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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接應

十一月二十三日,高殷在松山擊破庫莫奚莫賀弗部,而後過了三日,在昌黎郡和龍城整頓兵馬,分派諸軍去各路關隘清剿入寇的庫莫奚以及其他部族的賊人,六日後將事務委託給阿史那皇后,命其與高延宗合力掩蓋自身不在齊國內的事實,儘量拖延。

皇后是在高殷進入白狼城後,才發詔令她率突厥騎兵北上的,之所以一開始沒有叫上她,主要是不希望讓軍隊牽扯進突厥之事,提早猜出他與突厥可汗聯手。在將營州地方的奚人擊退之後,高殷便帶領部份突厥騎兵出塞與木杆見面,鬱藍便坐鎮和龍城。

這算是一次對鬱藍作為大齊皇后的階段性考驗和總體定性。平心而論,高殷對她是挺滿意的,長得漂亮,身材倍棒,和他的契合度很高,說話也大抵能聽得進去,但這只是對高殷個人而言。

拋卻突厥可汗之女的身份,鬱藍是否能夠獨立承擔起大齊皇后的職責,也是很重要的,此前突厥人的身份對她一直是加分項,現在卻變成了減分項與無形的考驗:皇后接近塞外關鎮本就是一件離奇之事,若不是高殷發令,她一萬輩子也難以出來,這於禮不合。

而且她還在名義上掌握著整個和龍鎮的兵權,雖然有著高延宗分權,而且各軍已經提前收到佈防指令,不是至尊親詔便要商榷一二,還是將領們根據實際情況自己處理,但至少名義上鬱藍的確控制著整個營州的七萬齊軍,若撒起瘋來,鬱藍的能量足可讓遼東傾覆。

反過來說,鬱藍也有著使整個遼東全境安然無恙的大責任,若無事顯不出她本事,若出了事,將來高殷可沒好臉色給她看,某種意義上是她這個皇后在其國內豎立個人威望的時刻。

其第一要務,就是妥善對待晉陽的關係戶們,將來高殷東征西討,她這個皇后也要在國家後方為高殷搖旗吶喊助威,安撫各路王公家的誥命夫人,此時提前接觸,也是打了一個基礎,而且高殷不在,但部下們又必須裝作高殷在的樣子,這種面心不一的條件最能夠試探出他們對皇后乃至背後的皇帝的態度,讓一時讓鬱藍相處得棘手,又拿捏得有些不亦樂乎。

晉陽兵馬曾隨高洋出征過突厥,此次來的晉陽宿將裡,好些都曾經在突厥戰場上立過功,按鬱藍的心思,倒不至於和他們計較,畢竟在高殷那裡落了掛就不好了,比起這些舊怨,失去帝寵才是因小失大,但不妨礙她欣賞這些將領在她面前戰戰兢兢的樣子,比草原上最懼怕父汗的大人還要拘謹。

權力的滋味實在太過美妙了,鬱藍沉浸在雪花般連綿不斷的戰報軍情和各項軍政事務的處理中,完成一隻權力生物的進階課程,既痛苦也快樂,皇后藉著皇帝的權威感受到了草原從未有過的尊卑,直至聽說皇帝已經迴歸的訊息,才如夢初醒。

“至尊與父汗在漠北大破庫莫奚,取得萬勝,如今正在歸途!”

鬱藍捏著書信,反覆閱讀數遍,仍抑不住激動的心,在紙箋上輕吻一口,留下濃重的紅唇。

不愧是自己的男人,她就知道,他一定能做到!

“至尊提到擒獲的俘虜與牛羊極多,當派率軍隊攜糧草前去接應,你們覺得派誰好一些?”

鬱藍在高殷此前所居的書房內,遇事便將幾位重臣召集而來,其中包括安德王,高殷的十叔、任城王高湝,步大汗薩、綦連猛、元景安、陳山提、薛孤延等多位近將。

陳山提同樣是高殷的預定婦翁,步大汗薩、綦連猛、元景安三將則是高殷提拔的禁衛大將,此前提拔了五將,高殷將其中的漢將暴顯和皮景和留在朝中,與高長弼一起牢牢看守婁昭君,將三名異族將領帶了出來,既是表示信賴,同時也略微減少皇后所受到的掣肘和阻礙:

步大汗薩是匈奴人,綦連猛是鮮卑人,元景安是北魏宗室,成分足夠複雜,誰也不能說自己硬壓住誰,單個成不了事,又能合起來與皇后一起對晉陽勳貴們叫板。

即便是晉陽將領,本身也不是很緊密,三四名晉陽代表將領,分別獨孤永業、潘子晃、赫連仲章、斛律孝卿等人,雖然也不是沒有其他人選,但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這三人。獨孤永業已經是天策府旗主,潘子晃、赫連仲章、斛律孝卿都是高殷在前些時日挖掘的二線勳貴之子,正好取代此前劉洪徽、鮮于世榮等老將的位置。

最尷尬的便是斛律羨了,論地位,他在晉陽勳貴中都是排前列的那種,僅次於段氏,論親近,他也是天策府的旗主,但現在卻不好說他該代表誰,父親自盡贖罪,兄長一家被圈在家中,雖然沒有下令對斛律羨怎麼的,但斛律家被至尊所忌憚也是事實,那些勳貴的崇拜漸漸從斛律家身上抽離,轉移到其他家族身上去,顯得斛律羨極為尷尬。

形勢隨風倒,如今斛律氏已然被風吹倒,就有更多人覺得尋到了機會,攻訐斛律氏,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晉陽一邊的,還是至尊一邊的,或者說是兩邊都不是,已然被厭棄了。

這些人聚集在書房中,嚴格來說他們也算皇后的臣子,理當下跪,但實際上高殷都不會如此折辱他們,因此給諸將上了座椅,坐為二排,在他們面前的門欄上掛著厚實的白玉珠簾,幾乎形成了一道白玉壁,只留細小的縫隙可以窺探,但將領們不敢探頭探腦。

他們與鬱藍的距離不過四五米,但眼前這一米的白玉壁就已經是他們一生都無法突破天塹,或率領千軍萬馬,或下獄千刀萬剮,才有一試的可能。

此前鬱藍一直隱瞞高殷不在的情況,時間一久,大家也都有所感應,畢竟新君是個極愛現眼的,此前在鄴都,七日必率軍出城狩獵,現在沉默了十幾日,全然不似他的作風,再各自打探打探,蘭陵王也不見了,最親近的禁衛武官娥永樂和大批的百保鮮卑也消失了,那至尊去做什麼,他們大抵也猜了出來。

想是出塞去撈大魚了。意外的是,勳貴們對此並沒多少詛咒和厭惡,讓他們驚訝於自己的平靜,原來此前的表態,還多數是做給婁太皇太后與各大勳貴所看的,若新君能有天保的風範,他們也樂得有一個強主統治齊國,保護好自己,發揮自身的長處,順便把已經定型的勳貴圈子戳個窟窿出來,讓他們有晉身之資。

雖然已有猜測,但聽皇后正式宣佈,他們仍是瞠目結舌。至尊與蘭陵王親率精銳入漠北牙庭,擒庫莫奚首領,實在是勇烈!

至尊大勝,他們發自內心的感覺喜悅,這就像高殷率領齊國奪取天下的第一步,侍奉好這步子,是他們的使命。迎接至尊,那是必然有功勳的,這種接應主上的差事最容易討取歡心,就像後世的吊橋效應,因此諸將皆躍躍欲試,希望在至尊那裡搏取更多的好感。

但現實的難題同樣擺在他們眼前,要能及時接應至尊,才能說是好差事,而至尊會從哪條路回來?數萬大軍的用度如何支度運轉?中途會不會遭遇敵軍,如此,該帶多少兵馬好呢?

所以搞個後勤接應也不輕鬆,哪怕只是報個旅遊團,帶十萬人出去轉一圈,能夠全須全尾沒任何事情發生,就已經是將領的能耐。

因此諸將眾說紛紜,立刻展開討論:“至尊擁兵數千,如今俘虜數萬,資糧必定不足,吾願率三千鐵騎,領三萬石前去接應!”

立刻就有人嗤笑:“三萬石由三千騎率領?赫連將軍是否想太好了!”