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新蘭領著韓斌兩人出來,特地在張友一面前現身,又寒暄一場。那張友一大清早來到鄭家,既是為了打聽韓斌兩人底細,也存著試探之意,兩人毫不避諱與之見面,再加上有已經由鄭新蘭處知道兩人身份來歷的鄭老闆與之周旋,張友一盤桓一陣,心下稍安,便適時告辭了。
“多謝鄭老先生配合我們的工作。”將張友一送走,迴轉客廳,兩人向鄭老闆道謝。
“應該的。你們既然是新蘭的朋友,要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伯父吧。”
“伯父。”
“孫同志......”也不知道鄭老闆是看出了什麼,還是鄭新蘭說了什麼,客套過後,鄭老闆就一直拉著孫光大聊天,鄭新蘭也在旁邊笑吟吟看著,時不時插一兩句,整個氣氛其樂融融,只是韓斌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
看著他們聊天,吃早飯,送鄭老闆去上班,韓斌終於能開口提醒兩人還有任務了:“走吧兩位,咱們今天放個假,好好遊一遊這北平城。”
“孫光大,我小時候最喜歡去......今天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我們的任務就是遊玩,讓張友一放鬆警惕,去哪裡都行。再說了,我們都不是北平人,對北平情況也不熟悉,去哪就交給你決定了!”這是早就說好的,孫光大本不需要解釋,但他非要如此傲嬌,韓斌便轉向他來了一句:“其實我也是北平人......”看著韓斌眼中的一絲戲謔,孫光大有些微窘迫,但還是道:“咱們都說好讓鄭新蘭帶著咱們逛北平城了,再說了,她把房子借給咱們,又請鄭伯父為咱們掩護,給咱們幫了這麼大忙,去哪裡這樣的小事,咱們就順著她的意思來吧。你要有想去的地方,改天,改天我陪...請你去!”
孫光大表現稚嫩,但鄭新蘭心中歡喜面露微笑,韓斌也哈哈大笑起來。
“哎呀,老孫,這真是......我本來想說的是‘其實我也是北平人,但剛剛記事就跟著父母離開北平了,對這城裡景緻也不認識,正好麻煩鄭大夫帶著我好好逛逛,別以後跟人說起來自己是北平人,卻一個北平名勝也不認識!’沒想到你還非得破費,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孫光大聽到這裡,哪還不知道剛剛韓斌是在逗自己?他看看韓斌,看看鄭新蘭,幾度想開口,最終只是落荒而逃。
“孫光大,你等等我!”
“哈哈哈......”身後傳來韓斌的笑聲。
三人拿了個照相機,每人一輛黃包車,一行人浩浩蕩蕩便出了門。經過宏順貿易行時,兩人都掃了一遍,儘可能記下門口眾人的面孔,擺弄照相機的韓斌不動聲色拍了一張照片,把人都拍了進去。
一行人剛剛走過貿易行門口,果然有一名穿著黑色短衣,留著寸許長短髮的小夥計跟了上來,兩人很快發現,對視一眼,微微點頭,裝作不知一般,任由他跟著。
一行人來到公園,園內人流攢動,那小夥計跟的越發緊了,見狀,韓斌讓孫光大鄭新蘭兩人站定,自己給他們拍照,實際上卻是將鏡頭對準了兩人身後的小夥計。也不知道是這個小夥計剛剛入行沒經驗,還是拉壯丁拉來的沒學過,面對可能入鏡的情況,居然沒有扭過頭去,只是藏在角落裡、人流後,腦袋卻時不時伸出來盯著一行人看。
既然他如此盛情,韓斌也不好意思拒絕,給他拍了好幾張眉目清晰的正面大頭照。
一行人從公園出來便去了戲院,小夥計跟了一路,也想進去,著急間卻忘了,進裡邊得買票,摸摸口袋,裡頭有錢,卻每一分都是自己的,再想想讓張友一報銷的可能性,也不管戲院是不是接頭聖地,盡職盡責該不該跟進去。在一行人進戲院後,遺憾看了一眼就走了。
宏順貿易行,一眾工人正忙碌著,搬搬抬抬人來人往,張友一坐在門口桌案前,面對著眾人,視線卻沒有焦距,茶杯拿在手中,許久也不啜一下。
“張經理!”小夥計將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怎麼樣?他們都幹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逛公園、茶樓、飯館、戲院,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茶樓戲院裡也沒什麼人跟他們接觸嗎?”
“沒有,除了夥計招呼,一個人也沒跟他們接觸!”小夥計信誓旦旦仿若親見!
“那些夥計沒問題?”
“沒問題!我都打聽了,都是幹了好幾年的老夥計!”這小夥計走的越發遠了。
不過,張友一卻不知道,聽小夥計回答的信誓旦旦,又考慮周詳,便放下心來,揮揮手讓他走了。小夥計欲言又止,見張友一目光早已不在自己身上,又陷入沉思中,終究不敢開口,只得悻悻離去,心中暗自慶幸:還好沒有自己花錢進戲院盯著!
張友一呆坐沉思半晌,最終咬了咬牙,回到屋中,自暗格裡搬出一物,很快,電波穿透空氣射向遠方。
當夜,走了一天的兩人輪流監視。
“有情況!”孫光大一聲低喝,韓斌忽的一下醒來,也靠在窗前。關掉唯一一盞燈,兩人將窗簾拉開更大一個口子,透過縫隙,見隔壁院中也沒有開燈,張友一開啟院門,院外有一行人,他們不知說了些什麼,很快,幾個大箱子就被運到了院中,那行人也很快離開。
“打電話,把那隊人監視起來!”韓斌忍不住命令孫光大,孫光大也不介意,抄起手邊的電話就要撥號。
按了幾下,他沉聲道:“沒聲音,恐怕是被他們給截斷了!”
“不好!”韓斌驚呼一聲,“他們要跑!”
如果他們不是要立即轉移逃跑,肯定不可能冒著暴露的風險截斷電話線!
“老孫,你去叫人,我在這裡監視他們!”
“還是你去吧!”監視者為了阻止逃跑,可能會跟特務們交戰,孫光大將危險的任務留給了自己。
“你剛剛才受過傷!我身體比你好!”
“執行命令!”按理來說,兩人平級,沒有誰命令誰的道理,但孫光大是偵查組長,在這種案子上優先順序更高,而且李玉山把任務交給孫光大了,這個時候,他就是領頭人,可以釋出命令。
韓斌還待推讓,但見孫光大眼神堅定,連槍都已經掏出來檢查了,而且現在時間緊迫,容不得電視劇裡頭那種生死關頭“你走!”“不,你走!”的戲碼,韓斌敬了個禮就趕忙跑去找人了。
想來,對方既然截斷電話線,肯定也派了人在周圍監視,韓斌不敢開車,連正門都不敢走,也不敢把人都驚動起來,只得悄悄從院落一腳翻牆出去。他本想在附近找一個電話搖人的,但沒想到,周圍的電話都打不通,也不知這些死特務到底破壞了多大一片的電話線!
韓斌一邊奔跑一邊祈禱,那些人別跑了,更重要的是,孫光大別莽撞衝進去,想一個人把那麼多特務給攔下來!
可孫光大是會怕死的人嗎?
想到這裡,韓斌跑得更急了。
韓斌帶著一隊人來到宏順貿易行門口,見大門緊閉,門口一盞孤燈,那大門彷彿擇人而噬的獸口。
“分散兩邊隱蔽!”下了命令,韓斌口中發出幾聲鳥鳴,靜靜等待回應。
時間雖然短暫,但卻彷彿許久,黑夜中終於傳來一聲回應,呼~~~孫光大沒死!
但對回應中所說的“一切正常”,韓斌卻並不樂觀。
特務既然截斷了周圍的電話線,肯定會佈置暗哨,韓斌一路過來為了趕時間根本沒有隱藏,那麼大一群人也隱藏不了,肯定被發現了。
而孫光大觀察到的情況卻是一切正常,要麼,敵人埋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要麼,敵人已經逃跑了!
“將門口的燈打掉!”“突擊組翻牆!”下了幾個命令,韓斌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破門!”
命令一下,全員行動起來,一個精銳投手在黑暗裡拿著一顆石子,將門口燈泡打碎。
在燈熄滅,世界陷入黑暗的瞬間,突擊組翻過了院牆,破門組拿著撞木準備著,要是突擊組遭到襲擊,立即破門。
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突擊組一番動作行雲流水,很快就在院內建立好掩護位,又將院門給開啟了,但韓斌卻高興不起來,既然院內沒有埋伏,恐怕,特務已經跑了。
不過,雖然有著這樣的判斷,他卻不敢憑此指揮。所有人以院內有敵人為假設,互相掩護交替前進。
“砰!”“砰!”“砰!”
一個個屋門被撞開,但伴隨而來的不是交火的聲音,而是“這裡沒人!”的回報。
韓斌收起槍,道:“搜查整個貿易行!小心詭雷陷阱!”
韓斌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什麼人!”“是我!”的呼喝,扭頭看去,從院牆上跳下來一個人。
“別開槍,是孫組長!”孫光大這操作可是把韓斌嚇得夠嗆,要是有戰士反應太快開了槍,那今天特務一無所獲,組長烏龍中槍,樂子可就大了。
可是還不待韓斌埋怨,孫光大就道:“怎麼樣,老韓。”
“沒人!”
“沒人?我一直監視著這院裡,也沒見有人走啊?”
“這是敵人建設許久的交通站,肯定有暗道之類。”韓斌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趕緊找啊?順著暗道追上去,絕不能讓那些特務跑了!”
“這個道理你懂,特務肯定也懂,恐怕會有陷阱。現在既然已經跑了,那就以戰士們的安全為第一,小心找吧。”
“唉~~~”
“這裡有暗道!”有戰士將箱子開啟檢查之後發現什麼東西都沒有了,拿電筒一照,只見地下有個坑,箱子底被拉開,稻草、水果之類的都掉在坑裡。
“這個箱子是新來那個吧?”韓斌再次確認。
“對,搬進來之後就一直放在這裡,沒動過!”
“看來東西就是從這個地洞弄走的。老孫,剛才那些人是不是從這裡走的?”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韓斌還是詢問道。
“不可能,我一直看著,要是在這個箱子附近,來一個少一個,我早就發現,和他們打起來了!”
“果然,屋子裡應該還有一個地道入口。剛才他們都是在哪間屋子裡?”
“那間!哎呀,都怪我!那麼多人一起進一間屋子,一直沒出來,我卻沒有警惕!要是我早下來看看,那些特務就走不了了!”
“好了,別自責了。要不是他們現在跑了,說他們聚在一起是在商量之後的行動也完全說得通,不怪你,誰能完全猜準特務的想法?”韓斌安慰一句,領著戰士們到孫光大指的那間屋子裡搜查起來。
“別動!”一名戰士正要拉開一道暗門,韓斌連忙喊住。來不及解釋什麼,韓斌走過去,藉著燈光,看到一條纖細的金屬線掛在暗門後。
這個劇情他看過,《黎明之前》裡的詭雷,我艹草芔茻,《黎明之前》裡那些都是業務水平精熟的特務,這才逃了一劫,自己帶的只是精銳戰士,城市房屋內的詭雷作戰,既沒學過,也沒見過,能逃過這一劫,真的是天命庇佑!
“呼~~~”將整個詭雷安穩解下拿在手中,韓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抹了抹汗水提醒道:“小心,這些都是很狡猾的特務。為了不讓咱們能及時追上他們,肯定不止佈置了這麼一個陷阱。”
忙活了一夜,眾人終於找到了暗道的出口,幾百米外的一處小院。全員無傷,但也沒有收穫。小院裡早就人去樓空,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來。
“又讓這些特務跑了!昨晚還不如自己跟他們打起來呢!大不了就是拼命,肯定能留下幾個!”
“老孫,想開些。當時我們要是沒叫支援直接和他們打起來,先不說我們會不會犧牲,那些受傷帶不走的特務肯定會被滅口,線索也會斷。”
“可,這幫人冒險也要拿到武器,肯定是準備搞大行動的,咱們卻把人給跟丟了,要是出了事,那我就是犯罪了!”
“那就更沒時間自怨自艾了,把能蒐集到的線索都拿回去,看看有沒有用得上的,這才是要緊!”韓斌勸了一句,自己去忙了。
孫光大長嘆一聲,也加入其中。
一群人抱著一堆證據回到所裡,卻見李玉山領著人出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