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階梯似乎永無止境。
伊恩所化的渡鴉,悄然跟隨,始終保持在三十步之外的陰影中。他的渡鴉之眼不僅能視物,更在暗中施展一種名為“路徑之痕”的隱秘魔法——每走過七級臺階,他便在空氣中留下一道幾乎不可見的銀色符文,如同標記著某種規律。
這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的表現。
伊恩隨時都要做好出現意外的準備,他注意到牆壁上的苔蘚分佈並非隨機——每隔七步就有一處特別密集的區域。
這些苔蘚並非自然生長,每隔七級臺階,就有一處特別濃密的團塊,形狀略呈橢圓,邊緣帶有微弱的熒光。
組合起來像是某種計數方式,也像是意味著正在誕生的事物,和七這個哈利波特世界當中作為神器的數字有關。
螺旋階梯的盡頭,陰冷潮溼的空氣裹挾著腐朽與甜膩的詭異氣味撲面而來。鬼新娘拖著權杖祭司的腳踝,在佈滿青苔的石階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祭司的白袍早已破爛不堪,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摳著石階縫隙,指甲翻裂也渾然不覺。
“不求求你.我可以為你們做很多的事情,我是很有用的.“祭司的聲音嘶啞得不成人聲,獨眼中佈滿血絲。
鬼新娘毫無反應,紅紗嫁衣在幽暗中泛著血色微光。她的步伐機械而精準,每一步都恰好踏在苔蘚最密集的節點上。伊恩的渡鴉形態無聲滑翔,銳利的目光將每一處細節盡收眼底——那些苔蘚組成的圖案分明是倒置的荷魯斯之眼。
“四十九“伊恩在心中默數,當第七個七步完成時,眼前豁然開朗,階梯終於到了盡頭。
一扇由人骨鑲嵌而成的巨門矗立在盡頭。門框由七種不同的骨骼拼接而成——肋骨組成螺旋紋路,指骨排列成象形文字。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門把手:兩根交叉的股骨中央,一顆鮮活的人類眼球正在轉動,瞳孔收縮間流露出詭異的智慧光芒。
這樣的架勢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場所該有的樣子。
“我發誓!我發誓效忠!我可以為您撰寫新的經文!我可以召集所有祭司歸順!求您……不要吞噬我!我還有用!我還有用啊——!”
權杖祭司的聲音在狹窄的階梯中迴盪,卻無人回應,只有鬼新娘那輕盈如風的腳步聲,以及她婚裙拖地時發出的沙沙聲。
如同死神的低語。
在隱匿的伊恩注視下。
鬼新娘停下腳步。
她鬆開祭司,伸出蒼白的手指,指甲突然暴長三寸,如刀鋒般劃開自己的手腕。藍黑色的血液滴落在眼球上。
那瞳孔驟然緊縮,隨即門內傳來機關轉動的悶響。
“見證者.歸來“鬼新娘的嗓音變成了層層迭迭的那種感覺,不過伊恩能聽出,跌宕聲音裡第三道聲音赫然是胚胎的尖細音調。
門緩緩向內開啟,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彷彿多年未曾開啟的墓穴,裡面,濃稠的黑暗如活物般湧出。
鬼新娘抓起癱軟的祭司,邁入其中。
伊恩所化的渡鴉展翅,貼著牆壁陰影滑入,最終停在角落一根古老的青銅枝形燈架上。那燈架早已熄滅,佈滿銅綠,卻正好成為他藏身的“枝頭”。他收斂氣息,意識沉入虛實交界的夾縫,確保自己不會被任何存在察覺。
只見,門內,是一間巨大無比的地下殿堂,眼前的景象讓即使見多識廣的巫師也為之戰慄——半球形的地窖中央,懸浮著一個足有三層樓高的金色肉卵,表面密佈的血管隨著某種韻律搏動。七條粗壯的金色鎖鏈從卵中延伸,連線著七個水晶顱骨容器,每個容器中都漂浮著一顆浸泡在金色液體中的大腦。
穹頂高不可測,懸掛著數百具乾屍,如同倒掛的蝙蝠,面板乾枯如紙,四肢扭曲,口中卻仍在發出低沉的誦唸聲。他們的聲音匯聚成一股詭異的合鳴,如同遠古的禱文,卻又不屬任何已知語言。
而地面上,同樣有上百具乾屍呈同心圓排列跪拜,它們空洞的眼窩全部朝向肉卵,下顎機械地開合,發出整齊劃一的誦經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乾屍額頭上的空洞——原本應該是象徵第三隻眼的紋身位置,現在鑲嵌著微型的金色肉芽,正隨著誦經節奏蠕動。所有乾屍都在對準同一個位置進行祈禱
殿堂中央,懸浮著一個金色的胚胎。
它約有三米高,呈橢圓形,表面覆蓋著流動的金色紋路,如同血管般脈動。它沒有五官,卻給人一種“正在凝視”的感覺——彷彿整個空間都在它的感知之中。它的周圍,環繞著十二具乾屍,身穿殘破的大祭司長袍。
看起來身份卓越。
全都是雙手高舉,掌心向上,正釋放出幽綠色的魔法光流,引導著整個儀式。
伊恩瞳孔微縮——這些乾屍,他們並未完全死去,而是被某種邪術改造,成為胚胎的“活祭司”。
有了那些太陽神的祭司,邪神胚胎就用自己的方式,搞出了屬於自己的祭司。他們不需要信仰,不需要意志,只需成為能量的導管。
非常高效。
而且看樣子也是忠心不二。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殿堂四周,不斷有不同的鬼新娘從四面八方的通道湧入。她們形態各異——有的身穿學生制服,有的披著舞女紗裙,有的甚至只是裹著白布的少女屍體——但她們的雙眼皆燃著紅光,手中皆拖著漆黑棺材。
棺材被一一開啟。
裡面並非屍體,而是活人。
有普通市民,有流浪巫師,有學者,有工匠……他們身上都貼著標籤,用血紅色的墨水寫著每一個人所具備的異於常人的本領。
他們被強行拖出棺材,扔在地上。有人尖叫,有人掙扎,有人怒吼質問:
“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放開我!我是黃昏隱士會註冊巫師!你們會受到審判的!”
“這……這是神廟的地底?你們瘋了嗎?!”
無人回應。乾屍祭司們只是繼續誦唸,鬼新娘們則冷漠地將他們推至中央。
剎那間,十二具乾屍祭司同時抬手,掌心射出幽綠光束,交織成一張巨大的能量網,籠罩所有活祭品。
他們的身體開始發光,面板下浮現出金色的紋路,與胚胎表面的紋路如出一轍。他們的生命力、魔法親和性、靈魂本質,正被強行抽取,化作金色的光流,源源不斷地注入胚胎。
慘叫聲此起彼伏。
有人試圖反抗,釋放魔法,但魔力剛一凝聚,便被能量網吞噬。有人想逃,卻發現雙腿如鉛,無法移動分毫。
短短數秒。
所有活祭品的身體開始乾癟,面板皺縮,雙眼凹陷,最終化作一具具乾屍,被鬼新娘們拖走,掛上穹頂,成為新的“誦唸者”。
“被吸收走生命本質後,殘存的屍體就被改造成為活屍信徒嗎?嘶~”伊恩也不禁為金色胚胎扭曲的思想和殘酷的意志而震驚。
“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打斷了伊恩的思緒。伊恩轉頭看去,只見另一個鬼新娘正拖著一口黑棺進入地窖。當她開啟棺蓋時,裡面蜷縮著五個被鐵鏈束縛的活人,每個人的額頭上都貼著莎草紙標籤:“占星師“、“草藥學者“、“建築大師“.
乾屍們突然集體轉向新來的祭品。它們以詭異的協調性起身,骨爪抓住那些掙扎的活人,拖向肉卵周圍七個特定位置。其中一個年輕女子瘋狂掙扎,朝權杖祭司大喊:“救救我們!你不是大祭司嗎?!“
權杖祭司癱坐在地,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乾屍們將祭品按在刻有凹槽的石板上,骨爪劃過他們的額頭。鮮血湧出的瞬間,肉卵突然劇烈收縮,七條金鎖鏈繃得筆直。伊恩清晰地看到,一縷縷藍色的能量從祭品們額頭被抽離,順著地面刻畫的溝渠流向肉卵。
“不不要“占星師的眼球迅速灰敗,“我看得見.那是“
她的遺言戛然而止。
所有祭品同時僵直,面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最終變成與周圍無異的乾屍。他們的額頭也開始隆起,微小的金色肉芽破皮而出。接連見到兩次獻祭,權杖祭司終於崩潰了。他連滾帶爬地撲到肉卵前瘋狂叩頭。
“不……不……我不是祭品!我是祭司!我是神廟高階權杖持有者!我可以為您服務!偉大的神!求求您!我可以做您的大祭司!我可以為您管理信徒!為您撰寫神諭!我知道所有神廟的秘密!我能幫您獲得更多祭品!“
他跪倒在地,額頭磕地,鮮血直流。
“我願意獻上我的靈魂!我的知識!我的一切!只求您讓我活著!讓我成為您最忠誠的僕人!”
這是真的不想死,更不想要成為祭品。由於魔力被封死的原因,錯過了最佳的自殺時期,這個權杖祭司現在連想要直接死亡都是奢望。
其實。
剛才在外面上層神殿的時候,他也依舊是有機會選擇死亡,接受冥界法則的庇護進入冥界,可很明顯是權杖祭司自己放棄了庇護和接引,還想要留在人間圖謀死而復生,這也就造成了他現在根本沒有了任何的機會。
只能說權杖祭司自作自受。
當然。
還有不少普通人是無辜者,伊恩想要解救,不過他對於鬼新娘和被孕育的邪神都不瞭解,貿然行動甚至有可能將自己賠進去。
儘管化身渡鴉後能免疫魔法和神術,可這也只是伊恩在之前總結出來的東西,他不太清楚邪術是否能夠影響到同為邪門生物的渡鴉軀體。
在伊恩觀測間。
他能看到無數靈魂也被吸入了金色胚胎,在金色胚胎當中成為了邪神的一部分,沒有消亡,所以只要能解決問題還是能解救那些靈魂。
伊恩不是一個格蘭芬多。
沒有那麼莽撞正義的性格,他只能在保證自己不出事的情況下,儘可能的去做正確的事情,收集到足夠多的資訊後再製定計劃。
權杖祭司還在瘋狂求饒。
金色胚胎依舊懸浮,紋絲不動。
它沒有回應,沒有情緒,甚至沒有“聽”這個動作——它只是存在,如同宇宙的中心,萬物皆為其養料。
一名即將斷氣的巫師,躺在地上,用最後的力氣抬頭,盯著權杖祭司,聲音嘶啞:“蠢貨……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權杖祭司一愣。
“你們……你們這些祭司……你們要創造的神……”巫師嘴角溢血,卻露出諷刺的笑,“它不需要你們……它不需要任何‘奴僕’……它要的是……萬物皆為它的一部分……”他喘息著,最後一句幾乎低不可聞。
“它……就是自己……的祭司……自己的信徒……自己的神……”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徹底乾枯,化為一具乾屍,被鬼新娘拖走。
權杖祭司呆住了。
他終於懂了。
他們以為自己在創造神,實則是在培育一個吞噬一切的存在。這個胚胎不需要信仰,因為它本身就是信仰的終點;它不需要祭司,因為它可以將所有生命轉化為自己的延伸;它不需要信徒,因為它要讓整個世界都成為它的“身體”。
它不是“神”,而是反神——一個拒絕被定義、拒絕被崇拜、拒絕被分離的終極存在。它要的不是統治,而是融合。
“不!”
權杖祭司難以接受這樣的情況。。
他意識到了一個最嚴重,也是一直被自己忽視的問題。人造太陽神計劃確實在順利進行著,可太陽神胚胎這是曲解了太陽普照萬物的意思啊!這是要讓萬物成為“太陽”的一部分的逆向認知啊,他和其他祭司終究是搞砸了實驗!
彷彿是為了驗證權杖祭司和伊恩在同時得到的資訊。
一個剛剛轉化的乾屍緩緩轉頭,空洞的眼窩“注視“著祭司,下顎開合發出沙啞的聲音:“無需侍奉萬物皆我“
這很顯然就是那個胚胎在藉助活屍表達自己的意志。這句話如同最後的喪鐘。權杖祭司呆滯地環顧四周,突然注意到那些乾屍額頭的肉芽全都指向同一個方向——每轉化一個祭品,肉卵的控制網路就擴大一分。
“原來如此.“角落裡一個被拖進來的老巫師慘笑,“你們創造的根本不是神,是瘟疫!它要把所有生命都變成自己的一部分!“
權杖祭司如遭雷擊。他猛地想起古籍上的警告。
【偽神貪噬,真神賜福。】
這本是該嚴格禁忌的第一誡,可現在權杖祭司才意識到它是真理。但為時已晚,七個鬼新娘已經圍攏過來。
她們的紅紗嫁衣無風自動,露出下面乾屍一樣的軀體。
“不你們不能“
權杖祭司絕望地後退,直到後背抵上肉卵。感受到活物的觸碰,肉卵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無數金色絲線如觸手般伸出,瞬間刺入祭司的七竅。祭司的慘叫變成了非人的尖嘯。他的眼球凸出,瞳孔在最後倒映出恐怖真相。
那個胚胎的本質,是一個有著太陽神面容……但沒有任何人性的物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