏住楚驚濤的雙腿!
“爹!”
楚炎目眥欲裂,烈焰刀燃起熊熊烈火,想要衝上前救援。
可下一瞬,數根尖銳如矛的藤蔓從地底刺出,瞬間貫穿他的胸膛!
楚炎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烈焰刀噹啷落地,火焰漸漸熄滅。
“炎兒!”
楚驚濤怒吼,機關左臂猛地爆開,無數精金碎片如暴雨般激射,將周身藤蔓盡數斬斷,他渾身浴血,踉蹌著站穩,眼中的瘋狂幾乎凝成實質:“蘇泉!你以為這樣就能殺我?!”
蘇泉靜靜看著他:“今日,不肖弟子蘇泉,替師尊收回早就該收回的東西!”
話音未落——
“嗖!嗖!嗖!”
漫天飛花如劍,從四面八方激射而來,楚驚濤揮斧格擋,但花瓣鋒利如刃,每一片都帶著凌厲的劍氣,在他身上割出無數血痕!
“啊——”
他狂吼著,血斧舞成一片猩紅風暴,可藤蔓、毒霧、飛花……周圍數十丈內所有的攻擊都精準地鎖定在他身上!
“噗!”
最終,一根粗如手臂的藤蔓從背後貫穿他的胸膛,鮮血噴濺而出。
楚驚濤身上血色符文瘋狂閃爍,齒輪發出瀕死的咔咔聲,他死死盯著蘇泉,渾身血染,喉嚨裡擠出最後幾個字:“你……贏了……”
“轟!”
他的身軀重重倒地,血斧上的光芒徹底熄滅,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蘇泉看著這一切,緩緩閉上眼睛。
一滴淚水劃過臉頰,落在陣眼玉珏上,濺起細微的漣漪。
裴靈素見勢不妙,急忙施展輕功,向山谷外衝去,蘇泉沒再看她,裴靈素鬆了口氣的同時,發現沿途盡是慘叫的玄兵谷弟子,有人被藤蔓貫穿胸膛,有人被毒霧腐蝕成白骨,更有人被花瓣削成碎片。
這才是百花谷大陣的真實威力。
這才是師尊花間影的全部實力!
就在她心生恐懼,即將衝出谷口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霧中傳來:
“裴老太婆,這是要去哪啊?”
白霧散開,李令月一襲素衣立於月下,指尖把玩著一朵冰晶蓮花。
她身後,枯骨四煞如鬼魅般浮現,將裴靈素團團圍住。
“聽說……”
李令月唇角微揚,眼中卻無半分笑意:“你要跟他雙修?”
她指尖的冰蓮突然爆裂,碎片如暴雨般射向裴靈素面門!
裴靈素急退數步,手中長劍倉促格擋,“叮叮叮”一陣脆響,冰屑四濺。
但仍有幾片劃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道血痕。
同為五境,也有高下,《太易玉宸章》的可怕初現端倪——裴靈素駭然發現自己的護身罡氣不起作用,彷彿整片天地的水氣都在她掌握之中,隨意化形!
李令月緩步向前,長髮無風自動,周身寒氣暴漲,竟在身後凝聚出一尊巨大的冰鳳虛影——那是《太易玉宸章》修煉到極致的象徵!
“本宮最討厭……”
她突然抬手,一道冰凌如閃電般刺向裴靈素心口:“別人碰我的東西!”
戰鬥爆發。
月光下,兩道身影驟然相撞!
霎時氣勁四射,兩人腳下的地面轟然塌陷,方圓數十丈內的樹木盡數摧折!
山谷之上,刺骨的寒意越發凜冽。
百花谷內,屠殺仍在繼續。
蘇泉手持陣眼,看著曾經的同門手足在陣法中哀嚎,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始終沒有停下大陣。
數十年的恩怨糾葛,今夜一次清算!
與此同時。
幽暗的密道中,宗楚客一襲紫袍無聲前行,身後跟著十二名補天閣精銳,人人面覆黑紗,腰間懸著淬毒的短刃。
在他身旁領路的,赫然是裴靈素的“長子”裴墨軒。
“閣主,前面就是寒潭密室……”
裴墨軒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陰冷的光:“老太婆去蘇泉那兒拿陣眼,咱們要快!”
宗楚客斜睨他一眼,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大莊主倒是心急。”
他指尖摩挲著墨玉扳指,忽然問道:“宗某一直好奇……裴靈素雖年過七旬,卻駐顏有術,風姿絕世,大莊主為何要背叛?”
裴墨軒冷笑一聲,那張英挺的臉在火把映照下顯得格外陰鷙:“再美的女人也有膩的一天,何況……她是塊捂不熱的石頭。蘇泉對她痴心一片,她視若不見;裴畫霖對她掏心掏肺,稍有不順,便派偃甲暗殺……誰知道他的結局,不會是我的結局?”
宗楚客意味深長地笑了:“有意思。”
轉過一道彎,裴墨軒突然抬手示意眾人停下:“老太婆留了偃甲【地煞】守在洞口,那東西手裡有件神器,是以人間煙火為源、七情六慾為引,煉就的奇門異寶!射出的箭能迷惑心神,還有九九八十一種天地間至毒之物,中者立斃!千萬小心!”
裴墨軒說的無比鄭重。
“【紅塵箭】?”
宗楚客不以為然地挑眉:“我知道。”
他隨手一揮,身後十二人整齊劃一地扯掉身上斗篷,竟全是身上加裝精密機關的玄鐵人傀,整體好似活屍一般,不生不死,不人不甲。
“【紅塵箭】,只現世過一次。”
宗楚客悠悠道:“當時‘地煞’還在李靈夔手中,他以偃甲配合神器,殺了上一代十絕第六,惡人谷谷主,‘夜帝’公孫無赦。雖然有公孫無赦大意的原因,但【紅塵】之可怕可見一斑,宗某就是為它來的!”
說話間,眾人已來到寒潭密室入口處,那尊黑色偃甲正靜靜佇立,眼中泛著猩紅的光。它手裡握著一支小巧的箭筒,露出一紅一黑兩支淬毒箭頭,正是【紅塵箭】!
“只論殺人,【紅塵箭】可媲美【三劫神箭】,但與元戎神弩不同,它靠的不是神鬼莫測的殺力,而是箭上的劇毒,這就落入下乘……”
宗楚客一點偃甲,十二具玄鐵人傀一齊殺過去!
“這世間,有很多東西,是不怕毒的……”
宗楚客冷眼看著場中戰鬥:“一個沒腦子的偃甲,我看你有多少支箭!”
……
外界的戰鬥並不能打擾陸沉淵。
他正全身心的沉入考驗之中。
他不再立於棋盤之外,而是站在一座搖搖欲墜的城樓上。
腳下青磚染血,城外黑壓壓的敵軍如潮水般湧來,箭雨遮天蔽日。
棋盤上的每一枚黑子,都化作一名猙獰甲士,而他的白棋,則是城中殘存的守軍——老弱婦孺擠在牆根,孩童的哭嚎刺破雲霄。
當他落下一子,城牆西北角突然崩塌!
“轟——”
碎石飛濺中,幻象裡的百姓被活埋,慘叫聲裡,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頂著陸可兒的臉,從廢墟里爬出,朝他伸出手:“將軍……救救我娘……”
“……”
陸沉淵深吸口氣,提醒自己他們都是幻象,他心中清楚:若守此處,中軍必潰!
只能再落一子,主動放棄西北角。
“咔嚓!”
幻象中,整段城牆轟然倒塌,數百人葬身火海,那個小女孩在火海中痛哭。
但與此同時,中央主城壓力驟減,白棋大龍終於喘過一口氣。
黑棋接著絞殺而來,一枚黑子化作鐵騎,直奔城中糧倉!
陸沉淵目光掃過全域性,東南方,百姓正在渡河逃難,若讓敵軍衝破那裡,滔滔江水將吞噬整支逃難隊伍……
他猛地將棋子拍在糧倉位置!
“砰!”
幻象中的糧倉燃起熊熊大火,黑騎被烈焰阻擋,但東南渡口的百姓卻因此獲救。
代價是——
三日之後,全城斷糧。
飢餓計程車兵開始易子而食,母親抱著枯瘦如柴的嬰兒,跪在街邊無聲流淚……
“我草!”
陸沉淵滿心無語!
他終究非鐵石心腸,幻象中的每個關鍵人物都和陸崖山、陸可兒、李令月等人極像!或是年老,或是年幼,稍不留神,就容易心神恍惚,把城中難民當成親人,影響他的判斷。
陸沉淵只能不斷在幻象中繃緊心神,黑棋大龍已將他逼入絕境。
此刻若想破局,唯有一計——
“自填一氣,誘敵深入!”
這是棋譜中著名的“自殺式”解法,但幻象裡,這一步就意味著……
放棄囤糧之地,吸引敵軍主力,再放火燒殺。
火勢蔓延的幻象中,他看到:
庫房外,守軍隊長“陸崖山”跪地痛哭:“裡面還有三十個傷兵啊!”
火場內,被放棄的老兵“雲鶴禪師”瘋狂捶打鐵門:“開門!我們還能戰——”
陸沉淵閉上眼,棋子落下!
大火焚城,黑棋大龍終於被斬斷。
但升騰的黑煙裡,無數燃燒的人形掙扎扭動,漸漸化作灰燼……
當最後一枚黑子消散時,整座城池突然褪去血色,那些死去的百姓、燃燒計程車兵、哭嚎的孩童……全部化為純淨星光,迴歸棋盤天元之位。
陸沉淵眼前幻境破碎,自白玉雕塑之中飛出一道流光,打入眉心。
他猛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將軍臺,渾身溼透,大汗淋漓,心中暗道:真不容易……
《天符》的考驗就此破解。
突然轟隆一聲響,兩尊雕塑同時爆炸,光影幻化出方才的破解情景:白子突圍,幻象中的流民化作星斗迴歸天元;黑馬絕殺,火焰裡的笑臉被鐵蹄踏碎。
最終在空中凝出兩行字:
——執天者明,持霸者勇。
——陰陽相濟,方得其真。
最後四字若隱若現,似讚歎又似點撥,當字跡漸漸淡去時,隱約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笑,彷彿甲子前設下此局的隱仙,終於等到了值得一觀的後來者。
陸沉淵唇角微勾,難免得意:“用不著你誇。”
話音剛落,石室內的空氣突然震顫起來。
地面黑白交錯的將軍臺發出沉悶的機關咬合聲,緩緩向兩側分開。
幽藍的夜明珠光下,一道五色華光從裂縫中滲出,將整個洞窟映照得如夢似幻。
伴隨著清脆的金玉碰撞聲,一隻巨大的機關鳥從地底徐徐升起,它每上升一寸,洞壁上的夜明珠就隨之明亮一分,彷彿在迎接這位沉睡多年的王者。
當它完全現出身形時,整個石室都為之一亮。
鎏金鳳首低垂,鳥喙輕輕開合,發出珠玉相擊般的清響。
三丈餘長的羽翼舒展開來,赤銅左翼上的音律紋路與玄鐵右翼的雷紋交相輝映,在幽暗中流轉著攝人心魄的光華。
最令人驚歎的是那十二根水晶尾翎,每一根內部都封印著細如牛毛的“碎魂針”,隨著機關的運轉輕輕顫動,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璀璨的光痕。
鳳首抬起,看向陸沉淵。
“嗡——”
鳳目與慧眼之間,憑空迸發出了無形的波紋。
陸沉淵神識再震,腦中多了眼前這架機關鳥的來歷。
——十二元辰,從魁元辰。
酉雞。
……的外甲。
“神鳥【駿儀】。”
陸沉淵輕聲喚道,伸手撫上它頸側流轉著五彩光暈的羽毛。
駿儀溫順地低下頭,將口中含著的一幅畫卷和一枚令牌,遞到他掌心。
陸沉淵開啟畫卷,畫中一株青蓮紮根於虛無,蓮瓣半開半合,似綻非綻,每一片花瓣都流轉著淡淡的靈光,當仔細觀想時,神識被無形之力牽引,彷彿正一步步沉入畫中世界,隨著意念下潛,水波漸清,雜念如塵脫落……
這是一幅觀想磨鍊神識的畫卷——《青蓮煉神卷》。
至寶!
至於令牌則是酉雞所留。
陸沉淵對獎勵很滿意,不滿意的是,獎勵自己跑了一半……
他一摸駿儀,施展點鐵問靈就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微微一笑,真氣灌注,令牌之上鎏金紋路次第亮起,如同星軌流轉,他將令牌湊到唇邊,輕聲道:
“從魁?離家出走,可不是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