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皇家御用窯廠。
朱元璋脫下龍袍,捲起袖子,親自上陣,整個窯廠被他搞得雞飛狗跳。
在皇帝近乎癲狂的熱情和嚴苛的監督下,第一座小型的水泥立窯很快建成,第一批原料也被送入窯中,點火煅燒。
然而,奇蹟並沒有如期而至。
三天後,當第一批水泥熟料被取出,經過冷卻研磨,再與砂石和水混合後,所有人都失望了。
那堆灰色的泥漿,在凝固了整整一夜後,雖然也變得堅硬,但遠沒有達到“勝於青石”的程度。一名禁衛用錘子輕輕一敲,它便“啪”的一聲,碎成了幾塊,截面疏鬆,裡面甚至還夾雜著未曾反應的顆粒。
“失敗了……”老窯匠看著那堆碎塊,喃喃自語,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整個窯廠的氣氛,瞬間從狂熱的期待跌入冰冷的谷底。
朱元璋死死地盯著那堆廢料,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他不是懷疑孫兒的方子,而是對自己產生了憤怒——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他猛地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水桶,咆哮聲震得所有人瑟瑟發抖。
就在這片絕望的寂靜中,一直沉默觀察的朱雄英,緩緩地走了出來。
他沒有理會暴怒的皇爺爺,而是蹲下身,捻起一點失敗的水泥粉末,放在指尖輕輕揉搓,又拿起一塊碎裂的混凝土塊,仔細觀察著它的斷面。
“皇爺爺,別急。”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魔力,“不是方子有問題,是我們的火候,還差了點。”
他站起身,看向那座立窯,精準地指出了問題所在:“這種立窯,內外溫度不均,煅燒不充分。而且,我們的燃料是焦炭,溫度雖然夠高,但燃燒時產生的硫化物,影響了熟料的品質。”
他轉向那群已經嚇傻的工匠,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按照我給你們的另一份圖紙,改造迴轉窯。另外,燃料,改用最優質的無煙煤!”
這番話,聽得在場所有工匠雲裡霧裡,但朱元璋卻聽懂了!
孫兒不是在憑空想象,他是在分析!是在找原因!
朱元璋那顆幾乎要爆炸的心,瞬間平復了下來。他看著自己這個年僅八歲,卻彷彿通曉世間萬物的孫子,眼中的狂熱更盛了!
“都聽見了沒有!”他對著工匠們怒吼,“按殿下說的辦!三天之內,咱要看到新的窯!辦不到,你們就自己鑽進窯裡去當柴燒!”
又是一個三天。
在死亡的威脅下,工匠們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力。一座結構更加複雜、帶有緩緩傾斜角度的臥式迴轉窯,奇蹟般地被建造了出來。
當優質的無煙煤被點燃,整個窯體開始緩緩轉動,原料在其中一邊翻滾一邊前進,接受著均勻而熾熱的煅燒。
這一次,當深灰色的水泥熟料從窯口滾出時,所有人都感覺到,它不一樣了!
經過冷卻、研磨,當那細膩如面的灰色粉末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朱元璋親自上手,按照同樣的比例,攪拌出了第二份混凝土。
“封存!”
又是一夜漫長的等待。
第二天清晨,當木模被拆開,那塊全新的水泥塊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它的顏色更深,質地更密,散發著一股如同岩石般的沉穩氣息。
“拿錘來!八十斤的那個!”朱元璋的聲音嘶啞,卻充滿了決然。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名揮錘的禁衛虎口迸裂,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連退三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而那塊水泥塊,在被重錘轟擊的地方,僅僅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白色印記!
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看著那塊紋絲不動的水泥塊,發出了狀若瘋魔的狂笑。他搶過大錘,一次又一次地瘋狂砸下,每一次撞擊都爆發出刺目的火星和震天的巨響。
十幾錘下去,水泥塊上終於出現了幾道裂紋,但依舊頑強地保持著整體結構。
“神物!真正的神物!”
朱元璋扔掉鐵錘,劇烈地喘息著,眼中燃燒著無邊的野望。
“咱的江山,要變成鐵打的了!”
他翻身上馬,朝著皇宮的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一句迴盪在空中的命令。
“傳旨!工部!戶部!所有在京官員,即刻奉天殿議事!咱要給大明,鋪一條萬世不朽的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