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場地從天空到地面，從竹林到山澗。最終停留在一處熔岩口之上。
熔岩翻滾，熱浪撲面。
秦查立於虛空，喘著粗氣。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慘白無比。
他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已走到了這一生的盡頭。
柳瑤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徹底明白了為何魔門萬年來都如此恐懼完美劍骨的威名。委實是太過逆天。
閉起眼睛，一抹不甘浮現於心頭但卻在最後化為釋然。再次睜開眼，邪魅的笑容出現在臉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秦查。她又恢復了曾經的瘋癲模樣。
秦查不言不語，此刻的他連開口說話的多餘力氣都沒有了。
再次強行提起一口氣，秦查準備揮舞出此生最後一劍。
肢體開始萎縮，身軀逐漸佝僂，就連頭髮也在一瞬間變得花白。所有殘餘的生命在這一刻匯聚於合一劍之上。
下一秒，合一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沖天劍氣直衝雲霄，向柳瑤壓去。
而柳瑤卻是輕輕一笑，反常的將手中靈傘丟棄。隨後周身靈氣燃燒，不退反而迎向了那道劍氣，衝向了秦查。
護身靈氣怎麼能抵擋得住秦查燃燒最後生命揮出的一劍。接觸的一剎那就崩碎。柳瑤的身體上瞬間出現了無數傷痕，將一身衣衫都全部染紅。
但柳瑤卻不管不顧，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彷彿是許久未見的戀人那般激動，柳瑤狠狠撞向了秦查，隨後將其環抱住。
兩人都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放棄了所有的動作掙扎，目光相對，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一起死吧。”
最親暱的動作，柳瑤卻說出了最決絕的話語。秦查望著她，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輕輕點了點頭後，也反手摟住了柳瑤的腰肢。
走馬燈一般的回憶畫面在眼前閃過。秦查又想起了初見黎若曦時的驚豔。裡峰上的點點滴滴。
雖然不太捨得就如此結束這一切，但總歸是讓秦查安心了。
最終，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都化為了一聲輕嘆，徹底消散於風中。
沒有絲毫的痛苦，熔岩那熾熱的溫度瞬間將兩人吞滅消融。
等到合一劍徹底沉沒，再沒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
“轟”
轟天巨響過後，一道劍光削平了山峰。隨後仍餘威不減的朝著天際飛去，劍氣縱橫，將天空之上的烏雲盡數撕裂，露出了久違的晴空。
“魔門門主已死！爾等還不束手投降！”
史耀陽提著一個腦袋站在天空上，大吼道。為這場戰鬥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
餘下的魔門弟子看著門主都已經死亡，瞬間沒了抵抗的心思。不再做無謂的反擊，施展遁術，開始逃亡。
這讓裡宗弟子壓力大減，紛紛乘勝追擊，迅速清掃戰場。
只不過，雖是勝利。但那驚喜的情緒也只是殘存了一瞬，便如潮水般退去。
一些修士彷彿被抽乾了最後氣力，手中武器隨意丟在地上。仰天長嘆。
“爹，娘。我報仇了，我報仇了。”
一弟子眼中含淚，跪倒在地，磕著響頭。
“師傅，我找到了當初殺你的那個魔門弟子了。我把他砍成了十九段。比他當初砍你的十八段多一段。”
“師妹，不痛了。以後再也不會痛了。”
“你們都走了。敵人也都死了。以後，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這場戰鬥，到底是沒有完全的勝者。
黎若曦收劍回鞘，望著四周。
她還是灰白短髮，臉龐依舊清冷，眼中卻多了幾分滄桑。
一個問題浮現於腦海，讓她不自禁喃喃自語。
“那我呢？我丟失了什麼。”
心中一痛，那被封存於最底處的記憶再次回憶起來，讓她委屈的咬了咬嘴唇。
不管過了多久，不管再怎麼安慰自己。只要想到那個決絕的背影，黎若曦總會忍不住眼眶泛紅。
心神激盪下，黎若曦沒有目的的遊蕩在這魔門腹地中。恍惚間，好像又看到了秦查的身影。
猛然停下腳步，黎若曦眼中閃過一絲驚愕。目光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那道溝壑。
溝壑雖深，劍氣雖強。但這都不足以讓黎若曦心神劇震。只是那被劍氣犁出的泥土中，竟有半個鞦韆架。
走上前去，呆呆的望著那熟悉的繩結綁法。和裡峰望月崖上，師弟為自己搭建的一模一樣。
自己當初還笑著讓秦查不要如此大費力氣。畢竟自己作為可御劍飛行的劍修，怎麼也摔不到。但師弟不聽，只是堅持說這樣牢靠一些。
不會記錯的。黎若曦十多年來，不知多少夜晚和師弟在那望月崖上賞月。那鞦韆也不知道被師弟晃了多少次，自己握了多少次。
“是假的，是假的。”
顫抖著手將其撿起，黎若曦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
隨後猛地環顧四周，想要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只不過這地方平常都無人敢踏足，更何況此刻魔門慘敗，魔門弟子專注於逃竄的時間點。
沒找到答案，黎若曦又向著那洞府的位置奔跑去。
路上，黎若曦看到那苗圃之內，栽種著是自己最喜歡的紫藤花。而到洞府前，那懸掛於屋簷上的風鈴樣式更是和在裡峰上自己為秦查挑選的風鈴別無二致。就連那爐灶都和裡峰上擺放的一樣。
從未踏足過的魔門腹地，卻接二連三的出現熟悉的物件。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黎若曦喃喃自語。但腦海中卻連一個清晰的念頭都無法捕捉。只是想要極力否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走進洞府，其中的陳設更是讓黎若曦心神俱震。那物品，擺設，全無二致！
“師弟...是你嘛？”
顫抖的聲音在洞府之內迴盪，卻沒有響應。黎若曦又怎麼會不知無人，只不過是那接二連三的物件讓她再難保持正常的思考。
撫摸著巖壁上被靈劍留下的痕跡，黎若曦慢慢接近了中心處。
整個房間異常的簡約，除了一石桌木椅之外，再沒了別的東西。哦，還有那地上的火盆。裡面的東西已經被燃燒殆盡。完全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