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董的答覆並未賣關子,反而淺顯易懂、明達直意。所以,他身邊那兩位年輕人便就都鬆了一口氣,直接開始答覆起來。
任菲見徐四並未有率先開口的意思,卻也是無所謂,直接變換了個利於發聲的姿勢,隨後就直接說到:“我這邊的訊息不是很多,但是……‘估計’的倒是應該夠準。”
“行為推測上,那位……‘和諧因子’估計是會和我們對上,如果他真的想的話。”
徐四聽後,眼皮不禁微微抖了抖,便就從懷裡掏出了一盒芙蓉王,叼在嘴裡後,拿出打火機點燃了來。
他塌著腮幫子,猛吸了一口過肺後,覺得醉煙之勁衝上了大腦,便順勢直說道:“我這邊……”
“情報也差不多吧,或許相對而言更詳細一些。他想保那馬仙洪,也想繼續用那修身爐,給那些……身陷疑難雜症的病人治病。”
“總不能說他想做的是什麼壞事吧?”
說到這裡,徐四輕瞥眼睛,瞄了一眼趙董那沒顯露任何表情的神色,又補充道:“他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他的異能,就那個可以憑空造物的異能,如今就可以直接變化出那修身爐。”
“按他的說法,公司說到底還是衝著爐子去的,而他如今也能造爐子,說是唇亡齒寒、兔死狐悲。”
說到這裡時,徐四又忍不住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表情十分奇怪地說道:“他還讓我們快些動手,信心應該是很足的,咱們這邊硬上的結果……可能會很難看。”
“不過……好在前線這幾位此前都見識過他了,哪怕他用了點兒規格外的東西,應該也不會太驚訝。”
“當然,這或許是壞訊息也說不定……”
趙董聽後,先是點了點頭,隨後便就用雙手撐起了下巴開始思考。
過了五、六分鐘後,任菲便輕敲了敲桌子,隨後出聲道:“如果可以的話,碧遊村這邊不如先放一放,後續再去談,對外也可以換個輕巧的口徑。”
“畢竟老天師那邊的勢頭也不小,甚至影響更大。”
“之後,只要那馬仙洪配合些,不再繼續轉化異人,我們也可以容得下。”
聽到這話,趙董卻沒有評價的意思,反而看向了徐四。
徐四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趙董問詢的目光,他將那根菸一口氣抽乾吸盡後,便就一口吐出,搖著頭說道:“那位馬仙洪多半軟硬不吃,楚嵐他們現在僅一個交出陳朵都勸不下……”
“那修身爐相關之事乃是碧遊村最大的本錢,又怎麼可能勸的下來?”
而在聽完那兩位的話後,趙董沉默了一會,隨後便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出聲問向徐四:“對了,小四,剛才你說……劉克,他讓我們快點動手,是麼?”
見徐四點頭,趙董又皺起了眉頭,再度思慮了起來。
半刻鐘之後,他便敲擊起了桌子,待兩位大區負責人將目光投了過來,便就說道:“我明白了,對碧遊村的方案照舊不變吧。現在的決議,其實很好,正巧不用改。”
而見到一旁的兩位小年輕都面露出疑惑,他便直接解釋道:“人家都說了,讓我們快點出手,那自然要聽。”
“原因嘛……咱們不動手,他去碧遊村想辦的事,估計也難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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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劉克自己所說,他來碧遊村的目的,最開始便就是想見識見識,能造出噬囊、如花這般奇特造物之人,乃是何方神聖。
而當他見識到了這兩樣東西的‘製造者’後,目的自然也相應變化,進階變為了招攬人手,即——馬仙洪。
倒不是說老馬的智商、創意、才華有多麼高超,以至於劉克放著‘內研’那麼多精英學者不去找,專門來找他‘入夥’。
而是他覺得老馬有值得招攬、也足夠特殊之處,即其所掌握的獨門技術——【神機百鍊】。
當然,現在經過馬村長的大方傳播,這門奇技如今也沒真那麼‘獨門’就是了。
若是把常規的科技手段及相關科技發展比作是一場【障礙賽長跑】的話……
那麼以千百年來‘異人群體’的智慧為立足點的‘異人流研究’,在這場長跑中,則像是一雙能夠輔助進行‘超級跳’的鞋子。
或許進行短暫的“超級跳”對於整體跑動速度、距離的影響是負面的,但其的確能讓前行者‘跳’得足夠‘高’,以至於跨越過本難以‘逾越’、‘跨越’的坡峰,達成某種意義上的“彎道超車”。
而基於這種想法,馬仙洪這位學會了八奇技之一【神機百鍊】的人,自然也就代表著此方世界,千百年來最頂端的‘異人研究成果’,是劉克‘計劃’中的完美助手人選。
當然,從實際上來講,劉克目前也掌握了【神機百鍊】。
但人力終究有窮,精力亦有上限,即便他學東西快,又兼異人體質加持,也沒法在本就排得滿滿當當的“研究”日程裡,再塞進研究異人法器、神機的內容了。
也因此,馬仙洪這位【神機百鍊】的正統傳承者的加入,就顯得至關重要了。往小了說是為國爭光,往大了說是為文明領航。
值得一提,這個小小的碧遊村裡,也不僅僅只有馬仙洪能算作‘人才’,劉克還觀察到了其他幾個值得一道打包帶走的人,比如仇讓,也比如說諸葛青。
這兩位若說是比馬仙洪差在哪的話,只能說仇讓是差在了天分上,後者則是對【神機百鍊】這門技巧,有著莫名奇妙的牴觸。
但,這都不是問題。只要他們願意加入了,就都是‘好同志’。
……
而既然鎖定了想要招攬的人,剩下所要做的,自然是付諸行動,可這也正是‘難點’。
劉克上輩子是個半理工男,決然是沒當過老闆和人力資源的。而對於‘招人’這種活計,他是壓根就沒有做過的。
所以,他實際上……對如何【登庸】老馬,是一頭霧水。
雖然他現在大小也是個‘人物’了,可這個世界又不是圍著他一個人轉的,能人各有奇志,豈能真如小說、話本里一般,對他納頭便拜?
所以,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思考,那該怎麼辦?
還真別說,思考幾天,還真就讓他找了個‘勉強能算作思路’的方向。
在劉克較為短淺的文化學識生涯中,能當得起‘江湖招攬’行為參照物的,大概便就是《三國演義》、《水滸傳》這兩本了。
而《三國演義》裡的‘招攬’大致可歸類於魏蜀吳三家。其中,劉備主要靠的是貴胄血脈、有光復漢室的大義,除此之外,還有更為重要的兄弟情義、仁德。
曹操則是唯才是舉、挾天子之天機權勢,以及獨特的個人魅力。當然,曹老闆一生征伐無數,打仗打贏的次數也比較多,其實對在牢裡招降將更為擅長。
至於孫權嘛……劉克不太瞭解,這人兒在《三國演義》裡給人的印象不怎麼樣,只繼父兄之基業,貌似也沒有稱得上招攬的行為。
而說到《水滸傳》嘛,劉克再通篇看去,對於招攬人手的手段,卻只學到了一個“賺”字。
這“賺”字其實十分巧妙,說它是用計設局也好、恩情捆綁、誘騙脅迫也罷,終究講的是‘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的慣性。
而劉克結合自身情況,又兼複習了兩本名著後,便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他如今背靠國家,終究帶著點兒大義,與老馬的關係,經過數次‘談心談話’,也還算是不錯。但想把人從一異人村落的村長歸化為助手,終究差了點兒合適的契機……
畢竟,以異人圈兒如今的價值觀導向與精神氛圍,去和老馬談什麼‘為國效力’、‘科技興邦’之類的,雖說去處、待遇也都不錯,可多半會被其嗤之以鼻。
雖然這說法聽起來有些不好聽,但其實也不難接受。
就像是哪都通的趙方旭趙董自稱他覺悟‘高’,所對映出來的還真不是他的站位有多高,而是除他之外的異人們,覺悟……真不怎麼高,甚至可以說低。
別說正、邪兩道了,就算是哪都通內部,都不知有多少人是為了工資、混口飯吃才加入其中。
當然,直來直去的招募方式雖不太通,卻也不意味著劉克的‘招攬’行為完全沒有切入點。
在他看來,若是在‘碧遊村’身陷危難之際,再兼那修身爐也出了點麻煩,他劉某人現身幫上一幫,那可引起‘招募’的話茬子,及其‘切入點’不就來了麼?
且再看那老馬,一看便知其是個知恩圖報的實誠人,此般運作下來,他多半還會覺得是自己虧欠劉某人一個大人情,再加上為了能安穩地研究爐子、保全村民,多半會考慮加入‘劉克團隊’。
所以,劉克其實真的在等,等公司的人出手。
《水滸傳》裡那【破門拆家】、使計讓人上梁山的‘賺’法,他是不好意思用的。但事兒終究還得辦,那不如便就順水推舟,讓‘公司’這個異人界的專業人士來幹,反正……
哪都通自來也會去做。
……
哪都通的會議簡短快捷,一次成型。會議結束後僅半個小時,指令便就傳達到了前線的所有人處,劉克自然也收到了訊息。
而在那天下午,劉克便也就忍不住趁著閒逛,又去看了一眼馬村長。他白白吃穿了快倆禮拜,該出手時卻得先等著,終究有些‘過意不去’。
待他到了老馬的‘工坊’時,對方此刻正拿著一把煉過的錘子,對著修身爐敲敲打打,往上面新增模組,並嘗試著驗證模組功能的完整性。
鐺!鐺!
在敲了兩下之後,老馬就停了下來,轉頭向著劉克問道:“你怎麼來了?這爐子大概晚上才會全裝完。”
劉克撓了撓頭,說道:“好歹得來看看嘛,畢竟這還是我第一個,參與過探索的……‘爐子’,很特殊。”
馬仙洪聽後,便就不禁挑了挑眉毛,說道:“看來你已經入門了。”
“怎麼選的?”
劉克眨了眨眼,盯著修身爐外刻畫的紋路,邊看邊回答道:“兩樣都學了一點兒,算得上是齊頭並進吧。”
馬仙洪聞言,眼睛也是睜大了少許,說道:“是個有天賦的,我還真沒看錯。”
劉克聳了聳肩,並未回答這句話,而是轉頭問道:“你……主要學那外法,便就是想靠爐子去治腦子?”
見馬仙洪並未否認,他便就繼續問道:“其實你怎麼不試試,把上丹靈周那一片兒,給煉了試試?”
馬仙洪聽後,只是說道:“我也嘗試過,不過……”
“效果很差,甚至是沒有效果。”
“我的精、氣、神的確既由上丹一處變強,而逐漸有了不同程度的蛻變,但也僅限於此。”
說到這裡,馬仙洪的眼睛也不禁有些黯然,說道:“記憶……那是一種‘煉’不到的感覺,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劉克聽後,卻是覺得十分奇怪,問道:“幻肢感?不至於吧?掌管記憶的器官,還能不顯在腦子裡?怎會煉不到?”
“有點兒不太正常,聽著便就不正常。”
馬仙洪並未否認這一說法,便也就眯著眼睛說道:“這就是我將我這病治好的希望,全諸於‘修身爐’的原因了。”
說到這裡,他的面容也像是輕鬆了許多,說道:“青老弟前幾天關於內景的講解,的確令我茅塞頓開,或許這就是我一直找尋的關鍵所在。”
劉克點了點頭,說道:“按照……【神機百鍊】的理論,的確是可以的。需何用何,內景既是人的精神世界,那以紋陣嵌入內景相關的模組,勢必會對精神、記憶有所影響。”
“不過比起直接煉體內關鍵處,終究慢了些,進度上……”
“怕是你都能煉出傳說中的【仙人】來了,記憶才能恢復。”
馬仙洪聽到這般評價,也並未說些什麼,也是笑了笑,說道:“或許吧,可那又有什麼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