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場死寂之時,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忽然毫無徵兆地從擂臺中央瀰漫開來。
“嗡——”
一道漆黑的裂縫自虛空中憑空浮現,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要從中走出。
“快看!有人要出來了!”
一聲驚呼劃破長空,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會場之中,數萬道視線齊刷刷地匯聚向擂臺中央。
只見那幽暗的裂縫之中,一顆圓滾滾的事物緩緩浮現。
那是一顆頭顱。
一顆血肉模糊,卻依然能辨認出面容的頭顱。
“是段豪!”
“那是段豪的頭!段豪贏了?!”
眼尖的修士瞬間認出了那頭顱的樣貌,驚呼聲此起彼伏。
雖然那頭顱上沾滿了黑紅的鮮血,髮絲凌亂,但那股獨特的凶煞之氣,依然清晰可辨。
聽到這話,小滿神色一愣,呆立在原地,安瑤更是捂住嘴巴,眼淚奪眶而出。紅衫面色煞白,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舞仙兒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不忍再看。
那頭顱上沾染瞭如此多的鮮血,那場戰鬥該是何等的慘烈?蘇墨他……難道真的……
此刻,凡是認識蘇墨的人,皆是心中一沉,無奈搖頭,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不對!你看那是誰的手?!”
突然,一聲更加尖銳的叫喊聲響起。
眾人心頭一震,再度凝神朝著擂臺之上看去。
只見那裂縫之中,一道修長的身影邁著從容的步伐,從中淡然走出。
他衣衫雖有破損,卻難掩絕世風姿。
而先前眾人看到的段豪那顆頭顱,正被那人如提燈籠般,隨意地提在手中。
只有勝者,才會提著敗者的頭顱走出虛空。
隨著那人徹底走出陰影,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一張清俊冷冽的面龐。
靈狐猛地瞪大了眼睛,隨即驚喜地跳了起來,大聲呼喊道:
“是老大!”
“是老大贏了!”
那一席話音落下,偌大的會場彷彿被瞬間抽離了空氣,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詭異死寂。
萬籟俱寂中,唯有風聲獵獵,捲動著衣袂翻飛。
但這死寂僅僅維持了片刻。
下一瞬,如同積蓄已久的山崩海嘯,驚駭欲絕的喧譁聲與震耳欲聾的聲浪轟然炸響,幾乎要掀翻整個玄霄峰的穹頂。
霎時間,此起彼伏的歡呼聲若驚雷滾滾,響徹雲霄。
在那震耳欲聾的聲浪中心,蘇墨神色淡漠,染血的手臂緩緩抬起,將那一顆猙獰的頭顱高高舉過頭頂,直指蒼穹。
恰在此時,玄霄峰上空那壓抑了許久的厚重鉛雲,竟在此刻被一股無形之力從中撕裂。
一道璀璨的金輝破雲而出,宛如神蹟般筆直地投射而下,不偏不倚地籠罩在蘇墨身上。
雖然此刻的他衣衫襤褸,周身浴血,濃烈的血腥氣尚未散去,但正因如此,當那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時,那一身猩紅竟彷彿化作了某種古老的圖騰。
他整個人沐浴在光輝之中,宛若一尊剛從修羅場歸來的戰神,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神聖與凜冽。
“弒仙了!他竟然真的弒仙了!”
“這怎麼可能?!天道之下,皆為螻蟻,他區區一個羽化境修士,究竟是如何逆天而行,辦到弒仙的?!”
歡呼的浪潮中,自是不乏驚疑之聲。
然而,當眾人的目光觸及蘇墨手中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時,所有的質疑皆化作了蒼白的泡沫,消散在風中。
若說此前眾人得知段豪身為真仙,對他取勝抱有理所應當的預期,甚至還會惋惜勝之不武;那麼此刻,看到最終屹立於廢墟之上的人竟是蘇墨,這份強烈的反差帶給眾人的衝擊,便如驚濤拍岸,直擊靈魂。
主位之上,舞仙兒美目圓睜,櫻唇微張,滿臉不可置信地凝視著擂臺中央那道挺拔的身影。
許久,她才紅唇輕啟,似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果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胎……難怪映雪會對你抱有如此重的厚望。”
在她身後,聽雪閣的眾人早已喜極而泣。
小滿與安瑤緊緊相擁,甚至顧不得形象地在原地蹦跳歡呼;紅衫雙手死死捂住嘴唇,激動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打溼了衣襟。
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擔憂,此刻盡數化作了劫後餘生的狂喜。
一旁的靈狐更是興奮異常,奮力揮舞著它那特意為蘇墨縫製的巨大橫幅,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翹起,狐眼中滿是那“我就知道”的得意之色。
——
雲端之上,高臺隱於縹緲雲海之間。
透過層層疊疊的雲霧,林老俯瞰著下方那沸騰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輕撫著花白的鬍鬚,側首看向身旁同樣一臉震撼的白袍老者,笑問道:“如何?”
“怪胎,當真是怪胎……”那白袍老者神色震動,連連搖頭,口中讚歎不止,“不有‘仙’之偉力,卻行弒仙之舉,這小子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在他漫長的歲月記憶中,從未見過如此違背常理之事。
“百年入羽化,一入羽化便弒仙。這等天資,怕是早已超脫了‘天驕’二字的範疇。”白袍老者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道,“當年的她,可曾辦到?”
無錯書吧林老微微搖頭,目光深邃,緩緩道:“當年的她雖也驚才絕豔,但終究還是差了些火候,最終也是在踏入半步真仙之境時,才成功達成了弒仙之舉。”
“這麼看來,單論這一成,還是這小子勝了。”
“不錯。”
白袍老者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有了今日這一幕,這次借‘勢’之局,想來應當是穩妥了。”
然而,當他轉頭看向林老時,卻見對方眉頭緊鎖,似有憂色,不禁疑惑道:“怎麼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林老嘆了口氣,將心中的隱憂道出,“我在擔心,見到他成長到如此地步,‘荒蕪’那邊恐怕也會收到訊息。屆時,那些老傢伙恐怕會坐不住,出手進行干預。”
聞言,白袍老者原本舒展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場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